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八月,夜风就像无形的仙女,展开双袖捧起半城桂花香,挥袖撒落人间,整个夜晚都变成了充满桂花香的墨玉。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赵陈氏的房间满是花瓣的馨香,散发着清新木头气的浴桶里头,鹿白鱼正靠着木桶的边缘,享受着香汤,细而白的桂花漂浮在香汤上,花香渗透到鹿白鱼的每一个毛孔里头,驱散了她的疲乏,让她陷入美妙的半梦半醒之中。
水雾的笼罩之下,她的面颊如粉桃一般娇艳,雪白而丰腴的身子在水中若隐若现,荡漾着勾魂摄魄的美。
浴室的帷幕外头,赵陈氏正在做着女红,一身缟素已经除下,只穿着薄纱燕服,隐约能够看到红色的亵衣和胸前大片大片的雪白。
虽然已经生育了一对儿女,但赵陈氏保养得极好,生儿育女非但没有让她变成黄脸婆,反而让她变得珠圆玉润,尤其那紧致而圆润的臀部和呼之欲出的胸前高峰,即便是坐着,也勾勒出让人心醉的曲线来。
手里的绷子上已经有了锈描的雏形,赵陈氏正在一针一线地完善着绷子上的图案,可帷幕后面不时传出来的水声,又让她有些脸红心跳。
她早已为人妇,为人母,但因为与赵高义同床异梦,以致于在她如狼似虎的年纪,却只能独守空闺,无法发泄内心的渴望。
虽然她明知道鹿白鱼是个女人,虽然她也知道自己正在服丧,丈夫的尸骨未寒,就停在灵堂里头,等着明日出殡发丧,可她还是忍不住放下了绷子,轻手轻脚来到了帷幕前。
赵高义的死对于她而言并无太多的悲伤,因为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有着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赵高义的死反而是她的一种解脱。
她在人前已经伪装得足够累烦了,回到自己的闺房,回到这个只属于她的空间,她便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防备,回归到了真我。
而真正的赵陈氏,其实内心充满了本能的渴望,她情不自禁地掀开了帷幕的一个小角。
当鹿白鱼沐浴的画面撞入她的眼帘,她那砰砰直跳的心肝儿越发控制不住,羞耻感和兴奋感让她的脸颊和脖颈都发红滚烫起来,她终究还是掀开了帷幕,往鹿白鱼的身后走去!
鹿白鱼虽然微闭着双眸,但实际上却时刻关注着外头的动静,在赵陈氏放下刺绣绷子之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一直听着她的脚步声,一路延伸到帷幕外头来。
鹿白鱼同样很紧张,因为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果真如杨璟所预料的那样发生了。
这种事对于她来说也是极其羞耻的事情,因为她是个正常的女人,所以她不会跟赵陈氏有任何实际性的亲密接触,她的心里不断重复着杨璟的叮嘱,如何才能够在不伤害赵陈氏自尊的情况下,试探出赵陈氏是否可信。
当赵陈氏的手轻轻放在她那光滑雪白的脊背上,鹿白鱼整个身子为之一紧,细腻的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来。
此时的她心里气恼得不行,也真亏杨璟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却让她做些没羞没臊的事情。
杨璟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对鹿白鱼而言同样是相当勉强和为难的事情,可眼下他没有太多的帮手,排除赵陈氏的嫌疑是必然要去做的事情。
再者说了,其实他心里还有另一种猜测,却没有告诉鹿白鱼,因为如果他告之了鹿白鱼,鹿白鱼就会不自然,根本就骗不过赵陈氏。
他也不知道鹿白鱼和赵陈氏进行到哪一步了,更不知道鹿白鱼会不会忍不住跳起来骂赵陈氏不知羞耻,因为他需要集中精神来处理自己的事情。
这练功房他已经非常细致地搜查了一遍,里头的东西他都仔细检查过,但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本该出现在练功房里头,此时却不见了的东西!
陆长安毕竟是老密探了,眼光尤其毒辣,而且他不像杨璟,他打小练武,有着不俗的武功造诣,他在调查的过程当中才想起来,练功房其实有些古怪,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
陆长安只好将心中疑问说出来,与王不留推敲了一番,两人又回到练功房来,终于还是发现了异常之处!
此时杨璟就站在那两排武器架上,他细细地检查着这些武器,从这些刀枪剑戟的痕迹上,他完全可以看得出来,赵高义绝对是个武痴,因为每一样武器的磨损程度都很严重,手柄光滑圆润,仿佛带着人的体温,可见赵高义每日都会使用到这些武器来练功。
杨璟初时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如今再来,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练功房的现有物品上,但却忽略了消失在练功房里头的东西!
