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连载](1/1)

等翠枝离开,叶香偶还有些云里雾里,毕竟不久前她刚从鬼门关溜了一趟回来,一苏醒,就被灌汤灌药的,压根不给她思考的机会。

她问:“裴喻寒,我是不是还活着?”

裴喻寒冷冷开口:“你以为我会陪着你一起死?”

“哦……”对噢,裴喻寒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死?所以现在她能看见裴喻寒,跟他说话,证明自己其实还活得好好的?

叶香偶仔细回忆下当时的情景,不太确定地问:“我落水的时候……是你救了我吗……”

裴喻寒不置可否,脸上又是一贯的疏冷淡漠,好像一切与他无关似的,害得叶香偶开始怀疑,刚才她迷迷糊糊间看到的那种眼神,根本是错觉。

不过叶香喻愈发肯定,救她的人一定是裴喻寒,因为他也换了衣服,身上带着沐浴后淡淡好闻的澡豆味,头发没有熏干,仍是湿漉漉的,说来真奇怪,从她落水被救上岸,那些过程似乎都是模糊的,唯独当时他在耳畔呼唤她名字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叶香偶低着头,宛如犯错的小孩子,抿着嘴喏喏开口:“对不起,我那时看见楚楚落水,就一心想着救她,想也没想的跳了下去,结果忘了……其实自己也是不会泅泳的……”

本以为裴喻寒会同往常一样,骂她没脑子,蠢得像猪,可惜裴喻寒半晌也没出声,叶香偶奇怪地抬起头,看到裴喻寒正静静地凝睇她,那眸底仿佛带着某种精疲力竭的倦意,可还是不曾移目,就像是舍不得移开一样,只要能这样一直注视她,便足够了。

叶香偶冒出个念头,难道从她昏迷起,他就一直守在床边看着她?

不过裴喻寒很快起身,简短落下句:“你歇着吧。”

面对他修长高挑的背影,叶香偶猛然回神:“楚楚怎么样了?”

裴喻寒脚步一顿,俊庞略侧过来,启唇回答:“杜孝礼来信说,楚楚醒了一次后,现在一直昏迷,还在发高烧。”

毕竟楚楚落水的时间比她长,又是最后一个被救上岸的,叶香偶比较担心楚楚的情况,开口恳求:“那、那等我身子恢复后,我能不能去探望她?”

裴喻寒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叶香偶在镜清居静静休养一天后,便觉整个人恢复得差不多,翌日一大早,就随裴喻寒乘马车前往杜府。

比及杜府,裴喻寒与杜老爷留在前堂谈话,叶香偶则被婢女领向后园,来到杜楚楚的寝室玲湘阁。

“楚楚!”叶香偶一绕过屏风,便看到躺在床上的杜楚楚,身着亵衣,锦毯半掩,素来容光焕发的娇妍脸容,如今却是苍白之中透着一点点憔悴。

不过得知叶香偶来探望她,杜楚楚立即展露笑容,让木喜取来绣花靠枕,倚着床头坐起身:“瞧你,干嘛还特地过来一趟?”

“我当然是不放心啊,你好些了没有?”尽管叶香偶第一次来她的寝室,但丝毫不见外,踩在脚踏上,边说边探手去摸她的额头。

杜楚楚一见她这手势,便笑道:“是不是我堂五哥多的嘴?早没事了,昨个儿半夜烧就已经退了,只是还有点……”话犹未完,低头咳了几声。

叶香偶赶紧为她抚抚后背,杜楚楚缓和片刻,抬首问:“少琼来了吗?”

“来了,正在前堂陪杜老爷吃茶呢。”叶香偶说完,就忍不住训叨她,“你说你,为何在船上也那么粗心大意,我一眨眼的功夫,就掉进水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当时都快吓死了!”

原来杜楚楚醒后回忆事发情况,只交待是自己脚底一时打滑,不慎落的水,而此刻杜楚楚闻言,脸色不易察觉地一变,吩咐旁边的木喜:“你先出去。”

待室内只余下二人,杜楚楚执起叶香偶的一只手,攥紧在掌心里:“小偶,对不起。”

叶香偶不解她为何道歉,就见她眼帘低垂,睫毛犹如徐风中的花瓣颤啊颤啊,久到以为她不会解释了,杜楚楚才终于说出实情:“其实,我、我不是失足落水的,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叶香偶瞪大眼,赶快又摸摸她的额头,还当她是脑袋瓜烧坏了:“楚楚,你说什么傻话呢?”

