那要怎么办才好?都已经拍了胸脯说没问题了,总不能再回头说双头鲍实在搞不到你还是找别人。黄文斌发散了人四处去找,香港那边找到三个,愿意卖的只有两个,买了下来一看,只有一个是真正的双头鲍,另一个只能算是比较大的三头鲍。
市场上没有,那就上朔去产地找。鲍鱼世界各地都有,会做干鲍的可没几个,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网鲍,出于日本青森县。打电话过去一问,两头鲍倒是有,不过人家不卖,要留着做传家宝。另外还有吉品鲍和禾麻鲍,也都是日本出品,这两种鲍鱼久负盛名味道浓郁,但个头比较小,根本没有双头的。
接下来就只剩下南非了,南非干鲍比日本干鲍便宜很多,但是味道却相差不远,而且个头也有比较大的。黄文斌委托的中介找到了足足四个双头鲍,而且全部都愿意卖,只要给钱就行。
总算是凑到了六个双头鲍,六桌客人,每桌可以分一个。其他的人,随便搞些三头鲍四头鲍凑合就行了,三头鲍也很罕见,四头鲍就到处都是了,挑一些个头大的,发的时候弄大一点,或者把两个四头鲍各自切掉一部分,巧妙的拼接在一起,重量也差不多和双头鲍一样了。
这么做的话,对鲍鱼本身的肉质香气合味道都有一些损害,不过来吃饭的人本来就不在乎这个,他们需要的,只是‘我和霍主席一起吃过鲍鱼’的经历而已。除了厨师之外,不会有任何人在意——反正黄文斌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寿宴日如期而至,黄文斌做好了准备,一大早就在酒店里面等着。第一个来的当然是张利华,他自己开着车就跑过来了,只带了两个随从,一个是他的秘书,另一个却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样子很是甜美,眼神却凌厉无比,十分的不搭调。
“寿宴准备的怎么样?”张利华却没给黄文斌介绍,先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都很好啊。”黄文斌说。
“带我去厨房看看。”张利华还是放不下心。
厨房里面一片忙乱,十几个大师傅都在紧紧的盯着自己负责的菜式。张利华过去逛了一圈,很是满意,“这个鲍鱼不错,个头很大。我还担心你找不到那么多双头鲍呢,听说现在双头鲍很少了。”
“听说?”黄文斌问,“你没去问过究竟有没有得卖吗?”
“这么专业的事情当然要交给专业人士去干,我哪知道鲍鱼怎么买。”张利华说,“是不是双头鲍很贵啊?既然霍主席要求了,贵点就贵点呗,没什么大不了的。花了多少钱,都报给我就是了。”
“贵倒是不怎么贵,问题是人家压根就不卖。”黄文斌说,“现在的双头鲍,人家都供起来做镇店之宝。”霍主席这么随便说一句,黄文斌就跑断了腿,也只弄到六个双头鲍,其中还有一大半数凑数的。张利华这一千万可真不好赚。
“是吗?可是霍主席都指定了,有什么办法呢。”张利华说,“霍主席是我父亲的好朋友,我们张家的生意能够铺这么大,和霍主席的支持是分不开的。以前霍主席一直和我大哥亲近,不太看得起我。这次总算是得到机会,他的寿宴一定要好好的办起来才行,绝对不要有一点点的纰漏。”
普通交情的话,说到这里已经够了,不过张利华和黄文斌不同,他觉得应该会所多两句,“以前霍主席位高权重,大家都巴结得紧,特别是我大哥。现在霍主席要退休了,我大哥还有其他人就对他冷淡起来,我趁虚而入,这才拿到给他办寿宴的机会。”张利华很自豪地说。
黄文斌也不知道他骄傲个什么,拍马屁,还是拍一个即将退休家伙的马屁,怎么看都应该很羞耻才对。“政协副主席的话,应该是副部级,不是六十五才退休吗?”黄文斌问。
“一般来说是这样,不过也要看任期,如果任期到了,下任又很急,那也只好退休了。”张利华说,“如果是处级,还可以去做调研员什么的,副部可不好安排,正巧他身体不好,于是决定明年就退休。我大哥觉得他失势了,立即冷淡下来,不肯在他身上花钱,还和霍主席说生日宴会不如在家里随便吃点东西算了,把霍主席气的够呛。但是我不这么看。人虽然退了,关系总还在,说话就算没有以前那么有力,也可以用金钱的力量加以补足。为此花上一千几百万,根本不算什么!”
