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第一百六十章(1/1)

第一百六十章、章节名称待补全,章节名称待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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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氏自得了祁寒,便闭门谢客,终日不出,守着病倒的孩子照料,又请来亳县当地的名医华佗为他医治,三五日间,竟就将祁寒的风寒治了个七七八八。

丁夫人这才稍觉心安。曹操在家中小住了几日,见了些亲戚故旧,官士乡绅,想起丁氏的好来,又按捺不住,多次来寻。丁夫人心气平了,稍作推搪,便就见了。但要劝他不许冷落长子,曹操却又对当日之事耿耿于怀,不肯松口。

两人又磨了两日,曹操其实也是在找台阶下,便“不情不愿”地同意了不会将祁寒逐出门墙,丁氏这才满意。想起夫君素有头风之症,又请来华佗,邀他随军诊治,长住许昌。

华佗看过曹操,直言此病不易医治。曹操脸色便不好看。

华佗又看了一眼沉睡中的世子,诊号脉象,又说世子体内经脉有损,藏有寒疾隐患。幸亏这次救治及时,否则便又有寒疾爆发之虞。更言他有心病,忧思重,只怕很难将养调理。曹操听了,便越发不喜。

丁夫人担忧得厉害,幸亏她与华佗有恩,百般恳求之下,华佗才答应前往帝都。

曹操盯着那医者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阴沉,心道:“去不去许都,还由得你么。”

丁夫人从旁见他这般神色,眼神微动。暗自叹了口气,走到祁寒床边,替他将被褥掖好。

祁寒自从服了华佗的药,终日都在昏睡,朦胧之中,却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这华佗还当真是位神医。他暗想。

连心病也能诊出……

一想起赵云的眼神,他便觉得难捱难过,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堵塞郁痛。

他不知道该怨憎谁?

是怨憎重生的捉弄安排?还是怨怼赵云的不信任……

祈谷坛发生的一幕幕,刺激、血腥、惨烈,总如梦魇一般萦绕在他眼前。祁寒想奔回去找赵云,将自己的来历托出,也许,便会获得谅解。

可他又莫名觉得委屈。有些排斥这样做。甚至因此生出自弃的念头来。

他始终忘不了赵云看他的眼神。

他不停被自己杂乱的念头困死在局中,不停在病榻上省问自身:

为什么赵云不相信他?

为什么,他会认为自己在欺骗他?

为什么,他会将自己想得那么龌龊不堪,认为他祁寒就是一个骗子。一个将吕布害惨害死,又帮生父曹操夺了徐州的骗子?

他为什么会那么不相信他……以为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

祁寒明明知道,从理智上讲,那种时刻,满腔悲愤的赵云,骤然得知这样的事实,根本无法做出第二种判断。但祁寒仍然因为他的变化,那寒霜般凌冽的眼神,觉出了彻骨的心寒和痛苦……他甚至因此生出错觉,认为他与赵云的关系,其实根本薄如蝉翼,不堪一击。

他们之间,甚至连信任都没有吧。

祁寒病得厉害,心思也越发的易感纤细,他只觉身处在一座牢笼之中,虽有人日夜伺候照顾,但意气却越发消沉,一日一日,消瘦下去。

他越来越不敢回忆那让他心痛的一幕,将所有的伤感压抑在了心里。

排斥睁开眼,排斥思考如何应对曹操和丁氏。

这鸵鸟般的逃避和压抑,终于让华佗得出了心病的结论。

……

临行前,夜半时分,丁夫人又一次掌灯进来。

火光中映照着一个中年美妇,面目精致如玉,容色倾国倾城。

她轻轻唤了几声“寒儿”,见祁寒还在睡着,探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坐在床边往他脖颈伤口处添了一条香巾。

待她叹了口气,起身走后,祁寒才缓缓睁开眼,望着黑漆漆的房间,神色间闪过一抹深刻的迷茫。

他占据了曹昂的身体,得到丁夫人,甚至是曹操的怜爱,难道真的对这具身体的双亲,没有分毫的责任?

***

许县西依伏牛山脉,东临冲积平原,天气寒冷,但少雨雪。

祁寒跟着一个黄门侍从缓步走进丞相府邸。

但见廊庑间光线昏暗,花圃中草木繁凋,不远处的园林里更有参天大树。亭台楼阁处处,虽无后世造型精巧的雕梁画栋,鳞次栉比,但眼前这极为刻板而正统的方形建筑,却更显出了汉代的历史厚重感。

屋宇墙檩间色彩沉郁,并非后世惯用的金绿红蓝,而是沉闷的青灰色,就连院子里所种的植物,也多是雅净的草木绿植。

但如此简单构造,却仍给人一种吞噬乾坤的恢宏气势,身在其中便觉得自己格外渺小。祁寒怔怔然走近那些建筑,抬头去看廊上的兽形瓦,檐角突飞欲云的鸱吻,眼前有些眩晕。

那些光怪陆离、古朴匠心的奇异动物,仿佛要从房梁上跳跃下来,将他撕得粉碎。

他有些晃神。

有些不明白自己存在于此的意义。

那黄门内侍突然回过头来,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眸中带了几分猜疑,尖声细气地问:“世子,前头便快到了。今日是去闻檀阁,还是荷斋?”

