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啊,兖州。兖州刘公山……”
在获得了刘备的信件之后,孙坚自己也在认真思考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果然是:“嗯,这样做的话,成功的概率非常的大啊。”他心里面这么想着:“有我相助,以玄德之能,控制中原五州易如反掌。到那个时候,天下也就安定下来了。这是再造乾坤的大功啊……”
只是,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孙坚本人却觉得有点美中不足,觉得不爽,觉得不满足。只因为——
“只因为这些功劳,仍旧是玄德的啊。”
他心想:“就算我能参与,最终也只能获得一些边角料啊……”
虽然说,出任一州刺史,甚至说刘备的许诺中,孙坚可以再上一步,甚至获得前后左右、四将军之一。至于说封侯,乃至做个云台二十八将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这当然是非常,非常好的条件了,甚至说这样的条件,已经大大的超过了孙坚本人的心理承受底线。
他原本以为凭他的出身,能有一个太守做,就已经不错了呢,完全没想过,他竟然还能做云台二十八将那样的功臣?!甚至说出任大州刺史?!这么一想,就让他觉得心潮澎湃。
在与自己的儿子,属下,还有亲朋好友们这样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非常愉悦。而孙坚也愉快的感觉得到,刘备对自己的友情是真挚的。并没有任何问题。自己之前多半是想的太多了。
他甚至因此,对刘玄德产生了些许愧疚之情。
但是。
果然。
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不满意,不满足,还有……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我究竟还在想什么?究竟还想要得到什么呢?”
他心里面这么想着,完全不明白,因此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烦躁之中。
直到一天,一位特殊的客人,出现在他面前。
“你是……”
这是他的妻弟吴景推荐过来的。
作为他的妻弟,吴景算的上是他的绝对的心腹。所以既然是他推荐过来的,所以孙坚完全没有任何怀疑。
——就算这位客人穿着严严实实的,兜帽遮住了半张脸,看上去好像不想要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样。这样可疑的模样,让孙坚忍不住皱了皱眉,而后问道:
“那么,阁下究竟是谁,来到我这里又是为的什么?”
太守府后堂书房中,来客听孙坚这样质问,随即嘴角上翘露出了笑容,然后将兜帽摘掉,露出了一张英俊,却又饱经风霜的脸。
“你,你——”
下一秒,孙坚忍不住握紧了剑。
“是的,是我。”来客点点头:“袁绍,袁本初。很可笑对不对,文台兄?”
“阁下现在可是朝廷钦犯。”孙坚上下打量着袁绍,而后问道:“来到这里,难道就不怕我抓你?”
“哼哼。”他笑了笑:“这样也好。倘若我的人头能为文台兄换来一场富贵,却也不亏。”
听他这么说,孙坚心里面这个腻味。就好像自己杀了这家伙是为了换奖励一样。这么一说,好像孙坚成了什么卑鄙小人了。
虽然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但是孙坚心里面,这种想法却淡了不少:“好了,你快走吧。”于是孙坚摆了摆手:“我不抓你,却也不想再见到你。倘若有朝一日,你我沙场相见,我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说着这话,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对方,似乎是不想要听他说话了。
……
于是,对方愉快的呵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文台兄,果然是英雄了得。”他认真地对孙坚这样说道:“如此作为,却也不负朋友之义……倘若事情仅仅是这样,到这里,我就应该抱着脑袋转身滚出去才对。但是……”
听他这么说,孙坚有点好奇,下意识的想要转身。当然最后还是忍住了。
“但是啊,文台兄——你是否有知道,你那个朋友的真面目呢?”
……
理所当然的,孙坚仍旧不为所动——
“我与他之间的恩怨,我与他之间孰是孰非,暂且不论。我们再来聊一聊,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吧,文台兄。”他很认真的看着孙坚,然后说出了这样的话——
“也就是说啊,文台兄,你觉得你忙碌了一生,所为的究竟是什么呢?”
“自然是子孙后代。”孙坚仍旧保持着背对着他的姿势,一言不发。而他也没想过要孙坚现在就开口回答。
在问过问题之后,就直接自问自答了:“就是说,我们的后代,或者说我们的氏族,我们的家族——我们的家业可以永远,永远的传承下去。我说的对么?文台兄?”
