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那会儿,张小晖还没出大厅,就接到她哥的电话,说唐依依感冒没好,轻微咳嗽。
所以一桌子的菜以清淡为主。
气氛有些闷。
季小言小朋友埋头啃鸡翅,不参与大人的世界。
季时跟秦正是同一类人,一样不可一世,向来都是话不投机,他跟唐依依也不是很熟,更不可能滔滔不绝。
只能由张小晖充当中间那个点,一顿饭吃的比画一张图累多了。
小孩子坐不住,季小言也是,他滑下椅子,甩着小短腿,蹬蹬蹬跑开,又跑回来,高举手里的机器猫和大黄蜂,一手一个,“妈妈,给你看,舅妈给我的!”
张小晖,“……”
她默默咽下嘴里的食物,在厨房只是听季时提,现在她目睹了,才知道场面有多尴尬。
没去看唐依依的脸色,张小晖瞅了一眼她哥,果然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不知道是默认,还是耳朵突然聋了。
“好漂亮。”
张小晖在儿子期待的目光里说。
季小言又到季时面前炫耀,蹭着他的腿,还把俩个泥人直接放他裤子上,季时面部抽抽,想把儿子丟出抛物线的弧度。
显然只是想想,真抛了,他也会被张小晖扔出同一个弧度。
“不吃饭了?”
季小言看笨蛋一样看他爸爸,“要,要吃,我还没吃饭,我吃的鸡翅。”
他是中途休息。
唐依依默不作声,低头喝了口汤,她惊叹张小晖煲汤的水平,以及……羡慕张小晖的婚姻。
爱情没有被细节打败,反而更加充实,完整。
短暂的相处,唐依依深刻感受到了张小晖跟季时对彼此的爱和唯一。
下一刻,唐依依一愣。
好像在什么时候,她的心里滋生过这样的情绪,羡慕张小晖。
那种熟悉毫无章法,来的突兀,又难以理解。
在唐依依第二次朝自己投来目光时,张小晖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菜合胃口吗?”
唐依依也笑了一下,“挺好的。”
张小晖深深的看着唐依依,有几道菜是她过去爱吃的,刚才一筷子都没碰。
没料到唐依依和过往分割的那么彻底。
“哥,明天就走吗,不多留几天?”
张小晖扭头,问一晚上都没怎么开口的人。
秦正慢条斯理的挑鱼刺,“下次。”
他将鱼肉夹到口中,眉头在瞬息后皱了皱,有一根刺深藏在里面,不易发现,冷不丁卡到喉咙,猝不及防。
张小晖最先察觉到异常,“哥,卡到了?”
秦正淡淡道,“没事。”
季时一副颇有经验的口气,又意味不明,“有时候觉得无所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疼的要命。”
桌子底下,张小晖踢季时的腿,结果踢到秦正,她浑然不觉。
只有唐依依无动于衷。
回去的路上,相对无言。
那种宁静分明没有丝毫血腥味,却不能减轻唐依依心里的戒备。
直到进了酒店房间,关上门,锁住,她才稍稍松口气。
冲了澡休息,秦正没把饭桌上那一出当回事,谁知他半夜疼醒,不得不独自开车去医院,将那根刺强行拔|出|来,带着血。
夜深人静,秦正立在路口,唇边的烟忽明忽暗,他的心头涌上莫名的情绪,千丝万缕。
不清楚是什么。
转瞬即逝,又卷土重来。
半刻钟过后,秦正停在唐依依的房间门口,按下手机。
里面,熟睡的唐依依被吵醒,她一看来电显示就关机,抠出电池。
门口,秦正眯了眯眼眸,将手机滑进口袋。
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唐依依如遭一盆凉水浇淋,她猝然退到床角,满脸警惕。
“你干什么?”
“睡觉。”
“回你自己房间睡去!”
唐依依抄起枕头砸秦正脸上。
面部瞬时笼上阴霾,秦正解开衣扣,扯了皮带,脱掉西裤,躺进被子里,手臂一捞,把视他为豺狼虎豹的女人捞进怀中,腿架上去,完全禁锢。
唐依依大力挣扎。
深呼吸,秦正的手摸到她的腰,不轻不重的摩挲,嗓音低暗,“别惹火,嗯?”
