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众人皆愣,就连吴夫人也停了哭泣,目瞪口呆的看着徐管家,唯有陆芷,仍是垂眸不语。
徐管家看向陆芷怅然道:“老奴本以为这事只有老爷,老奴知晓,但如今瞧着四小姐这般模样,想必也是早就知晓了吧?”
陆芷点了点头,心头有些沉痛,陆少傅的事情,她知晓定有爆出的一天,真的到了今日,除了一丝难过和恼火之外,倒也没有多大感触。
毕竟这事她已经做了近三年的心里准备,对她而言不过是终于到了这天罢了。
让她心头沉痛的,却是另一个原因。
段尘给她的聘礼,悉数被父亲用来养那别院的妇人,一个妇人即便胃口再大,只要不是直接以金银为食,那些聘礼也足够管上几年,更何况,父亲还不曾伸手向母亲讨要过,便证明钱银是够花的。
既然够花,为何那个妇人突然冒出来拦轿状告父亲?
即便她对父亲有恨,但如今父亲却是她花销的来源,而且她寻到父亲,这么些年都不曾想过什么拦轿告状,怎的过的好好的却突然把父亲告了?
如果不是背后有人,陆芷说什么也不信。
不免的,她不禁想到知晓这事的人来,也就是当初将此事告知她的段尘。
若是从前,她定然不会相信是段尘做的此事,甚至连一丝丝怀疑都不会有,可是,发生了山庄那样的事情之后,她却开始主动想到他了。
确切的说,不是他,而是宋成。
她将银子从钱庄里迁出来,换了南方钱庄存了,这事定然瞒不过他们,再加上如今外间那愈演愈烈的流言,世人心态的转变倾斜,这样的时候爆出这样的事情,由不得她不这么想。
只是,她终究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风度翩翩允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那个承诺她即便缘尽缘散,也会给她自由的男子,就这般变成了一个不择手段之人。
山庄之事,她还可以说,那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争斗,而他不过是纵容了宋成利用自己。
但,若此事当真是宋成所为,她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和借口来为他开脱,这不仅仅是利用,或者是纵容,而是刻意的,全然不顾她一丝一毫,只为自己。
他应当明白,她虽然不够聪慧,但也绝不会笨到以为,宋成的举动与他毫无关系。
陆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有注意眼前的混乱,直到吴夫人痛哭流涕的拉了她的袖子,慌乱的让陆芷告诉她,徐管家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时候,陆芷才回过神来。
看着吴夫人面上的痛色,陆芷张了张口道:“事到如今追究过去之事已经毫无意义,为今之计还是要想办法将父亲给救出来,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吴夫人闻言,失魂落魄的松开了手,到了这时,已由不得她不接受事实了。
原来,她舍弃一切,抛弃一切,甚至断绝了与父兄往来,一心一意嫁的良人,竟然是这般肮脏龌龊与不堪。
甚至不配为人。
陆芷瞧着吴夫人的模样有些心疼,但有些事情总是要自己学着面对的,有些真相总是要自己才能看清。
“对对对。”陈氏急急点头,慌乱道:“当务之急是将老爷给救出来,他……他若是当真被治了那样的罪,咱们所有人可都毁了!”
马氏也急了,上前一把拉着陆芷的手:“芷儿,姨娘代表你二哥求求你,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爹,可千万不能让他认了这些罪名!”
陆芷缓缓抽出被马氏握着的手:“父亲乃当朝二品大员,朝廷审案之时定然会慎之又慎,岂是你我能插手的?”
马氏闻言顿时恼了:“你可以去求太子,不行还能去求求旁人,难道你真的要看着你父兄就这么毁了么?别以为殿下对你情谊深厚,若是你爹当真被治了罪,莫说是太子妃,就是太子身边一个妾,你也不够资格!”
她这话一出,一旁陈氏立刻喝道:“你疯了不成?在这里这般乱咬人?!若没有芷儿,恒儿和哲儿还不知是什么境遇!芷儿难道不知其中厉害,轮得到你在这乱吠?!”
马氏被陈氏骂的一文不值,却不敢再出言不逊,先前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她自然知晓,如今能救陆少傅,能救陆家众人的只有陆芷了。
陆芷看了看安静下来的马氏,这才淡淡开口道:“此事早在两年之前我便于两位兄长商议过。兄长们与我的态度一致,每个人都要为他的所作所为负责,但,他终究是我们的父亲,我们自会尽力而为。两位姨娘若是没有旁的事,便请回吧。”
马氏与陈氏也没想到,陆芷与陆恒陆哲三人早在两年之前便已知晓此事,如今看来,只有她们被蒙在鼓里了。
陆芷下了逐客令,二人多少有些心冷,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陆芷留下了徐管家,对他道:“徐管家,我书信一封,劳烦你送去镇疆王府,给宋成宋公子。”
徐管家点头应下,陆芷写了封信交给了他。
看着他离去,这才回身细细安慰失魂落魄的吴夫人。
吴夫人如今根本不在乎陆少傅的死活,若不是因为陆芷,她恨不得陆少傅去偿命才好。
她对陆少傅眼下只有恨意,恨他欺骗自己感情,恨他害得她失去父兄亲情,恨他到头还要连累陆芷。
陆芷看着柔弱的吴夫人那愤恨的目光,叹了口气道:“娘,你如今不过是一时气愤罢了,依着你的性子过不了多久又该为父亲担忧。”
吴夫人咬了唇摇头:“这次娘绝对不……”
“娘,话莫要说的太满了。”陆芷打断了她的话,朝她淡淡一笑:“无论娘如何选择,芷儿都会支持你,只是眼下还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吴夫人略略沉默片刻,这才点了点头。
送走了吴夫人,陆芷这才唤来谢清,请他打听下宫中之事,谢清却道:“早在消息传来之时,我便已经去宫中打听过了。你爹的案子爆出的时机非常蹊跷,正德帝要亲审此案,另外,为了避嫌,正德帝特意将太子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