杜楚楚摇头:“没有,是真的……小偶,是我自己跳下去的。”

她一脸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表情,叶香偶才确定她并不是跟自己开玩笑:“为、为什么……你又不通水性,不知道这样做差点会害自己丢掉性命吗?”

杜楚楚叹口气:“小偶,你知道少琼的那块玉佩吧?”

这是她第二次提及半月玉佩,叶香偶点点头,杜楚楚神情黯然地讲:“少琼受伤那几天,我每次进屋探望,发现他都是在握着那枚玉佩发呆,我当时就忍不住跟他闹着玩,说等我过生辰那日,让他将玉佩送给我好不好,你知道的,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向来事事顺着我,哪怕我犯错也会迁就我,结果那次他说什么都不同意,我一时气不过,就抢过来,说如果他不同意,我便把玉佩丢掉,你肯定不会想到,少琼脸色当时就变了,那种脸色,就像我丢的不是玉佩,而是他的命一样,他居然直接唤家仆来,说送我回去,这是他头一回,对我发如此大的火……”她仿佛心有余悸般,用力掐住被单。

叶香偶不承想他们之间还发生过这么一桩事,随即忆起裴喻寒同样是为了这枚半月玉佩,连外袍也顾不得穿,带着伤就跑出来寻找,连忙劝说:“楚楚,这事儿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想那枚玉佩可能对我表哥十分重要,应该、应该是他父母亲的遗物吧……”

“嗯,其实我也知道,这事儿是我太任性,做的不对,当时一瞧他生气,我就赶紧跟他道歉了,尽管少琼什么也没说,后来对我依旧如常,可我心底总有些空落落的,老是觉得在他心里,我连一块玉佩都比不上。”杜楚楚讲道,“我阿姐曾经说过,如果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当有一天自己发生危险时,最能够看清楚自己在对方心里有多重要,所以那日我故意叫船夫把船驶向岸边,借着你在场的缘故跳入湖里,想着你会很快把少琼唤来……”

叶香偶恍然大悟后,简直急得脑袋上火:“你傻不傻啊,就为了试探我表哥的反应,居然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杜楚楚道歉:“小偶,对不起,我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你会为了救我,也跳下水里。”

叶香偶想到她原本的期望,顿时尴尬上了:“那个……楚楚,我表哥之所以救我,可能是因为那会儿我离着他近,毕竟他又不是三头六臂啊,一时救不过来,所以你别乱想,在他心里,肯定是你最重要的。”

杜楚楚莞尔一笑:“傻瓜,我哪儿会乱想,反倒是因为我的缘故连累到你,况且你跟少琼是表兄妹,他先救你也是理所应当的啊,怪我自作主张,事先也没有跟你打招呼……”她略带担忧地握着她的手,“小偶,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少琼?”

叶香偶想她把心事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本能地点头答应。

二人又坐在一起说了会儿体己话,稍后一名碧绿衣衫的小丫鬟掀帘子进来,欢天喜地地道:“好消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这青漪是杜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杜楚楚闻言疑惑不解地问。

青漪给她跟叶香偶福个身,笑得脸上几乎能开出花来:“奴婢是给四姑娘报喜来了。”由于杜楚楚在杜家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四,是以府上侍从都称呼她四姑娘。

叶香偶正纳罕什么喜事,就听青漪笑呵呵地说:“自然是四姑娘的亲事,裴公子刚刚已经亲口答应,要与咱们杜家联姻。”

轰——

叶香偶脑子一阵嗡鸣。

“真、真的吗……”杜楚楚眼中藏着不可置信的震惊。

青漪道:“自然千真万确,夫人在屏风后听到了,就赶紧传奴婢过来告诉四姑娘了。”

“莫非是我爹他……”杜楚楚呢喃自语。

叶香偶一头雾水地望向她:“楚楚,这是……”

杜楚楚因着极度欣喜,原本苍白的脸蛋上忽如被桃花润出淡淡的粉泽来:“是我出事那天,我娘问我为何会在裴公子的船上,我说堂五哥跟裴公子是朋友,约在一起下湖游玩,结果我娘非一个劲儿问我,是不是对裴公子有意,我就点头了,准是我娘将这事跟我爹说了,我爹今天才会……”

其实杜裴两家能够联姻,对杜老爷而言完全是喜闻乐见的事,甚至也早有此打算,要知裴家是淮州首富,家大业大,裴喻寒又人品出众,至今尚未婚配,简直就是炙手可热的金龟婿,如今杜楚楚是在裴家的船上出事,杜老爷总能找出那么点茬来怪罪,顺便探探口风,而裴喻寒居然也开口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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