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尔一直盯着和南亦聊天的对话框。
南亦的信息一发过来,她漆黑的眸子里才有了一点点的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地动着,一行字显现了出来。
她停顿了下,下一秒,那一行字就被她删得一干二净了。
来回了好几次,都是这样,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偿。
十分钟过去了,南亦还是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复。
他也不怎么在意回复撄。
想着英国那边正好是下午,或许白言尔午休去了,就重新回到了包厢里。
南亦刚踏入包厢,就重新陷入了包围的风波里。
温绮瑜被众人推了出来,她踉跄了下,就咳嗽了两声,“嗯哼,南师兄,他们让我问你,你的女朋友在哪里?做什么的?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家属饭?”
南亦抬眸,眼眸里笑意很浅,一闪即逝。
想起了白言尔,他眉宇之间似乎也柔软了很多,“她在英国,还在读书,有机会。”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慢慢的才把他的回答和温绮瑜刚刚的问题对应上了。
有个刚毕业的小律师起哄,“读书?哇,是大学生吗?”
还有个喝得晕乎乎的男人也跟着喊:“这样啊,那岂不是差了好几个代沟!”
温绮瑜也笑,对着南亦眨眨眼,“南师兄,你老牛吃嫩草啊!”
南亦闻言,一时间怔住了。
他的眉宇间拢起了细细的褶痕。
老牛吃嫩草?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白言尔外表美艳,让他少了很多年岁相差很多的感觉。
但现在想想,好像的确是这样,白言尔才20岁,他都已经27岁了。
一个20岁出头,一个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了。
他哭笑不得地笑了下。
温绮瑜看他的反应,就知道大家猜对了,她感慨,“哇,师兄,你真的和一个小姑娘在一起啊。”
南亦没有回答她。
长腿迈开,走到了包厢最靠里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其他人还想继续闹,温绮瑜看了下南师兄的侧脸,感觉在他冷脸之前,拦下了这群被酒精驱使着的人。
南亦靠在了沙发背上,垂眸,重新拿出了手机。
这次,微信消息有了新的回复。
白言尔说:“你就是笨蛋,这么美的女朋友难道不该刷爆卡?”
这什么逻辑,南亦抿唇,眼底露出了些微的笑意。
不过,白言尔下一秒发过来的自拍,就让他漆黑的眼眸深了一深。
照片里的她很明显躺在了床上,冬日慵懒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射在了她的脸上,没有化妆,一双水眸盈盈润润,像是秋水一般动人,睫毛浓密纤长,长长的眼尾上挑着。
是造物主赠予的没有缺憾的东方容貌。
美人何其多。
但是,能让南亦一眼记住,又一眼就觉得貌美的人不多,他隐隐约约记得前几年也有这样的人。
他点开了大图。
让他注意到的是,白言尔身上穿的衣服,黑色的蕾丝睡裙,隐隐约约地隔着薄薄的纱看到了白皙的沟壑。
白言尔又发了一条消息,“衣服好看吗?”
南亦手指微动,“嗯,再刷爆一张卡都值得,下次穿给我看。”
白言尔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她说的衣服是指她今天买的长大衣,她懒得换,就直接套在了睡衣外,松松地系着腰带。
可是,刚刚拍的照片里,却是一不小心敞开了睡衣。
露出了半边的白嫩。
男人啊。
白言尔笑了,薄薄的面皮却一下有些红。
这套睡衣是她在南亦回国后买的,南亦自然没看过。
她发了句话过去,直接挑破,“是薄纱好看,还是大衣好看?”
南亦眉目疏淡,黑眸沉沉,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大衣,原本只是想调侃一下白言尔,却没想到她直接就说破了。
这一次,南亦干脆直接拨通了电话。
他站起来,背脊挺直地往外走。
白言尔声音轻快,像是没有料到他会打电话过来,清脆道:“南哥哥。”
南亦却在想刚刚屋子里他们说他老牛吃嫩草。
她还真的是一个小姑娘啊。
南亦胸口忽然有些热,他年少起,就出生在那样的环境里,即便家里母亲算温和的,整体却仍旧是严肃的,所以他从小就学会了如何自控和自我管理。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热血沸腾的感觉了。
他挑眉,看着走廊的玻璃墙上他自己的倒影,嗓音低哑着,直接说了句,“不穿最好看。”
白言尔演得起劲,骂了他一句,“南哥哥,你可真是个变态。”
南亦看见自己眼底的笑意。
可不是变态么?她还是个小姑娘呢,他明明知道,却这么迷恋小姑娘的身体。
两人又说了会话,大多都是白言尔说着话,南亦在听。
包厢的大家似乎都要回家了,南亦和白言尔说了句先挂电话。
那头的白言尔腻着声音,甜甜软软的嗓音漂洋过海,传到了南亦的耳膜里。
“最近会来英国么?”
如果南亦再年轻几岁,亦或者,他不如现在这么理性,就会直接答应了。
可是,现在是年末,年关将近,律所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过年了他也需要回B市过年。
“等年后再去,那时候英国分律所有活动。”
南亦抬眸看了下已经从包厢出来了的温绮瑜,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去门口。
电话那头的白言尔的声音里似乎还有几分欣喜。
“不来就好,正好我要去荷兰了。”
南亦淡淡道:“不是才说想我?”
