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对面回复,苏廷毅直接撂了手机,目光调向对面,他的嘴角才淡淡上扬了下,见她什么也没问,随即帮西言夹了点菜:
“吃饭吧——”
“嗯…”
点头,心里虽然有些疑惑,西言却还是忍住了。因为,她明显看出苏廷毅的不耐了。
她一直以为他对心爱的女人…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可是刚刚,他的厌恶…是那么的明显,像是看到了多年前他看自己的神情!
两个人吃过了晚饭,便去院中散了下步。
宁静的夜,满天星空,美丽地梦幻,樱花树下,休息椅上,两人坐下,苏廷毅突然紧紧抱住了西言:
以前从未发觉,跟她在一起,可以这么轻松…或许因为爱,她对他的要求…就变得没有那么多!突然间,苏廷毅真得觉得有些累了,也很想要这样简单的平静。
“怎么了?”
“突然,很想抱抱你…”
靠在他的胸前,西言的感觉也是少有的温暖平静。
这一晚,两人话不多,却都很享受;美丽的星空,美丽的夜,美丽的一切…幻化成两人交集中最美好的一幕,定格在了两人内心深处——
***
而后接连很长一段时间,苏廷毅对林茜明显没有那么上心了,甚至忙起来的时候,接到她的电话,也是派人过去处理。
时长日久,林茜也感觉到了。
心里大概也才想到了什么,所以,出院的时间,她选择了一拖再拖,甚至病情都是时好时坏的反反复复。
开始,苏廷毅还会担心她的身体,时间一长,见她自己都不爱惜,他有时候不自觉地也会赌气,狠心到‘随她折腾’!原本就不是个什么有耐心的人,一番下来,更是一点点磨掉了他心头所有的愧疚与歉意。
这天,难得闲暇,苏廷毅才顺路过来看了看她,还给她带了些鲜花水果。
“你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差不多就准备该出院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苏大哥,我还是不舒服,想多住些日子…”接过他手中的水果,林茜小口咬着,心里的彷徨却也是真的。
身体现在这样,以后连舞都跳不了了,她的人生…以后还有什么希望?
“我在纽约郊区有套别墅,要是没什么计划的话,不如过去修养吧!那里空气好,对你身体也好…等身体恢复好了,再考虑以后吧!”
“那你会陪我过去吗?”
起身,苏廷毅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茜茜,我跟你说过…我现在是你表姐夫,你明白吗?”
“可是你并不喜欢她啊——”
“谁说我不喜欢她?现在她是我的妻子…茜茜,照顾你,是应该的,可是,不能给你的,不要强求我!过几天,我要医生给你办理出院,愿意去美国,我会帮你安排,不愿意的话,我给你一笔钱,你自己好好生活!”
“苏大哥?”惊愕不已,林茜完全没想到事情发展会是这样!
“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这一次,苏廷毅没有留恋,甚至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
转眼又是一周,苏廷毅亲自去医院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少。
这天,下了班,西言刚走出公司,手机便响了起来,见是陌生的来电,西言便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我是景西言——”
“表姐,是我,你有时间吗?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
电话里,熟悉又陌生的嗓音淡淡的传来,还是一样的娇柔,一样的纤弱,西言握着手机的手却隐隐青筋跳跃。
闭了闭眼眸,西言道:“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吧…”
原本她们两个是表姐妹,就算不是亲近的,也不该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从这个表妹来到她家,她人生的一切都变了。因为一个男人,莫名其妙地,两人就走到了今天——
她说不清楚…这件事发展至斯,究竟是谁的责任,是她,是林茜,还是苏廷毅?抑或是三人都有?
只是,她们…的确比陌生人还陌生,比仇人还要难受!
感情的事儿,谁对谁错,她已经说不清楚。这场暗恋,已经拖了她半生…原本她已经无意在纠缠其中,可是现在她跟苏廷毅,却有了婚约,有了扯不断的关系——
只是两个月,两个月而已!
他的一切,她都不想搀和!这么多年的一厢情愿,她累了!怎么决定,怎么选择,都是他的事儿,她再也不会傻傻的去追求…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求,总是没用的!最终换来的,不过是——无尽的伤!
她已经明白了!
所以,即便是她,她也不想面对!这些事儿,不该是她解决的!
