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突然传出了响声,由稀而密。
密密麻麻的响声汇成一道惊天洪流,剑塔四周瞬间便已然如世界末日。
那倒挂的剑海突然一颤,千万把长剑在长空划出凄厉的剑痕,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大地穿刺而来。
剑势如雨,剑意如潮,万千怒剑便是长空倒挂的一道倾泄的海水,怒涛狂涌,淹没剑塔四周一切。
风雨如晦,剑塔淹没在狂剑风雨中,颤颤巍巍。
轰然巨响,密密麻麻的长剑已然将整个悟剑塔四周两百丈方圆的青石尽数刺了个通透。无数的剑孔,有如蜂巢。
江山还有那些普通弟子还好早已经退出了剑塔周围,但饶是如此,眼见得身前不远处的那些坚硬的青石地面转眼间被刺得千疮百孔,还是禁不住脸上发白。
汪顾道便是被那幕剑海倒泄,整个长天都被朦朦剑光笼罩住的场景给震惊住了。
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望着仍然不断从天上掉下来的剑,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是找到了那把神剑么?他原本心里有气,但不知为何,这一刻也想看看那剑的样子。
剑雨下了差不多有小半柱香的时间,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之前被剑海遮住,整个天空都是一片昏暗,暗淡无光,此时天空才渐渐重新放亮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复杂无比,面面相觑,到最后都情不自禁的看着长天上的白轻灵。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慢慢的收紧,目光里露出了些茫然不解。
乌云漩涡不知道何时已经完全散去。天光透过苍穹圆幕,微微有些苍白。白轻灵身子浮空,她周围的光线明显比其余地方亮了许多,就像是大半的光线都给她吸收了一般。
她周围空无一物,并不是像所有人想象的那般留着一把神剑。
如此大动作,竟然没有挑选任何一把神剑,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汪顾道抱着手,神色里都有几分的愕然。那几位外门弟子同样有些迷茫,互相窃窃私语。只有那位不知道何时再次出现的老者神情很平静。
那样子似乎很是理所当然,那些剑本就没有一把配得上白丫头的。
剑意仍然有如丝带般从白轻灵身上飘出来,这次尽数涌入那座光秃秃的悟剑塔上,确切来说涌入那道有如乌蟒一般的铁链上。
所有人不解的神色愈发浓郁,没有人知道白轻灵这是干什么。江山,汪顾道少数几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剑意流转,有如水浪,缓缓向乌链顶端流去。许久之后,乌链已经全部没入剑意光芒之中,便是悟剑塔也仿佛在缓缓发光。
光线十分柔和,所有人都覆盖在光芒之中,嘴巴缓缓的张大,那样子就似乎是看见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流转的剑意光芒,让整个剑塔都似乎成了一道巨大无比的光柱。
在光芒最盛时,白轻灵突然飞身而下,落在了悟剑塔塔顶。
塔身高耸,竟比剑谷许多小山都要高出了许多,从地面看去,白轻灵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渺小。红裳飘飞,整个剑塔那一瞬间似乎都给淹没在了她红裳之中。
似乎山河刹那间都给染成了玫瑰一般的红色。
那塔顶仿佛盛开着一朵巨大的红花,江山一眨不眨的望着塔顶,望着满目的红,突然心中微微一动。
他有一种感觉,白丫头正在看他!
他还来不及细思,那感觉瞬间而断,随之脚下突然一滑,伴随着铁链哗啦啦声音,整个大地似乎都在天旋地转了起来。
剑塔四周传来了巨大的惊呼声,这一次所有人已经无语。
红花露出了一瓣花瓣,将白轻灵整个人露了出来。
她整个人都似乎在放光,神情很淡然,轻轻的伸出手,仿似拈花。
手很白,很细,很柔,手上的姿势很优美。
拈花的手却不是拈花!
白轻灵风轻云淡的伸手,一指拈花,拈的却是那条乌蟒的最顶端。
白的手捉着黑色的乌链,红色衣裳渐渐上升,白轻灵脚下出现九瓣莲台,无数的清光绕身,九瓣莲台如努力出水的木头,显然承受了强大至极的压力。
莲台载着白轻灵奇慢无比的向上升,悟剑塔上的那条乌链便缓缓的拉直,在剑塔那浸润了无数沧桑岁月的石头上擦出一连串火花,缓缓的向上升。
那条乌链原本就直直插入悟剑塔之下,随着慢慢的抬升,无数的石头从剑塔四周被拖了出来,地基松动,悟剑塔与地面的连接处慢慢生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整座剑塔竟然开始缓缓的向一侧倾倒。
倒的十分缓慢,但却义无反顾!
便是那几位外门弟子都变了颜色,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悟剑塔从剑谷存在以来便已然修筑了起来,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倾倒。
悟剑是普通弟子成为外门弟子的一道必然测试环节,数千年来,悟剑塔几乎已经成了普通弟子心中一个无比神圣的地方,这一刻竟然会倾倒,所有人都慌乱了起来,便是江山也不例外。
那几位外门弟子只是怔了一个瞬间,便不约而同的向天上扑去。
他们只有一个信念,绝对不能让悟剑塔倒!
便是白轻灵的身份也顾不得了,他们根本不能忍受悟剑塔在他们的面前倒下。
想必这时候就是对白轻灵有些冒犯,也是情有可原,便是那些外门长老,内门的师叔伯们想必也不会说什么。
那位老者突然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俯首,低眉,看起来本应该有些苍老的老者却像是一座山横亘在几人的面前。
“退后!”老者低声喝诧。
几位外门弟子自然知道这人肯定是内门的前辈,但是就这样退后,他们着实有些不甘。
老者面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烦的表情,脚抬起,直直的在空中一踏。
一道气浪突然爆发,几位外门弟子慌忙拔剑,浪打在剑上,一股巨力汹涌澎湃冲来,完全无可抵御,只有后退。
一直退出了数十丈,几人才总算稳住了身体,看着老者已然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