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远程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佳雪，委屈你了。”
他有他的无奈。
尽管知道文莲想害佳雪，佳仪也耍各种小聪明对付佳雪。
但是，他可以跟文莲离婚，从此陌路。
却不能因为这些就不认佳仪这个女儿啊。
该给佳仪的，还是要给佳仪。
佳雪也听得明白爸的意思，笑了一下说：“爸，我这么说不是阻止你把开发公司和门面给佳仪，就像我养母一直怀疑我是养父的私生女，却还是把我养大了一样－－我那么小，只能依靠周家，她做不到逐我出家门。佳仪也是只能依靠你啊。”
水远程这才放松了些：“好女儿。”
佳雪笑了：“所以，爸，你有你的无奈，你的做法我都理解，但是你以后也不必再问我是不是情愿或者不情愿……爸，如果你还想着我和佳仪能够芥蒂的相处，那真的挺难的。”
趁机就要打好这样的预防针。
不可能总给他那种姐妹和平共处的假象的。
她的忍耐，早已经够了。
她不可能永远不出手，永远只防御。
水远程没再说什么。
他总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其实不过是个奢望罢了，之前，也不过是水月镜花的假像。
如果不是有那么个假像，让他早点发现症结所在的话，也许早就从中调节。
有了问题就该正视，而不是把它盖上捂着，任由它继续发炎。
于是水远程说：“佳雪，爸也不为难你。佳仪现在精神有问题……”
佳雪直接打断他：“爸，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而且我知道佳仪这个样子，也知道佳仪是我妹妹－－爸，还有姑妈呢，你还怕我敢欺负她吗？”
水远程哑口无言。
他刚才说的话的确有失偏颇了。
佳雪一直都在吃亏，现在他却担心佳仪以后会受委屈。
带着这样的愧疚，水远程尴尬地说：“那你也别替姑妈打听了……”
佳雪不在意地说：“反正我在A市，这只是小事，如果爸决定让姑妈投标的话，我可以打听打听啊。爸，不涉及原则性的问题，我也不是不能帮忙。只不过再像之前那样对我，我不会再忍气吞声不了了之罢了。”
水远程无话可说。
别说佳雪不能忍受，他也不会允许有人再动佳雪一分一毫！
佳雪为以后的还击做准备，可怜兮兮地说：“爸－－我才回来水家，文姨和佳仪却都是十几十二年来一直在您身边的人……所以她们这样对我，我也没再说什么……”
水远程立即说：“佳雪！你才是我唯一的女儿，血脉相连，我怎么会让你再受委屈！如果谁还敢对你不利，不管是谁，爸第一个不让她好过！”
佳雪明明已经查到伤害她的人是文莲，还把所有的证据都呈到他的面前来了。
她当时一定希望爸爸能主持公道的吧？
可是他给她的，是个什么样的答案啊！
她是与向寒辰双双九死一生捡到两条小命。
他却没伤文莲一分一毫，只是离婚了事。
他这是寒了女儿的心啊！
佳雪听了父亲这样的话，才笑了：“爸，你也不必想太多，我都理解你的。我只是想跟爸爸说，之前的事情都是过去式，我不会再追究，但是以后，爸，我的原则是恩还十倍，仇还百倍！”
水远程没再说什么。
他这个女儿不是没有脾气呀，只是为了他在压抑。
也对。
看她在商场上的杀伐决断，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懦弱无能逆来顺受的人。
心中对佳雪的怜爱更多了几分。
第二天中午，佳雪便把胜利广场有多少家公司竞标通过邮件发给了水远程。
这不是很难打听的事情，她来做反而显示得出她的磊落大度。
水远程看到名单，就知道水芝眉去投标的话中标的可能太小了。
德诚根本没有什么优势，水芝眉也没本事在标书上有所发挥。
把企业名单交给水芝眉的时候，他忍不住劝：“姐－－要么这个标还是别投了，以后再说吧。”
水芝眉哪里肯放弃：“怎么？难道佳雪在A市我就不能去A市？”
虽然她还真的想在佳雪经常出现的地方做项目，有可能一举两得，但这时还是抢占舆论高点：“你怕我怎么着她不成？”
水远程很无语：“……佳雪又不常去A市。”
水芝眉便说：“那我投标，总要试试看。”
“竞争对手很强大－－很可能是白花钱。”
水芝眉哼了声：“你是不想我跟佳仪也拿到项目独立核算吧？还是不想让我们做这么大的工程？佳雪那么个小丫头，出手就是负责几个亿的工程，你该担心她才对。”
水远程简直觉得跟她没办法沟通。
一谈起生意，跟她就是鸡同鸭讲。