所以,一直,西言都没有松口,直至挂断电话。
***
心情有些烦闷,西言便没有坐车,而是沿着路一直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前突然多出一道白色的身影,抬眸,西言的眉头紧拧了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专门坐车过来找你的…表姐,多年不见,你就不想跟我谈谈吗?”
看着她的脸色,还是有些病样的憔悴,西言不免也有些不忍:“不是有电话吗?有什么事需要专门跑一趟?”
“有些事,说不清楚!表姐…别站在这里,我们去前面的小广场吧!我真得想跟你好好谈谈…”
见两人在十字路口,的确也不方便,西言便没有拒绝,两人随即转向一边不远处的小型休闲广场。
高立的花坛边,两人停住了脚步。
“表姐…我得了胃癌,可能…活不了多久——”
“手术不是很成功吗?你想多了,不会有事的!”
她的事情,她多少都知道些,可是,她,起码还有人管!她却还要挣钱,养活自己,养活儿子,她不觉得她的病,跟她有关系,或者需要她买单。
“表姐,我想跟苏大哥在一起!”
就知道,她的话题离不开苏廷毅!冷笑了下,西言心底瞬间撺掇起一股气:
“我们已经结婚了!是合法夫妻!你跟我说这种话,不觉得很过分吗?而且,那是你们的事儿,不需要告诉我,我也做不了主!”
不明白,她怎么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心安理得,当年,她再喜欢苏廷毅,却从来没跟她正面抢过,最多也就是跟在她们屁股后面而已!
可是那时,她们还只是互有好感,现在,她跟苏廷毅,可是合法夫妻!
“表姐,你能成全我一下…把苏大哥借给我一段时间吗?我只是想跟他生活一段时间,哪怕没名没分,就当成全我这个临死之人最后的心愿,成吗?”
拉着西言的手,林茜一路哀兵政策。
很想告诉她两人的约定,可这一刻,看她如此…西言却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你的病,是任何无理要求的借口吗?如果我说我也快死了呢?是不是就可以拒绝你了?林茜,亏你还叫我一声表姐,从小到大,扪心自问,我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吗?就算当年我那么喜欢苏廷毅,也只是远远看着你们,从来没有想过去夺…可是现在,你说这些话,你抢我的老公,你还有理了?你怎么说得出口?从小,你就在我们家,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不都是你先选,你先用?我父母,我可有将你当成外人,有所亏待?你现在做这种事…霸占着苏廷毅,你还有点正常人的良心吗?你这声表姐,叫的不心虚吗?”
甩开她的手,西言气得要命。
为什么她能说出这种话?!
“那是因为苏廷毅根本不喜欢你啊!你难道不知道,一直以来,他都讨厌你的吗?他若喜欢你,又怎么会跟我在一起?他娶你,也是想找我而已…你以为他真得爱你吗?你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可是他要面子,觉得结婚了,就不能轻易离!表姐,求你,离开他吧!放过自己,也成全我们吧!他说要带我去美国定居…我是不想我们这样离开让他背负不好名声才来找你的…”
拉着西言的手,林茜一套一套地,说得煞有其事,听得西言也有些真假难辨,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手被她抓得有些疼,西言也有些烦了:
“那是你们的事儿,我没兴趣!你不用讲给我听…怎么做,都是你们的事儿!”
莫名有些恼火,推开林茜,西言便想离开:
“话说完了吧!我走了!以后别再来找我——”
“表姐,我求你…”
“你抓疼我了…”
“表姐…你离开他吧,别缠着他了…”
“你说够了没有!我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成全你?你怎么不成全我?我就不,就不!谁告诉你我缠着他了?你别再来烦我了…”
…
西言一心只想尽快离开,林茜却不是缠着她,挡着她就是抓住她,纠缠间还极致的喋喋不休。西言没走出广场,却被她逼得原地绕了几个圈。
“你到底够了没有?我说了我不答应!我就喜欢缠着他,就喜欢跟他在一起,就不想离开他,你满意了吧!你再找我也没用,别找我了,想跟他在一起,你找他去!…”
“表姐…你答应我…”
“…”
纠缠间,林茜尖锐的指甲掐入西言的手臂,疼得她一阵拧眉,抬手就推开了她:
“你烦不烦,让开——”
“哎呦——”
伴随着一阵刺痛,一声惊呼,同时响起地还有一阵疑惑的男声:
“你们在干什么?”