祁寒望着游廊尽头的几条岔道,忽然意识到,对方是在询问自己,要去哪个地方?

可他却哪一个也不知道位置。

那名侍从的眼神非常犀利,不是跟了曹昂多年的人,便是曹操的内侍。耳濡目染之下,兴许十分的聪明。祁寒心头一紧,蹙眉道:“我在此小坐片刻,你去荷斋,给我取个合用的座子过来。”

侍从垂首称是,立刻从右边的小径走了。

待他走出数丈,祁寒起身,悄无声息跟了上去。步履非常自然,却轻得听不见声音。直到目送那内侍进入莲池后的一个庭院,他才慢慢折回廊中,负手等待。

那内侍刚回来,搬了座子在花圃旁摆好,祁寒便笑道:“我今日有些乏累。你不必跟随了,我自去荷斋。”

话落,起身自顾自往右边小径去了。

侍从见他稳若泰山,殊无异状,所走的方向也半点不差,心头倒是笑起自己多疑来了。立刻打消了那点疑虑。心道,先前竟还总觉得世子有哪里不一样了,他望着府中景物的样子,眼神竟似好奇而陌生。想必是世子外出久了,性子也有些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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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寒到了荷斋,发现是处雅致的所在。

书架满卷,墙头也挂满各式武器,弓箭刀剑,猎物的彩头。

原来,原主曹昂倒是个文武都爱的,可惜这身体素质较差,练了经年,也还是不够强健。

婢女见他来到,鱼贯而入,摆了些茶水点心,又往案头燃了一抔檀香。

祁寒神思不属,命她们下去之后,来回绕着房子打转,不知不觉便进了里间。

他鬼使神差地拉开一格木屉,里头摆着个娃娃戴的黄金锁片。雁翎螺纹精细漂亮,中心镶着一片方形碧玉,围着玉,雕刻着一条在祁寒看来,算得上憨态可掬的飞龙。

他怔了一怔,觉得莫名熟悉。

忍不住便拂开上头细微的灰尘,仔细摩挲了几下。

祁寒觉得,这似乎是曹昂幼时之物。

打量了良久,他有些乏了,便就着案桌睡了过去,那枚锁片静静偎在祁寒脸侧,在他沉睡入梦之时,忽地发出些许毫光来。

不多时,房中烟雾晕开,多出了一个老头儿。

白须白眉,鹤发仙颜。

手拄着九节玉杖,素白衣袍上缀满了大红纹绣朱雀描边,云履一尘不染,目光极亮,红脸润泽已极的脸庞仿佛有光,眼中波光流转,尽是狡黠灵慧之意。似是老者,又似个不晓世务的孩童。

若是丁夫人或曹操等人在此,兴许一眼便能认出,这人就是当年给曹昂出生时卜算命格,并取小名为“祁寒”的那个方士。

但他们并不知道此人名讳,更不知道这老头儿,便是太平教的先师。

于吉伸手往祁寒鼻头上一刮,啧了一声,道:“竟是情孽引渡来此!可叹!”

话落,执玉杖往那锁片上轻轻一点,呼道:“毅魄神灵,三千世界,还归本源。开!”

房中登时光亮大作,隐隐有风雷龙啸之声。外头之人却是分毫不察,往来一派平静。

祁寒不停皱眉,面色苍白,纠结不堪,却是始终没有醒来。

他无法感知外界的一切,只觉得有一股暖色黄光缓缓罩来,使得他陷入深重的昏迷。

脑海里火烧火燎一般,灼痛。他仿佛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梦。异常的真实,真实到醒来之时,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一个冗长的梦,还是他此刻才在梦中。

曹昂的大部记忆,竟然都跑到了他脑子里,那种感觉非常痛苦,像是塞进了不该有的东西,要将他脑海撑爆。事情明明不是他经历的,不在他的人生中发生,却那么融合,深深烙印在了脑海里,记忆中。

或许,曹昂的记忆根本就没有消失过,只是一直储存在他脑中,此刻才骤然醒了过来。

融合另一个人的记忆应该是非常痛苦的,但祁寒却不觉得痛苦,曹昂跟他本身的性情竟然非常相似……那些记忆冗杂在一起,让祁寒觉得自己像是度过了两个人生。

怪不得,他能轻松听懂这里的话,交流无碍。也许大脑中的语言区域,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工作。

祁寒盯着案桌愣怔了半晌,突然,他瞳孔遽缩!

那枚锁片去哪了?

一觉醒来,他拥有了曹昂的记忆,有些混乱。而那枚冥冥中吸引着他的锁片,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竟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就此功成身退了一样。

祁寒百思不解。抬手揉动眉心,缓缓吐出一口长气。他抚上脖颈间的绀色如意绳,拽出,五指紧紧攥住那枚向不离身的暖玉,久久不愿松开。

也许,他跟曹昂,本就是一个人?

只是生活在了不同的空间?

这念头蹿出来,祁寒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越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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