水远程便照着佳雪的主意，顺势说了出来：“你执意要投也成，反正你是要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的，我也不管你这些事，只把公司资质给你拿着用就是了。”
水芝眉刚想要反驳，又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他不限制什么，省得什么事情都要再汇报。
无非是花点钱的事情。
门里出身，不会懂三分，水芝眉又不是不知道，再怎么折腾，投标也花不了多少钱的。
水远程见水芝眉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追加了一句：“佳雪在A市，是有自己的工程师和团队的，自从说要独立核算，连项目经理都变更成她的人了……你也要这样吗？”
水芝眉张了张嘴，还是硬着头皮上了：“你还怕我用你的人不成？几个工程师再怎么精英，一个月几万块钱我还不至于拿不出手，至于把你吓成那样！”
水远程简直无奈了，但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于是说：“那我们也算是达成一致了。”
说完，他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这次投标的公司，实力在德诚之上的，不下十家。”
水芝眉这才心一跳，认真地看了看名单。
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皱着眉头半信半疑：“真的假的？这么夸张啊，德诚这么大的公司－－”
水远程不想再说什么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德诚算什么啊。”
水芝眉没有说话，拿着名单准备去公司咨询工程师，一想刚说过不用德诚的人，愤愤拿起电话打给朋友：“老卢吗？好久不见……我想组建个项目班子，投拿地的标，给找几个人呗？”
水远程看着她这跟过家家酒似的态度，简直无话可说：这不知道会组个什么样的草台班子。
跟出门组个野队下副本似的，战力如何，这不是听天由命了吗？
反正由着她折腾去了，水远程也不想再管。
而佳雪这边，却是做起了准备。
她之前还有所犹豫，现在是下定了决心，叫公司的人拿着甬佳的资质报上名。
还趁有人问起怎么不用德诚，顺口就放出话去：德诚又不是她本人所有，已经被竞争对手拿去投标了。
也会在这次投标中出现哦，到时德诚只会是她的竞争对手。
这话还没放出去两天呢，刘经理就接到电话，对方问：“你们真不是围标？”
围标是个专业术语。
是为了增加中标几率的一种策略，同时拿好几家资质去投标。
如果有标底甚至可以左右标底的情况下－－在施工方投标的时候，有时候会用所有参与投标单位的有效报价的平均值，作为标底－－多拿几家公司参与竞争，实在是一种可以操纵竞争结果的常见手段。
虽然这不合规则，但总有人这么做。
在A市，佳雪不论是施工道路还是在开发区的土地操作，都是用的德诚集团的名誉，又都知道甬佳是她新成立的、自己名下的公司。
这个时候说两个公司可能同时出现在这次竞标中，不是想要围标是什么？
刘经理哈哈一笑：“围标的话我们大小姐怎么可能这么小的手笔？都一百多家投标的了，想围的话没个十家二十家资质在手上根本不如不围嘛！”
对方真疑惑了：“呵呵，你说个实话我心里也有底儿。”
他是市重点工程办公室的。
这次还真跟这个标有莫大的干系。
刘经理做神秘状说：“我们大小姐家是魔都地产大亨，你们都知道吧？这豪门家大业大，人多事儿就多，跟电视剧里差不多嘛！都有争斗的，这次还真是大小姐的对手在投标。”
说到这里，对方已经一副了解状。
刘经理又补充说：“而且他们还不知道大小姐有自己的公司，也在竞标呢。”
“噫！”对方很有兴趣的样子：“听起来这里面还真有不少故事呢！”
刘经理很配合地跟他八卦了一会儿，聊了些不涉及隐私的话题，也算是满足一下对方的好奇心。
挂了电话，他过去跟佳雪汇报：“我觉得这是差不多了，重点办的赵工都跟我来电话了，他们心里肯定是有底了。”
佳雪淡淡一笑：“我也不需要他们怎么为难德诚，免得落人眼里去－－只要明白这次投标德诚中我无关就好了，免得照顾我照顾错了位置。”
刘经理呵呵一笑：“除非德诚拿出的标书跟甬佳一样惊艳，才会有人分不清宾主。”
佳雪勾了勾唇角，没说什么。
－－德诚的设计部也不是没有人才，如果全力以付的话，就算进不了前几名，也绝不会让人觉得没有用心，只是个陪衬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