西言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苏廷毅大步走了过来,而林茜摔到在地…一瞬间,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上前,看来两人一眼,苏廷毅的眉头拧了起来:
“怎么回事?”
他刚一开口,却见林茜哼了一声,急促道:“表姐不是故意推我的!”
瞬间回神,西言简直哭笑不得!
果然,抬眸,便见苏廷毅的脸色有些微变,不待他开口,西言先怒斥出声: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我推她的!你是不是又想指责我是个恶毒的女人!那就管好你的女人,别有事没事来烦我,我不是软柿子,什么人想捏就捏!”
“西西,你过分了!”
直觉她的动作言语都过了,苏廷毅伸手拉起林茜,却也没多做指责。
捂着肚子,林茜却靠在了他肩头:“苏大哥…表姐真得不是故意的…你别这样,我疼…好难受…”
“茜茜,你怎么样?”
看着两人的表演,西言气得差点没吐血,禁不住破口大骂:
“真他M的恶心!”
“你说什么?”转身,苏廷毅怒了。
抬眸,西言也火了:“我说我犯贱,行了吧!”
猛地推开苏廷毅,西言甩着包跑开了,肺泡都差点没气炸了!
一路狂奔,不知道跑了多远,西言才粗喘着呆坐了下来,望着远处的蓝天,眼底一片空洞:
好怀念…不在这个城市的日子!即便苦,都不是这么难熬!
景西言啊景西言!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你为什么偏偏爱上苏廷毅?!还跟自己的表妹…真是天意弄人!
呆坐着,西言的眼神一派涣散!
这么纠结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难道连两个月都不能平平静静过去吗?
手机响了几次,西言却都无心接听。
重要再第N次响起的时候,西言按下了接听键:“喂,你好,我是景西言——”
“你好,请问,您是辰曦的妈妈吗?他现在出了意外,正在医院抢救…”
“什么?我是,我是!我儿子怎么样?哪家医院,好——”
挂断电话,西言的世界仿佛瞬间都塌了,挥手叫来出租,西言跳了上去,手心转而出了一层的冷汗。
慌乱无措,她又翻出了手机,下意识地已经翻出了苏廷毅的号码,电话接通,那头的口气却明显有些不耐的阴冷:
“什么事?”
一句话,西言瞬间又按下了挂断键,转而拨打了韩西林的手机。
两个人近乎同时赶到医院,手术室前,两人都是火急火燎:
“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你是病人家长吧!别急…孩子被电动车撞到…大量出血,目前正在紧急抢救中,你们跟我过来办手续,交费吧..”
“医生,我儿子生命会有危险吗?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啊——”
扯着医生的褂子,西言已经泣不成声,若不是韩西林扶着,她恐怕真要瘫痪在地了。
“你先别激动…目前还在控制中,看手续情况再说,赶紧过来办手续签字吧,别耽误时间…”
“好…”
脑子一团浆糊,西言已经完全不知道怎么干了些什么,最后还全是被韩西林替代的,扶着她走到手术室外的休息椅上坐下,韩西林才拍了拍她的手:
“放心,不会有事的——”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从小,我就忙着赚钱,没怎么照顾他,他一直都很乖,很听话,很懂事的…再喜欢的玩具,他都不会央求我买…我不是个好妈妈,为了工作…为了我自己,自私地将他丢给柳妈照顾…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我的辰曦,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西言,你别这样,别这样…辰曦正在手术,他不会有事的!他还需要你照顾,你不能垮下啊!你是个好妈妈,一直都是,你把最好的、能给的一切,都给了他!辰曦知道的!她知道你不是不爱吃肉,是舍不得吃,是都想给他吃…他懂事,是因为他了解你,他知道你辛苦,他怎么会怪你…?你别这样,你要坚强点…”
“怎么会出这种事儿?怎么会这样?”
….
医院的走廊上,西言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悲泣的声音甚至响彻了整个走廊。
“西言,西言,你冷静点,别这样…你先冷静带你——”
抱着她,韩西林也已经束手无策了,不一会儿,竟引来了不少关注的人群,不时有医生护士上前安慰两句:
“小姐,看开点,不管什么事,都会好的…”
“小姐…你还年轻…注意身体..”
“……”
刚替林茜安排完检查,苏廷毅也循声过来,不经意地就瞥了一眼,一见顿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的西言,他明显惊了一下,足足三秒,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西言?她怎么在这儿?还哭成这样?
