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是个可行的主意,但最关键的是——钱谁掏?买几个苹果是花不了多少钱,但一想到是给那一家子花钱,苗翠花就觉得还不如拿去打水漂玩。
打水漂还图一乐呢,给那一家子只能是气。
“花生剥完了。”白蔹拍拍手上的灰土,提醒道,“黄豆再舂就成粉了。”他记得,豆沫里的黄豆只是碎了些,但还不至于成粉。
呃,是么?苗翠花低头,好吧,她把那一家子都当盆里的豆了。
吃饭睡觉,打豆豆。
庞春梅躲在门边捂嘴偷笑,翠花那丫头还嘴硬呢,瞧吧,人家白蔹才来一天,就给叫来帮忙干活了。嘿,回家跟娘说去,看娘怎么说。恩……翠花跟白蔹也算般配了,一样的身世呢。不过,人家翠花好歹会做生意能赚钱,这个白蔹没了少爷的名头能干嘛?
诶,这么想想,好像白蔹配不上翠花呢?翠花还小呢,会不会是看上了那小子俊俏就没想过别的?那小子长得好相貌,嘴又会说,别是把翠花给骗了吧?
脑海里各种念头来回转个不停,再看看里头那有说有笑的两人,庞春梅嘟了下嘴,算啦,回去问娘吧,看娘怎么说。
喂,人家哪里有说有笑了,你脑补过头了啊妹子。
苗翠花不知道有人在外头偷窥了半天,她现在还在纠结怎么去探望那可怜的受了委屈的苗大福。
菜洗干净了,米也舂好了,豆子也舂碎了,花生也都剥出来了,锅碗瓢盆都刷干净了……
“不管了!”用力一挥手。苗翠花猛的站起身来,握拳道,“不就是找个借口去一下么,干嘛还要带礼?我就空了手去,她还能吃了我?”
对此,白蔹只是淡定的伸手将苗翠花碰掉的抹布捡起来,一边擦小餐车。一边说:“言之有理。不过,倒是要小心谨慎些,莫要被人伤到。”她油滑如泥鳅一般。怕是伤不到吧。
那还用说?她就是去确认一下猜想,几句话的工夫而已,要是刘荷花要动手,她立刻撒腿就跑。
恩。决定了,下午就去。
“一路小心。”含笑看苗翠花走远。白蔹忍不住摇了摇头,虽说泼妇常见,可这样的少女当真少见。不过,却是极有趣的。倘若昨日。她真个应下要他娶她,他该当如何?
这般泼辣又精明的女子,若是娶了……似乎。也不错。
意识到自己竟有这等念头,白蔹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前又浮现了那张总是气鼓鼓的小脸。
“那个,白,白少爷啊。”庞大娘迟疑着上前,小声唤道,“这会儿忙不?”
“大娘,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少爷,你直呼我名字便是。”
庞大娘点点头,忍不住上下打量起白蔹来。
早就听说白记的少爷长得好,可哪次也没仔细瞧过,这会儿离近了一看,当真是俊俏的哩。
被人这么打量,白蔹没有丝毫不自在,浅浅的笑着问道:“大娘唤我所为何事?”
“这个,那啥,我问你两句,你别嫌我多事儿哈。”
白蔹轻轻点头。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户庞姓人家,与翠花的关系是极好的。
翠花,这还真是个简单好记的名字啊。
“不是我爱打听事儿,可昨儿的事儿,我也听说了……”面对这么清秀的少年人,庞大娘也觉得直接说人家家的八卦有点不自在,但话都到嘴边了,她也不能不说啊,干咳了一声,她继续说,“那个……你啥时候回去?”
“回?”白蔹眉头一挑,转过头将略带些冷意的笑容朝向无人看到墙壁,摇摇头道,“既然离了家,就不会再回去了。”
这是跟翠花那孩子一样?庞大娘皱起了眉,她只听说白蔹与父亲大吵一架,随后离家出走,但究竟为何争吵,她却是不知道的。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往外跑。翠花那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可这个白少爷又是怎么回事?看他不像吃过苦的样子,总不能也像翠花似的过不下去了吧。
“今后我与白记,再无任何关系。”见庞大娘不说话,白蔹继续说道,“我是我,白记是白记,我只是碰巧姓白而已。”
“这个,父子没有隔夜仇,你还是别说气话了,要是没啥深仇大恨的话……”庞大娘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她哪儿知道到底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万一有呢?可她在这街上十几年了,从来也没听说过白记闹出过什么事儿来啊。
白蔹低垂着眼帘,半晌才出声道:“有劳大娘费心了,不过,在下与翠花一般,离了家,就绝不会再回去。”深仇大恨,害死他母亲,算是深仇大恨吗?