白言尔媚笑,“南哥哥,要记得把我的语音听完,大笨蛋。”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南亦耐心地听完了那条语音,然后笑了下。
这没良心的小姑娘,所以,她的笨蛋是在提前骂他没有听完消息么?
外面,律所的几个律师已经在催他了,南亦收起了手机,大步走了出去。
白言尔挂断了电话,静静地盯着天花板,中间隔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淡淡光束,细小的尘埃飞舞着。
她笑了下。
翻了个身体,蜷缩着。
穿在身上的黑色大衣,恍然间仿佛只成了一道浅浅的墨痕,仿佛下一瞬,瘦削的身影就会消失不见。
他不来伦敦。
他不想她。
他也不在意她去荷兰做什么,更不在意,她过年会在哪里,会和谁过。
他们是男女朋友么?是情人。
见面时,彼此交缠,不见时,彼此相忘。
白言尔冷冷地笑了下,她有时候可真讨厌她的脸,不管是不是生气,仿佛永远都有着媚。
她现在生气有什么用。
南亦或许就不知道她不开心。
她看了眼南亦的枕头,想也不想地踹在了地上,***着脚,就踩在了上面。
她吸了吸鼻子。
把南亦的枕头捡了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良久,她自己的枕头也被她扔了进去。
*
白言尔跟学校请了假年后去荷兰,学校圣诞节过后就放寒假了,但是中国春节前正好就开学了。
但是她因为要参赛,并且肩负着导师的众望,自然被批准了假期。
她到现在都不敢跟老师说,她还没有灵感。
去荷兰,白言尔是打算独自一个人去的。
何小淮虽然刚回国不久,但是中国的春节,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家的。她回国的那天还在和她妈妈腻歪。
白言尔顺手帮她收拾一下行李。
何小淮挂断电话后,有些不好意思,却欲言又止的。
“尔尔,你去我家过年不?我妈妈很喜欢别人来我们家玩的,尔尔你不是港城人对不?你是B市人?那你没去过港城对不对?”
港城。
白言尔慢慢地拉上了箱子,笑道:“下次有机会再去,你回去记得给我带好吃的就行。”
何小淮皱了皱鼻子,“可是你一个人过年在异国诶,要不我早点回来陪你?”
“不用啦,回去好好陪父母,我也不是第一次一个人,何况我要去参加比赛,拿钱的。”
“你也不和南亦一起过了?”
白言尔笑了起来,“男朋友哪里有比赛重要?”
何小淮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和白言尔认识也有一年多了,一次在留学圈子的聚会上认识的,其他女生都不喜欢这个美艳、安静的女人。
何小淮却天生是个颜控,长的好看的,她都喜欢,所以就主动靠近了白言尔。
自不过,过了这么久,她对白言尔家里的具体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何小淮走的那天是中国农历28,周六,白言尔还得继续在酒吧里上班。
这个由浙江老板开的酒吧,很喜欢搞主题趴体,今天的趴体还是走的中国风,夜上海的名媛们。
白言尔领到自己衣服的时候多看了几眼,果然还是老板那奇怪的品味,修身短款,她个子还可以,这么一穿,都快短到腿跟了。
陈小莘先去换了旗袍。
她出来的时候,发现旗袍太大、太长了,松松垮垮,白言尔一想,和她换了。
这下两人都合身了。
白言尔站在了洗手台前,对着镜子,细细地化妆。
她涂的是大红色,唇线优美,原本就时时刻刻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在细长眼线的衬托下,更加潋滟妩媚。
一袭长款的旗袍将美腿遮住了,却怎么也遮掩不了,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
陈小莘忽然就袭胸了,色迷迷道:“做你男人可真幸福。”
白言尔被她一吓,回过神来刚要说她,外面的领班就在叫陈小莘的名字了,她笑笑就跑走了。
白言尔收拾好自己,就端着酒上去了。
推开门,包厢里坐了一大堆的人,白言尔笑容满面,只是没有想到竟然都是亚洲面孔。
似乎还是中国人,因为聚成一圈子玩骰子的人正说着中文。
有人看到白言尔轻佻地叫了下,“哇,正妹!”
白言尔不动声色,在他们侵略性的目光下,淡定地走了进来,“先生,你们的酒。”
最早说话的那个人一双桃花眼汪汪,“不错,声音也好听,妹妹,你来英国多久了?”
白言尔最讨厌对女人评头论足的人了。
这时候却不得不忍着,“先生,你们还有其他吩咐吗?”
那男人说:“我叫方祁。”伸手一拉,“你叫什么呢?”