“西言,快起来,别这样,很多人在看…不会有事的,你别自乱阵脚…”
任韩西林一个大男人,此时竟然几次都没拖起西言,自己也闹腾地出了一身汗。辰曦是她这么多年唯一的支柱,他都不敢想,若是孩子有点事,她会怎么样?
可是,这一刻,他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说什么?
呆愣得上前,苏廷毅还是一样的傻懵:“你们…西言?怎…怎么回事?”
苏廷毅刚一出声,手术室的门此时也打开了,韩西林顾不得回复,先喊了一身:“医生出来了——”
一个踉跄,景西言颠跳着爬起了身子:“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放心,孩子没事!幸好只是刮到,被冲击了下,手臂受伤严重,失血过多,我们已经给病人进行了手术,缝合也固定了…有轻微脑震荡的迹象…没有生命危险,你们放心!不过,孩子还要要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身体也有些擦伤,好在孩子激灵,还知道落地滚了两圈,刚刚的意识也还是清醒的,放心吧…以后你们可要小心…”
“好,好,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病人一会儿会转去病房,你们就可以去看他了!另外麻药退后,可能会有些疼痛,你们要尽量安慰,千万不要让孩子扯动了伤口….”
“是,是——”
猛地点着头,西言又哭又笑。送走了医生,转身激动得一把抓住了韩西林的手:
“辰曦没事了,没事了!”
“对,没事了!我就说辰曦不会有事的!你别哭了,我们去看他——”
扶着西言,两人快速往前走去,身后,苏廷毅一阵愕然:
什么?辰曦?儿子?她…她有儿子?
恍如晴天霹雳,苏廷毅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转而,才稀里糊涂的跟了上去。
直至看到病房里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苏廷毅才蓦然回神,她居然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浑浑噩噩地,苏廷毅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医院的,当然,也没有心思再去接响起的电话。
他满脑子里就是‘西言有个儿子!西言跟别的男人…有孩子!而且她还十分紧张这个孩子’,可是,她有个这么大的孩子,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
而后接连的两天,苏廷毅都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西言却都没回家。
病房里,西言二十四小时照顾着孩子,心底的愧疚,可想而知。
孩子挂玩吊瓶,西言就给他擦了擦小手小脸:
“辰曦要乖乖的听话,不要乱动…疼了就跟妈妈说,妈妈给你吹吹…”
“妈妈,我不疼…”
“乖,妈妈给你做了爱吃的菜饼…还有鸡汤…”
拿着一小块饼,用纸包好,西言送到了儿子未受伤的小手中,随即倒出了一碗鸡汤。
“西言,你都不用上班的吗?我没事了…其实不用住院,我们可以回家休养…我听护士阿姨说,住院费很贵的…呃…”
“没关系!妈妈工作自由,妈妈有钱…辰曦还要在这里观察一下,等你手臂上的纱布拆掉,我们再回家!辰曦…以后走路不可以着急,知道吗?你吓死妈妈了…”
抱了抱儿子,西言总觉得亏欠孩子太多。
“妈妈,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没挣钱、没给西言挣钱买好多好多漂亮衣服呢…”
瞬间被孩子逗乐了,西言端过鸡汤,喂了他几口:“妈妈只要你好好的…就很高兴了!”
“妈妈,你忘记放盐了…都没味…”
“你这儿挑嘴的孩子,你现在要好好补身体,不可以吃太多盐,多喝点,等你身体好了,想吃很么,妈妈都给你做…”
“…”
靠在西言怀中,孩子笑得很灿烂。
门口处,看着亲密互动的两人,苏廷毅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他希望孩子不是她的,或者只是她领养的…再或者是她什么亲戚朋友的孩子都好…
可是看着孩子那跟她有着七成相似的脸庞,看着两人温情的互动…他所有的幻想,瞬间都破灭了。
辰曦!辰曦!好熟悉的名字!他记得…她好像喊过!他当时还以为是个男人,她却告诉他在念剧本?!
可叹的是,他居然信了!原来,辰曦对她这么重要!
吃完饼,辰曦拿着小手给西言擦,目光却直直瞄向了门口。顺着他的目光,西言也看到了苏廷毅,转而又看了看孩子:
“好了,辰曦,你该睡觉了…多睡会儿,你的身体会好地快…”
“喔…妈妈门口的叔叔是来看你的吗?”
凑到西言耳边,孩子小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