“这……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多说啥了。就是,那个啥……”庞大娘急得脑门子汗,真是的,这话让她咋开口啊,可要是不提,万一翠花真给人骗了呢?春梅那丫头说时,她还以为是那丫头胡说八道呢,可这白少爷叫翠花的名字叫得那么顺口,到底安的啥心思,还真是难说啊。来回踱了两步,庞大娘终于问出了口:“那个白,白哥儿,我看你今年也有十六七了,先前定过亲事没有?”这小子瞧着挺不错的,可谁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人,哪怕真是个好人,可翠花才十三,谁知道将来能不能成呢?她可得盯着点儿,别让翠花吃了亏。
“我并没有定下过任何亲事。”白蔹笑了笑,这位庞大娘似是有话要交代他呢。
没定亲?没定亲就好啊。庞大娘松了口气,不管这小子将来跟翠花成不成,可中间不夹着旁的乱七八糟的事儿就好。小心的觑着白蔹的脸色,庞大娘试探着问:“那,你今后的亲事可怎么办?”
“这个……”白蔹笑了笑,“顺其自然吧,缘分不能强求,也或许其实就在身边。”
还真是相中了翠花不成?!庞大娘刚松开的眉头顿时又皱紧起来,也顾不上拐弯抹角了,索性直接说道:“那个,白哥儿,我得跟你说明白啊,翠花这孩子还小不懂事,等她大了就明白了,嫁人得嫁个有能耐有担当的。她这么能干,要是嫁个还没她能干的相公,那不是亏了她?”
果然是为了翠花来的么?白蔹的嘴角翘了翘,看不出,那么泼辣粗野的少女,却还有人这般体贴她。
见白蔹不吭声,庞大娘急了,跺脚低声喊道:“你听见我说话没?”
“听到了,大娘莫气。”白蔹回神,摆摆手说道,“我只是尚未想好该怎么说而已。”
庞大娘哼了一声,两眼盯着白蔹,就看他要说些什么。
别以为你小子长得俊俏,我就会放你一马,你要是敢起坏心眼,看我不立马把你赶出去的。
“翠花勤俭能干,自然是要嫁一个能匹配她的男子才对。”
他这话啥意思?庞大娘有点不明白了,听起来好像这小子对翠花没那心思的样子。可这就怪了,这小子没事儿总往翠花那里跑啥,还去给翠花干活,让外人瞧了咋能不误会。
“大娘放心,我会是一个有能耐有担当的人。”
庞大娘眨巴眨巴眼睛,这小子到底想说啥,能不能痛快点一次说完啊。
“大娘留步,我要出去走走,看一看附近有没有正在出租的店面。”
再次冲庞大娘一笑,白蔹转身走了出去。
“这小子……啧啧。”庞大娘咂巴了几下嘴,她想了这半天,总算是把白蔹刚才的话给想明白了,敢情这小子的意思是他能干有担当,配得上人家翠花啊。
哼,你以为你说自个儿能干就真能干了?翠花还小呢,这两年我就盯着你了,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苗翠花不知道在自家门口竟然发生了这么一场诡异的对话,她现在已经到了福禄胡同了。
胡同最里头那一家,就是她今天的目标。
“诶,翠花?”张婆婆一打开门,就瞧见苗翠花站在胡同口,忍不住就先往里头瞅了瞅,然后才回过头来,小声问,“你咋来了?是不是你爹又找茬了?”听说翠花在西环街上住下了,日子过的挺好,还送翠峰去上学呢。
“不是,我来看大福呢。”苗翠花笑笑,上前拉住了张婆婆的胳膊轻摇了几下,“我这几天都在街口那边摆摊卖饭呢,也不见你过去,改天我从这边过,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说完,她往里头一努嘴,“先前大福也去上学了,在学塾里碰见翠峰,刚要欺负翠峰,就被别的孩子给揍了,这我还是听翠峰说的哩。我想着既然已经知道了,好歹过来看看,也算是全了面子。”
至于探病应该带的东西么……如果方便的话,她只想带一束白菊。
听完苗翠花的话,张婆婆不禁哼了一声:“大福就是给惯的,都多大了还不懂事呢,哪像翠峰,从小就不惹事儿。”
跟张婆婆又寒暄了几句,苗翠花才往里头走去,一直走到那扇虚掩着的门前。
这扇门,她太熟悉了,不论是记忆中的原主,还是穿过来以后的她,都曾经无数次推开过这扇门。
而现在么,她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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