唐依依浑身僵硬。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均匀悠长的呼吸声,唐依依还是那个姿势,手脚酸麻。
身边的人即便是睡着了,钳制她的力道依旧没有丝毫减退,她忽然感到绝望。
怎么就摆脱不了……
唐依依在极度的抑郁中睡去。
上午十点,秦正带唐依依去见法国客户,身边没带法语翻译。
秦正瞥一眼唐依依。
唐依依神色难看,用眼神告诉他,“我不行。”
秦正勾了勾唇,不再多言。
当客户就新拟的合同,提出疑问,那些单词流进耳膜里,唐依依的体内仿佛有某个开关被打开,她不自觉的出声。
下一秒,她面上从容应对,内心惊涛骇浪。
整个过程很顺利,也很愉快。
唐依依忘了秦正的存在,独当一面,沉着冷静,条理清晰,秦正眯眼,瞳孔里是女人自信的笑容,而他此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他周身围绕的气息可以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可以称得上愉悦。
把客户送走,唐依依走进洗手间,后心湿透了。
不是累的,是受到了可怕的惊吓。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会一口流利的法语?
似乎有什么正在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她不能控制。
而秦正故意带她过来,安排这一幕,目的就是她现在的心情。
他成功了。
唐依依决定这周末就去她待过的孤儿院走走。
混乱的思绪突然被铃声打断,唐依依吓一跳。
电话一通,那头就是刘婷云焦急的声音,带着自责,“依依……富贵丢了……”
秦正发现唐依依不见时,她已经坐上回c市的大巴了。
提示音是意料之中的关机。
手指摩挲金属机壳,秦正的手臂一挥。
砰一声,手机砸向墙壁,在走廊一摔两半。
石进在内的几人均都心里一惊,大气不敢出。
那么一个大活人,竟然在他们眼皮底下溜了。
时间分秒流逝,走廊死寂一片,气压低的让人不寒而栗。
秦正喘口气,“马上回去。”
接下来,石进说了一句恨不得把自己嘴巴抽烂的话,“总裁,话剧还有十分钟左右就要开演了。”
说完,他的脸色刷白,两眼一闭,完了。
其他人低头,默哀。
本就不快,又被下属戳到痛处,秦正的眉梢一拧,甩手就是一下。
石进的身子一晃,踉跄了几步,硬是没倒下去。
嘴角破裂,挂出一缕血丝,他心里咒骂自己嘴贱,那场话剧的演出时间原来是昨晚,又推迟到今天下午,无非就是为了唐依依。
结果人还跑了。
麻痹,他怎么偏偏提了这岔,撞刀尖上了。
唐依依也是,一声招呼都不打,不听话,石进面部抽搐,听不听话管他屁事。
一到c市,唐依依就把手机开机,“婷云,富贵怎么丟的?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了没事了。”刘婷云笑着说,“找到啦。”
停下脚步,唐依依绷着的脸色顿时缓和,“那就好。”
刘婷云在那头问,“你已经回来了?”
唐依依站在路口等绿灯,“嗯,马上到家。”
“那你来三十一栋,九零六。”刘婷云说,“富贵在这里。”
唐依依蹙眉,“怎么回事?”
刘婷云神秘兮兮的,“你过来就知道了。”
挂断电话,唐依依若有所思,她加快脚步,直奔小区。
当她出现在目的地,三十一栋楼底下,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时,愣在了原地。
“富贵在我的住处,跟小白在一起。”
耳边的温和声音刺激到唐依依的神经末梢,她压下那份奇怪,跟着陆启之上楼。
一进门,唐依依就看到富贵趴在黑猫旁边,一副“我的眼中只有你”的姿态。
陆启之眉眼带笑,“我看到富贵,才知道你们也住在这个小区。”
刘婷云看唐依依,唐依依看富贵。
哪有那么深的缘分。
“依依,你喝什么?”陆启之卷着袖口,打破微妙的气氛,“我刚搬来,只有开水和牛奶。”
唐依依说,“开水吧。”
陆启之微笑,“好。”
见人去厨房,刘婷云耸耸肩,放轻音量,“我不是明天要进组嘛,准备把家里收拾收拾,搞个卫生,一不留神就让富贵从门口跑了。”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完九层楼梯,又跑到小区的。”刘婷云庆幸道,“你说巧不巧,陆启之刚好带着他那黑猫溜达,就碰上了。”
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富贵,要找多长时间。
一想到这种可能,刘婷云就一阵后怕,如果富贵在她手里弄丢,她都没脸见唐依依。
唐依依把头发拨到耳后,“他给你打的电话?”
刘婷云摇头,“是李眉。”
她坐到沙发上,眨眨眼睛,“依依,我看没准我这个戏没完,就等来你跟陆启之的好消息了。”
唐依依无语,“又不是买菜,哪能那么快。”
她捏捏手指,去水池洗手,路过一间房时,闻到了檀香,忍不住走近几步。
停在门口,唐依依发现这是书房,她没贸然进去,打算收回的目光在看到左右两面架子上的书籍时,神色涌出几分怪异,又重新扫视,确认。
一个医生,接触最多的不应该是医学类的知识吗,为什么都是有关催眠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