他在武器架上发现了一个空位,武器架的平板上钻出了一排圆洞,为的是安放长枪之类的长柄武器,而其中一个圆孔却空空如也,上面并没有武器!
这个圆孔比鸡蛋略大,圆孔很圆滑,上头却没有灰尘,可见这件武器经常被使用到,可现在却不见了!
“这是安放何种兵刃的?”杨璟对练功房到底该有些什么兵刃武器并不太懂,只好询问王不留。
“是短棍。”
“短棍?”杨璟已经检查过赵高义的尸体,还曾经重点检查过他的头部,如果他曾经受过击打,多少都会留下痕迹,比如受到短棍的击打,那么头皮轻则出现充血青紫肿胀,重则出现钝器击打的挫裂伤,如果伤及颅骨,也会留下裂痕。
但赵高义的尸体上却没有发现这种痕迹,短棍完全可以担任凶器的角色,在这个练功房里,丢失了一根短棍,绝对不能轻易忽略。
如果短棍属于凶器,那么受害者又是谁?为何练功房里头没有出现任何的血迹?
杨璟沉思了片刻,朝王不留说道:“你们就是凭借着这根短棍,断定有人在练功房里被杀死?”
王不留摇了摇头,指着练功房角落里的一处地方说道:“大人且移步。”
杨璟来到角落里,蹲了下去,举起灯火仔细一看,但见得这角落墙上挂着一根短皮鞭,地面上有一处约莫桌子大的地方比较干净,比周围的地板都要干净,能够清楚看到这块地方与其他地方的差别。
“这里原先摆设的是什么?”
“是一块地毯,赵高义是个外家功夫的高手,硬功夫已经有了深厚的功底,所以他在练功之前,不需要涂抹药酒来强健体魄,并用鞭子抽打自己,以促进药酒的吸收,也能够增强筋骨皮肉的韧性。”
“你是说有人先用短棍打死了人,而后用这块地毯包裹着藏了起来?”
照着王不留的提示,再根据现有的两条线索,杨璟做出了自己的推理,而王不留则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杨璟的推理。
“咱们已经排查过赵府的人,府上并没有人失踪,如果真有人被短棍打死而后用毯子包裹了运出去,那么这个人最有可能是谁?”
杨璟双眸一亮,轻声问了出来,旁边的王不留双眸发亮,脱口便答道:“龙姑娘!”
“那也就是说,这练功房里除了赵高义和龙姑娘,还有第三者存在,这个人用短棍打死了龙姑娘,而后又用短棍打昏了槐花儿,穿着槐花儿的衣服混了出去?”杨璟觉得自己挖开了一条大河的堤坝,各种想法都汹涌而出一般。
“正是!老朽和陆掌柜去问过那个老妈子了,她起夜小解的时候确实看到一个丫鬟从练功房里出来,老妈子眼神不太好,又是大晚上的,所以并没有太清那丫鬟的脸面,见得她扛了一条被子在肩上,就以为是贴身伺候赵高义的槐花儿!”
“如此说来,那人扛的不是被子,而是用地毯包裹着的被害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人肯定与赵高义认识,甚至很熟悉才对!
因为根据槐花儿的供词,赵高义是自己一个人在练功房里小酌,为了掩人耳目,他只能将龙姑娘藏在练功房里头,而那个拿短棍打人的凶手能够藏在里头而不被赵高义发现,说明他对练功房的布局极其熟悉!
杨璟顿时激动起来,如果这样的推理成立的话,那么事情的脉络也就变得清晰起来了。
赵高义将龙姑娘藏在练功房里,打算再次奸淫龙姑娘,便让槐花儿准备酒菜,打算喝酒助助兴,谁知酒水里被下了药,赵高义的兽性被激发,便疯狂蹂躏龙姑娘,没想到童儿蛊却因此觉醒,使得赵高义猝死当场!
龙姑娘见得赵高义猝死,便想要逃出去,结果却被藏在练功房里的第三者偷袭,龙姑娘武功不弱,想要抵抗,情急之下,第三者用短棍打死了龙姑娘!
第三者本不想暴露身份,却需要处理龙姑娘的尸体,正想方设法之时,槐花儿却来收拾碗碟,第三者便用短棍把槐花儿打昏,将她放在卧榻上,伪装成被赵高义糟蹋的假象,自己却换上槐花儿的衣服,用地毯包着龙姑娘的尸体离开了!
可这个第三者会是谁?他为什么要躲在赵高义的练功房里头?为什么要掩盖事情的真相?
杨璟陷入了沉思之中,过得许久,他才抬起头来,双眸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而后兴奋地朝王不留说道:“我知道是谁了!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