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和气熏蒸歇剑履,柔情甍蔓卸甲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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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拙的房间里,祁寒洗完了澡,在软榻靠了半日,酒意都去了,呵欠连连,却还不见赵云过来。
他想着去问赵云拿了药,自己回房涂抹,便推门去了对面。
赵云的门虚掩着,一推就开。祁寒见屏风后头还有少许的白气缭绕,心道,这澡洗得真够久的,竟还没洗完。
他也不是没见过赵云赤身裸体,倒也不觉扭捏,大步走过去。转过屏风,却见向来警醒的赵云,竟然斜倚在浴桶里,睡得很熟。
祁寒的眸光从赵云披散的黑发,延至他俊美的面容。
鼻头动了动,仿佛嗅到他身上那股熟悉得令人安心的气息。
目光一寸寸临摹过他黑浓斜飞的剑眉,轻阖的眼,挺直的鼻梁,薄厚恰到好处的唇形。
赵云眼下有两抹黢青,似乎多日未曾睡好。这一点,跟祁寒一样。
祁寒瞧着瞧着,就有些入神。情不自禁俯下身去,伸出了手,想要抚上那张念念不忘的脸。手底下的麦色皮肤与氤氲水汽一道,传来极为明显的热力,他的手却悬在半寸之地,堪堪止住。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但越看下去,心脏便越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
砰砰、砰砰……
似有把小锤敲打在胸口,摩擦出了热量,呼吸渐促。
哗——
一声轻微的水响打断祁寒思路,下方俊毅无俦的人倏然睁开了眼,正对上祁寒痴痴凝望的眸子。强健的胸肌乃至结实劲瘦的腰腹瞬间从水中浮起,小麦色的皮肤沾了水光,反射出莹亮的光芒,极为性感。
祁寒耳根一热,慌忙将目光移了移。
“……我睡着了。”赵云声音较平时低哑,因为才刚醒来的缘故,却没发现祁寒脸上的异常。见祁寒撑在桶沿的手欲走,他心念忽动,身体已先一步比大脑做出了反应。大掌蓦地伸出,压在那只纤长白皙的手上。
祁寒一愣,抬起头来。惑然不解地看他。眼底藏着自己都未觉察的诧乱。
赵云喉头耸了一下,掩过眼中的情绪,将屏风上的葛巾递去,笑道:“今日轮到你给我搓发。”
祁寒恍惚地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唔,也是,平日里都是赵云照顾自己,也合该报答一二。
他忙按下心猿意马回神过来,接了葛巾给他擦拭头发。鼻端嗅到清新温暖的澡豆香气,莫名有些怔忪。
尽管从未服侍过别人,但祁寒却做得出乎意料地好。微凉的手指不轻不重,用力恰到好处,拢起薄薄的葛巾,覆在赵云温热兀自水淋淋的头发上,揉动着。修长的指尖时不时穿过赵云蓬勃盎然的黑发,触到皮肤上,引得下方的人阵阵颤栗。
祁寒并未察觉这点,只觉得赵云刚洗过澡,体温升高,连脑袋也热得很。直似一团炭火,将他的掌心都灼得滚烫起来。
从他站的角度斜向下,正好可以看见青年健硕的胸肌,以及肌线流畅分明的背部和腹部。再往下……有浴布遮挡住了。
祁寒眼神闪抖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耳尖大概红得能滴血了。
赵云紧绷僵直的身体渐渐放松,似乎是特别享受他轻柔和缓的揉头动作,轻轻阖上了眼。舒展的黑长眉峰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将一头湿发揉得半干,祁寒才敛住了心神,将那股莫名其妙想要跟赵云亲密接触的躁动抛开。
赵云要起来擦身穿衣了,祁寒心里念着非礼勿视,起开绕过屏风,坐到榻上等着,从怀里掏出药来,借着灯晕百无聊赖地转动瓷瓶打量。听着屏风后头哗哗水响,又窸窣了好一阵,赵云才从里头磨磨蹭蹭走了出来。
祁寒有些疑惑,挑眉瞪着他微红的面颊,道:“你今日动作可够慢的。”
赵云目光一垂,唔了一声算是应了,却不敢抬眸看他,只装作无事一般低头系好袍带腰封。
接过瓷瓶,见祁寒自行宽了裌衣,露出赤-裸光滑的上身。赵云见了喉头又是一紧,只觉焦渴。适才好不容易才平歇下去的冲动,登时又涌将上来,电流与情潮从心脏升起,蹿过下腹与周身。他急忙深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用了极强的自制力控住心念,迎了上去。
董奉的伤药委实神奇,当初宛城一役在祁寒身上烙下的旧伤早已不见影踪,除开那深可见骨的巨大伤痕仍残留余迹之外,白皙胜雪的肌肤莹洁如玉。只不过眼下经过战斗,又添了许多细小伤口罢了。
赵云盯着那些斑驳的小伤微微蹙眉:“你不是稳坐中军?怎会受伤?”