当然,孙坚还是没有回答。任凭袁绍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但是有的人并不这么想——比如那个疯子,对,没错。我说的就是刘玄德——他想要的,是灭掉全部,所有,一切家族的痕迹。”
“——开什么玩笑?!”
听袁绍说到这里,孙坚终于忍不住了。他转过身,气急败坏的看着袁绍,同时紧紧地握住了剑:“你乱说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死盯着袁绍,然后这样说道。
“……”
袁绍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仍旧保持微笑,从容不迫的看着孙文台:“请等我把话说完,如何,文台兄?倘若我把话说完之后,文台兄仍旧想要杀死我。那么没有别的说的。我会毫不犹豫慷慨赴死。就像是之前说的那样,一颗头颅,送给文台兄又能如何?”
“那你说!”
孙坚强忍着怒火,看着袁绍。等着他的答案。而眼看着如是模样的孙文台。袁本初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从容自得的笑容。心里面暗暗想到:“这样就对了。”
——所谓的“这样就对了。”自然是说,这样一来,孙文台就落入他的掌心了——
他需要孙坚,需要这个鲁莽,甚至说有些愚蠢的家伙成为自己手中的刀。成为能与刘玄德比拼的武器。
在回到了老家,并且以最快速度整合了南阳袁氏的全部力量,甚至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个人魅力以及能力拉拢了南阳的其他世家之后。袁本初计算了一下自己与刘备之间的实力差距,最终得出了一个令人伤心的结论。
那就是,他与刘备之间的实力对比,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努力而缩小,反而因为刘玄德,熟练地使用中央朝廷权威,制造的一连串政策变得更大了。
……
在刘备成为骠骑将军,于关东夸兵的消息传到南阳之后,袁绍确定,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倘若刘玄德真的完成了自己的布局,成功剿灭青、徐黄巾。控制中原五州之地,那自己可以什么都不说,直接投降,请求刘备宽大处理就好。
这是自己的唯一机会。自己必须在刘备完成自己对于中原的布局之前,拉拢到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刘繇、刘表、刘虞、刘岱。四位刘姓宗室,他给自己的底线是至少要拉拢到两个。另外两个要让他们保持中立,至少也要让他们不与刘玄德结盟。
只要这样,再发动自己的门生故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可以拉起一票联军,来阻击刘玄德。
只不过……
“还差一点。”
在计算过自己所做的一切之后,袁绍思考片刻,而后得出了结论。
还差一点。
倘若想要与刘备为敌的话。以他目前的实力,胜算并不是很大。甚至说几乎没有胜算。
他必须要找到能与刘备为敌的优秀将领,以及主力大军。
这在他原本的夹袋里,有一个人选——名为麹义的凉州人,就拥有强大到难以置信的统御与训练军队的能力。
但是这样还不够。
所以,最终,他铤而走险,做出了两个决定。
其中之一,便是前来面见孙文台。
倘若能将孙文台,这个刘备的好友与潜在支持者,拉拢到自己一方的话,那么双方的战斗力对比将发生极大变动。
而且,这不单单是公务,在私情方面,这样做也能让袁绍感到满意。而且是非常满意——简直就像是报复了刘玄德一样——就是说在那之前,他曾经拉拢了自己的至交好友,自己的发小曹孟德。
在得知曹操背叛了自己,投靠了刘备的时候,袁绍甚至有一时间,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崩溃了。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孟德怎么会背叛自己呢?!他不是说好了,要与自己一起拯救这个世界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背叛自己,投靠刘备呢?!
当时的袁本初就是这样,只觉得天旋地转,差一点就要晕过去了。
所以。
现在。
倘若自己能够说服孙坚的话,那么……
这就是报应,是报应啊!
想到这里,袁绍的笑容变得更从容,也更自信了。
尤其是在对方试探着说出:“你说的是真的么?不是骗我?”这样的问题之后。
袁绍义正言辞的回答说:“当然,绍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假!!”在这样回答之后,他愉快的察觉到了——察觉到了,孙坚的动摇,再一次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