白言尔被他拉到了沙发上,眉头一皱,只能庆幸现在穿的是长的,不然早不知道走光到哪里去了。
方祁摸了摸下巴,“来,喝酒。”
众人都在起哄。
旁边突然有男人声音淡淡响起,“行了,几百天没见女人了?这种女人也这么饥渴,挺一般的,方祁,别一出国就丢了留学圈子的脸。”
白言尔这才注意到她的左边还安静地坐着一个男人。
靠在了沙发背上,自顾自地玩着手机,又穿着黑衣服,融入了夜色里。
他眼皮未抬,手机莹白的冷光映出了他英俊的轮廓。
白言尔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
这个男人这么一说,方祁很听话,就放开了她。
“哥,这样的美女你都觉得一般啊?眼光也太高了。”
白言尔笑笑,“先生,你们的酒我放这边了,我还有工作要做,先离开了。”
身后却有淡淡的声音叫住了她。
“白言尔。”
“……”
说话的那个人是刚刚说她长得一般的那个男人,他站了起来,整张脸都露在了灯光下。
他脸色有些沉,目色黑黑。
白言尔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她名字,她胸牌上只有Y.E两个字,客气地笑:“先生……”
那个男人突然拽了她的手,强拖着她走出了门。
方祁不满:“靠,宁哥,你要是看上她,直说啊!兄弟我也不会跟你抢,你干嘛那样说我眼光不好……!”
白言尔在走廊上终于甩开了那个男人的手。
有些怒气,“先生,请你松开我,不好意思,如果你有什么需求,我可以帮你打电话。”
她讽刺,打的电话自然是站街女的。
那个男人危险地眯眸,唇边的弧度似乎有着深意,“我叫宁于怀。”
白言尔冷笑。
谁在意他叫什么。
她转身就走。
宁于怀怒意就上来了,面色冷然,有些咬牙切齿,“白言尔,你不记得我了?你真不记得我了?”
白言尔:“……”
宁于怀让其他的几人先回去,自己则在众人的目光下厚着脸皮等那个被他说得一点都不好看的白言尔下班。
方祁最不齿他,“宁哥,这是我先看上的。”
宁于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方祁酸酸的:“别装了吧,心里还指不定多高兴。”
白言尔下了班,穿着厚厚的大衣,把自己缩进了围巾里,她看到宁于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宁于怀一脸她欠了他几世情债的表情。
“去哪?”
宁于怀问。
这个时候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好多地方都下班休息了,孤男寡女去酒店更不行,去家里也不行。
最后宁于怀还是决定送白言尔回去,两人在路上把事情说清楚。
冷风吹来,白言尔有些清醒,宁于怀不说话,良久,她才启唇:“宁于怀……”有些难以启齿,关于她年少被宠坏时,做的那些飞扬跋扈的事情。
宁于怀淡淡地嗯了声。
白言尔又不说话了。
快要到公寓楼下了。
宁于怀又拽住了她的手,垂眸看着她,夜灯下,他仿佛又成了当年那个被耍了的少年。
他咬牙切齿。
就他一个人记得,而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却一转眼就忘记了所有。
“白言尔,你现在记起来了没?”
白言尔干笑了下,“对不起。”
宁于怀一窒,他听到了想要的对不起,却感觉呼吸更加不顺畅了。
白言尔不知道她应该说什么。
她和宁于怀的关系有点尴尬,因为宁于怀是她的前男友,准确来说是只在一起了一周的前男友,是她跟同学打赌要搞到手的前男友。
宁于怀是她高中学校出了名的高岭之花,看哪个女生都不顺眼,她有一天和同学打赌输了,赌注就是她这一朵高岭之花去追另一朵高岭之花宁于怀。
她被她爸爸宠坏了,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宁于怀会答应做她男朋友啊。
那时候的白言尔觉得谁也配不上她,所以忍了一周后,想也不想地就和他分了手,还是在宁于怀当着全班的面送她东西的时候。
班上看热闹的人还告诉他,她根本不是喜欢他,她只是好玩跟同学打赌追他的。
白言尔隔天就想道歉的,只是,她爸爸突然就送她到了机场,让她快点去美国,紧接着家里就破产了。
白言尔垂下了眼眸,抿了抿唇。
再后来,生活的艰难、困苦,她早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所以刚刚才第一时间没有认出多年未见的宁于怀。
宁于怀冷冷地看着她,“一句对不起就没了?”
他的手指慢慢地攥了下。
胸口起伏,看着白言尔红唇动着,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这样的场景在梦里出现了太多次。
他有些火,掐住了她的下巴。
迫近她。
白言尔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身后。
公寓的楼下,昏黄的路灯下,那个许久未见的、熟悉的、陌生的身影立在了那里,身姿挺拔,像是一棵青松。
冷然又疏远。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柔弱的身影,像是柔弱的菟丝花,紧紧地攀附着他,一离开他,她就活不下去。
是南亦和顾若。
白言尔一动不动的。
远远的,南亦的目光似乎轻轻地落在了牵扯不清的两人身上,连招呼都没有打,按了按手里的车钥匙。
一旁的车子应声响了两下。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顾若进去,绕过车身,上了车,车子直接就离开了公寓。
连一下的停顿都没有。
南亦。
白言尔的胸口仿若泡了柠檬,酸涩不堪,又仿若堵了沉重的湿棉絮,呼吸不畅。
不是说年前不来么?
还是顾若一叫他,他就会立马来?
更可悲的是,来了却什么都不告诉她。
---题外话---喜欢男配吗感觉他已经拥有了男主的属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