一边说着,一便把药粉兑进水里,拿巾帕蘸起,匀匀给他涂在细小的伤口上。
祁寒啧了一声:“……曹军人多,虽出奇制胜,中军也难免波及。”
一言蔽之,丝毫不提其中凶险。
赵云听了,眉头皱得更紧。半晌才哼了一声:“再这般冒险,流矢飞箭可不长眼睛。”
祁寒嘿然一笑,眸中尽是狡黠聪慧的光,抿唇不答。赵云蹙眉横了他一眼,却又被他温良无辜的笑容震住,有些话便生生堵在了喉咙里,责不出口。
这人本该是极聪敏的,有时却又有些笨了……他实在很难理解,为何这种机巧与憨然会如此矛盾地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那些泰山贼是好相与的么?杀人越货,嗜血骄残,性情不定。能收服他们,那是运气使然。一个不慎,便有可能殒身山中。而攻伐兖州……又是多么险峻的任务。万一曹操掉转矛头,杀将过去,他身上的伤就不是零零碎碎的这般简单了……
这人怎么能这么傻,自己明明什么都不想要,却可以为了别人奔袭筹谋,连赴沙场也无二话。
“知道了,刀兵无眼,下次一定小心!”
祁寒知他在担心什么,忍不住翘起唇角,灿然一笑。
“……还有下次?”赵云斜起俊眸扫了他一眼,里头的责切近乎实质。
“没,没了。”祁寒笑着举手投降,“若还有下次,只要待在你赵将军身边,那定是安然无虞的。”
赵云哼了一声,心想,这……似乎还算可行。到嘴的劝诫又咽了回去。
处理完了细小的伤口,便到了肋下旧疾所在。
赵云蹲俯下去,目光与他右腰持平,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在伤处轻轻一按,肋条上隐约泛白的淤青,立时呈了出来。他一见之下,脸色便是一僵。
祁寒忙道:“无妨,搽了药便会好的。最多三日。”
赵云脸色不太好,躬身剜起药膏,也不兑水了,径直抹到伤处上,轻轻揉搓,使药力化开渗进肌理去。
他比祁寒高了大半个头,此刻低了头看不清表情。只能见到指节分明的大手,小心谨慎,一下一下在伤处按压。因用力死死控制着力道,手背上的脉络根根贲起,指尖上的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似带着微微的颤抖,一下又一下,揉出暖热的触感,将药力化开。
祁寒自恃是坚韧刚强的纯爷们儿,这几日肋上虽一直疼痛,但却并未在意。
谁知他不在乎,现在看来,却有人十分在乎。
不过搽药而已,他本还不觉得怎么疼痛,谁知被赵云一揉,被他温柔怜惜的动作一激,竟莫名觉得痛不堪言。
“啊……哈……”
祁寒咬着牙一阵痛呼。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哼哼唔唔地闷哼起来。
也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真被揉开了淤血,疼得紧,祁寒脸都白了,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赵云手指一颤,被不歇于耳拐弯呻-吟般的闷哼声搅得口干舌燥,气血翻涌。
指下的触觉也越发敏感起来,只觉得祁寒的皮肉柔软滑腻得不可思议,简直有种魅人的黏力,黏住了他的指腹,触之欲燃,令人呼吸烫促。
赵云一时心驰神荡,手指竟不老实起来,轻轻滑过祁寒的腰一握,心里登时叹了一声:“好细!”
竟是不盈一握。
对手下的人委实肖想了太久,他真有些意乱神迷。但手指甫一移开,祁寒的闷哼声便消失了,赵云眸中盛满了灼热的暗沉,抬起头来,看向他,登时怔住。
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起身,握住他肩膀:“怎么回事,很疼?”
祁寒睁开眼,眸里满是水光,但眉头却是纠着的,唇色苍白,显然极为难受。
他低头看了一眼,见药搽得差不多了,连忙紧起衣衫:“没事。就是冷。又冷又疼。”
说完打了个冷噤,瑟瑟发抖。
赵云一把将他搂入怀里,祁寒便贴着他,疲惫地闭上眼,只觉得阵阵温暖裹拢来,好受了些。
赵云心头酸涩,只将他抱得紧紧,用己身热量去熨暖他。心中疼惜爱怜交织,恨不能将怀里的人融入身体里,替他受罪。
不知过了多久,灯花爆开哔剥响了一声,赵云忽地惊醒过来。睁开眼,发现自己和祁寒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就以拥着他的姿势,端坐在榻沿,一动未动。
他看向怀中呼吸绵长,眉目舒展的人,嗅着他绵长悠然的呼吸,看他面色如常,睡得安稳,不由心中大慰。
抬手抚上祁寒的脸,赵云俯下头去,在他唇边印上一个浅浅的吻。
瞬间又是心旌摇荡。
温软的唇瓣如想象中甜美,欲罢不能。他深怕自己把持不住,一触即开,闭了闭眼。等到定下心绪,才将祁寒轻缓地放进榻里,盖上厚重的棉被。又往灶间取了火盆来,放在屋里,一室暖融。
赵云站在房中思忖了一阵,终于决定和衣卧了上去,与祁寒并肩而眠。
他侧身看了祁寒也不知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