黄文斌知道张利华想做什么,他的那个惊天一击,固然需要时机勇气和金钱,可是官场上的帮助,也必不可少。要不然他谋划半天,张利国上法院告状,那边下个通知说张利华行为违法,那就白忙乎了。
丁六根当然也有省里的朋友,还是来头很大关系很铁那种。不过丁六根再怎么说,也只是盟友而已,张利华不可能把自己人生最大的作战完全寄托在盟友身上。这一次不成功,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张利华肯定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上辈子张利华的靠山是谁,黄文斌可不知道,也许是霍主席,也许不是。但张利华对这一场寿宴的重视,那是确凿无疑的。这么一想,黄文斌有些忐忑。霍主席指定的是六桌六十位客人,每人一客双头鲍。但是黄文斌弄来的,只有六个双头鲍,其他五十四个,都是用三头鲍四头鲍冒充的。
要是被识破了的话……那也没法子,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双头鲍了啊。这都是因为环境污染,滥捕滥捞,导致大型鲍鱼绝迹。黄文斌不得已才用三头鲍四头鲍冒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我们要保护环境,保护野生动植物,才能让双头鲍重现,反正现在弄不到双头鲍,不是黄文斌的错。
“这个就是鱼子酱吗?”张利华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呸,不好吃,又咸又腥。”
“这好几十枚鱼籽在你舌头上爆发的时候,没有感觉到极致的鲜味吗?”黄文斌问。
“完全没有。”张利华把鱼子酱放下。
其实黄文斌也没有,也不知道鬼佬为什么会喜欢吃这样的东西。这是伊朗出产的最高级鱼子酱,产自野生的beluga(黄文斌并不知道这是什么鱼),颗颗圆润饱满,色泽清亮透明,倒是很好看。小小的一瓶,就要一千美金以上,黄文斌买了二十瓶,这可就是两万美金了。问题是吃起来实在是不好吃,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够客观,应该说完全不对黄文斌的胃口。
“这个鹅肝酱不错。”张利华尝了一口,“还有这个熊掌,香味浓郁,全都焖烂了啊。这个就是驼峰,口感很奇特,好。这个是松露啊,配着鹅肝酱吃最好了……这……这是什么东西,浓郁的肉香,入口即化,实在是太好吃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够这么好吃,远远超过熊掌驼峰松露鹅肝酱!也就是双头鲍能够勉强比一比!到底是什么啊!”
“红烧肉。”黄文斌说。
“红……红烧肉?红烧什么肉?”张立华问。
“猪肉。”黄文斌说。
“肯定是高山地区养殖的特种香猪?”张利华怀着万一的希望。
“就是普通的农家猪。”黄文斌说,和普通猪肉的唯一区别,草猪吃猪草长大而不是吃饲料,猪种也比较原始,没怎么渗入外国肉猪的血统。普通猪肉七八块钱一斤,草猪肉十块。
“所以啊,这种便宜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弄上这么高雅的寿宴!”张利华说,“这不是显得鱼子酱鹅肝酱贵的要死又不好吃吗!我们花这么多钱买这么高级的食品,不就是为了装个逼,你上个红烧肉,岂不是刺裸裸的嘲笑吗!”
“谁说要上席了,这是给厨师和服务员们做得工作餐。”黄文斌说。
“那就好。”张利华说,“还有什么便宜又好吃的东西,全给我撤掉。”
“放心。”黄文斌说。
“对了,那些茅台呢?”张利华问。
“都在这儿呢。”黄文斌让服务员把酒搬出来,价值百万的名酒,都被服务员们小心翼翼的捧在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掌中,好像那不是酒瓶,而是小婴儿一样,“我的储备都被你弄光了。”其实黄文斌还有两箱没开。
“总之这次全靠你。”张利华拿起一瓶茅台仔细察看,看了半天才放下,接着拿起另一瓶茅台看起来,直到六瓶茅台一一检查过才放心,“其他的茅台呢?都是正品,可不要买错了。”
“那肯定不会。”黄文斌说。
一瓶茅台当然不够一桌子人喝,所以除了三十年茅台以外,还准备了成箱成箱的普通茅台。黄文斌是从省城最大的酒行进货,酒行经理也是丁六根的老关系,按道理说不会有问题。张利华却还是认认真真的检查一遍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