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莫妖(1/1)

我叫莫妖。

妖这个字很少用在人的姓名里,从相学上说并不怎么吉利。但这是母亲给我取的名字,她说是盼望我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莫妖,莫作恶,莫为妖。

我随母姓,自小就没有父亲,也不知道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是什么模样。这样的一个身世我觉得其实姓名也没什么意义,是莫妖也好,是妖魔也好,到底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得知母亲取名的真义时,那几秒的时间内有我些愧疚,因为我明白我成不了一个正直的人了。母亲一直都并不了解我,在很小的时候我心里想的东西就与其他同龄的孩子不同,那时候其他孩子厌恶我,他们骂我是野种,母亲听到后常常会抱着我悄悄的哭,但她不知道我真的并不在意的,我甚至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在意。

后来长大了一些,我明白了,那是早熟,我比其他孩子早熟。

在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我就已经学会审视自己,于是我无奈的承认,我或许是一个不健康的人。

道德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人情世故与冷暖我很容易就看透,人生的意义与生命存在的意义在我看来是毫无意义,我甚至在母亲抱着我哭的时候会忍不住的嫌弃,心里总是有一句话浮现:真是个懦弱的女人啊。

这是不对的,我非常明白,却很少感到羞愧。

很多时候,我觉得我或许有精神上的疾病,却也明白我只是天性如此。

这种感觉很孤独,没有人理解我,包括我的母亲。

母亲身体不好,早些时候还能在小镇上做一些散活,后来身体每况愈下只能在床榻上。我很早就起床,然后在垃圾堆和每家每户的门前垃圾桶里找一些能卖的东西,啤酒瓶、矿泉水瓶、纸张、纸壳……

我感到很累,不是为了生计,而是为了每次回家后还要面对母亲。

她总是用愧疚和怜悯的悲苦眼神望着我,还带着欲言又止的惶恐。她以为我不明白,但我明白的,她害怕我问起父亲的事,却又想告诉我父亲的事,于是我总是花很多心思去逗母亲开心,小心翼翼的绕开一切可能让她伤怀的话题。

母亲总是不明白,我对那个男人没有一点兴趣,与普通的小孩不同我并不渴望所谓的父爱,一切抛弃我的东西,我都认为是不值得留念的。

她也不明白,其实她藏在床底的那一箱玩意儿我早就看过,也见过那个男人和她的合照。

照片里母亲穿着华贵的晚礼服,美丽而高贵,身边那个男人和我有几分相似,穿着质地优良的银白色西装,意气飞扬。

不用母亲提起,我已经推测过关于我自己的故事,无非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情下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并不比野种好上多少。母亲心头郁结难安的,不过是她觉得我不该过着这样的生活,而是应该是那个看上去很有钱的男人的孩子,一个富家的公子哥儿。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结局很明显,我和母亲是被抛弃的人,难道不能当那个男人不存在好好的生活吗?

妈妈,有我,还不够吗?

是不够的,母亲身体越不好就越想念那个男人,常常以泪洗面,常常抱着我哭泣,到了最后她精神已经有些混乱,会摸着我的脸喊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摸她的脸,说:我来了,你要好好的。

她哭着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知道的。

可怜的母亲。

那是一场雨夜,母亲死去的那个晚上。她流着泪问我:子龙,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我微笑着望着她,挺直了腰板让自己显得高大一些,也尽力让自己与那个男人有几分相似的脸更加显得成熟。

我俯身像照片里那个看上去很高贵的男人一样,高贵而绅士的温柔微笑着,亲吻她的额头:爱的,我爱你。

我爱您,妈妈。

我抹下带着满足的笑容、还在流泪却永远不能自己闭上的母亲的眼睛,抱着母亲逐渐的冰冷的身体哭了一夜,一边哭一边思考我是不是应该跟着母亲去另外一个世界,她除了我似乎一无所有,她又是这样一个脆弱的女人。

对死亡我并没有什么恐惧,母亲去世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能让我眷念。

可到了天明的时候我还活着,我觉得母亲或许并不希望我跟着她走,因为到最后她念念不忘的只有那个男人。

她似乎把我忘了。

也或许,离开对母亲来说才是解脱。

我一直都明白,母亲是爱我的,但我暖不了她的心,她的心都给了那个男人了。

爱情,真是坏东西,我永远不要爱上任何人。

母亲的丧事办得很简陋,火化的时候我将那一箱子母亲珍藏的东西一起烧给了母亲,然后将骨灰埋到了母亲常去的小月山上。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

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采苦采苦,于山之南。忡忡忧心,其何以堪。

汝心金石坚,我操冰雪洁。拟结百岁盟,忽成一朝别。

朝云暮雨心来去,千里相思共明月。

母亲,下辈子,不要再遇到那样一个男人了。

——0——

我的学业没有随着母亲的去世而断开,作为学校学业优秀的学生,学校一直给予我颇多照顾,我要关注的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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