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数十天,本以为二爷没了希望,可她偏偏在这新年初一的日子里,披荆斩棘,仿佛历劫归来,简直就是绝处逢生。
下马车时候,姜墨那活生生的模样让上将府几乎沸腾!
虽然大家不知道二爷再落下山崖后到底经历了什么,可她能如此完好无损的出现,对他们众人来说便已是天大的奇迹,是老天爷对他们家爷的眷顾了。
不管那些忙碌了大半月的将士们明不明白,上将府众人却知道二爷平安归来,他们家爷的心才算安然回来了,否则这京里怕再是永无宁日了。
也许是高压了太久,确保二爷和上将安然归来,上将府里,里里外外便倒了一大片的人,全都是这些日子一直在寻找姜墨的人,这回都精疲力竭地守着上将的消息。
而上将府里留守着的家仆,看着大家这副模样都很是心疼,尽量不去惊动他们,只是各自按部就班地默默帮他们准备吃食和休息的地方去了。
屋内,赵宗佻只清醒了片刻,喝了药,便又沉沉睡去。
已经确认他并无性命之忧,太医们也纷纷撤到了外头,紧绷了大半月的神经终于可以顾得上歇口气了。
里间,赵宗佻躺在床榻之上,因为药的缘故,呼吸渐渐平稳,姜墨就靠在旁边的躺椅上,盖着薄被子,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大狗闪电也被重新包了爪子,安安静静地趴在姜墨脚边的地毯上,乖巧地眯着眼,陪着姜墨不出一声。
赵朝宣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直接就倒在对面的火炕上,如今已经睡得有些四仰八叉了,微微出了呼噜声。
到底是累了这么久了,见姜二平安回来,小叔叔虽是虚弱但也无甚大碍,悬了大半个月的精神再也支撑不住了,这一倒头,睡得那叫一个安稳,姜墨又怎么再忍心叫醒他呢。
外间,朱晌和白幽也几乎眯了过去,屋里屋外倒也安静一片……
姜墨的伤口也是重新处理过了,歪着头正看着赵宗佻胡子拉碴的脸失神呢。
姜墨知道她出事了,赵宗佻铁定会着急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急成这个样子。
虽然他们没太说什么,可不过才区区半月而已,赵宗佻原本伟岸健硕的身躯就病成这副模样,姜墨又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缘由呢。
只是来不及窃喜自己被在乎,姜墨此刻的心里满满的不是滋味。
大概是她从来没见过赵宗佻如此虚弱不堪的模样吧,就算是当初在西北军营,他有眼伤时候,也不曾这般狼狈孱弱,而如今……
想想这一切皆是因为担心她,姜墨心里是高兴的,毕竟那意味着自己在小叔叔赵宗佻心里是有地位的。
可是她痛他会痛,他痛她也会痛啊,看着他几乎气息犹存,姜墨又难免自责起来。
一路上,赵宗佻都是昏迷的,脸色苍白,嘴角拂过血渍之后也同样惨白。
本想让他躺得舒服一些,可是奈何赵宗佻即便昏迷之中也是紧紧攥着姜墨的手,根本抽不出来。
没办法,姜墨只好半靠在马车的软榻上,借由自己的身体给赵宗佻提供一些缓冲。
赵朝宣知道姜墨有伤又舍不得让他小叔叔受罪,瞧她随着马车摇晃时不时抽气的模样,一脸心疼不已,半截身子也靠了过去帮她分担着。
好在是有赵朝宣帮她撑了一半,不然她也坚持不到醒着回来吧,这个死党倒是没白交。
姜墨想着便又朝火坑上看去,瞧着赵朝宣睡得一副心无旁骛,再想想早上山崖之下他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姜墨不由得会心一笑,目光又撤回到了赵宗佻身上……
说来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赵宗佻出现的那一刹那,姜墨本该激动得一塌糊涂的。
可偏就是那一刻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异常清晰的可怕揣测——也许她并不是他们的真正目标,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小叔叔赵宗佻,而她不过是一道坎,或者说是一处软肋,所以……
想到这一点可能,姜墨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头一次产生了害怕的念头。
不是那种怕死或是怕伤,而是那种生怕自己这一次的大意会让赵宗佻付出什么本不该付出的代价,就比如他现在这副虚弱模样。
姜墨心里不停地揣测,他们借由她来设计赵宗佻到底是为了什么,能让赵南川如此煞有其事,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这背后定有更大的阴谋,会是什么呢……
说实话,这个问题打从她醒来之后就一直困扰着她,姜墨怎么也想不大明白,他们到底是为了何事。
虽然他们之间矛盾确实不小,可冒那么大风险想要置她于死地,这才是头一遭的。
扪心自问,姜墨知道他们该是恨她恨得牙痒的,毕竟他们之间彼此彼此,早就互不待见得很了!
从朝宣的事,到干娘的事,再到小叔叔的事,姜墨跟宗鲁王府的梁子那就是个死结,不过是碍于皇爷爷的面子,又不想太给赵宗佻惹事,她忍着不发作罢了,如今他们倒是得寸进尺了,竟然……
嘶……难道说是积怨已久……嘶……不对不对!
若是单纯跟宗鲁王府的积怨,他们没必要牵扯上柳嫦曦啊……
难道柳嫦曦是个幌子,嘶……也不对,那一刀,柳嫦曦可是捅得扎实,那种恨意,她疼得太清晰了,再说了,柳嫦曦就算气恼小叔叔也该不会对小叔叔下那么狠的手吧……
嘶……可是……这事现在看来明明就该是朝着小叔叔的,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他们就真的那么有恃无恐,亦或者是害怕什么,所以必须……
如此的大费周章,精心布局,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南川,赵从寒,柳嫦曦,向北……嘶……姜墨不由得有些头疼了。
因为担心着赵宗佻的情况,再加上姜墨也是刚刚才回来,所以大家什么都没太说,关于这件事的任何猜想白幽他们几人更是谁也没有顾得上松口。
所以姜墨便独自一人反反复复地想着,思绪不由地陷入混沌之中,靠在软榻上不知不觉地迷糊了过去。
皇帝和宗广王夫妇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一道赶到了上将府外。
内外皆是重兵把守,见皇帝和宗广王亲临,众将士侍卫纷纷行礼。
因为着急见到赵宗佻和姜墨,皇帝和宗广王来不及让众人平身便急匆匆地往府内去了……
因为几位主子都在休息,所以上将府内格外静谧,一阵雀跃之后,大家都是静悄悄地各自忙碌着,谁也不忍心去扰到自家的爷和二爷。
皇帝和宗广王夫妇几乎是一路疾驰,王公公差点就追不上他们的脚步了。
“皇上,您小心脚下!”同样的坎,皇帝因为着急上将赵宗佻的事情在这里已经被绊倒过两次了,所以王公公对这一处格外小心仔细,眼看皇帝又要被绊,王公公连忙快了一步先搀扶了他一把。
“父皇!您没事吧!”
皇帝这段时间根本就没办法好好休息,年纪又大了,精气神跟不上难免有些浑浑噩噩的,这一趔趄足让他脸色一阵发白,身子不稳,宗广王和王妃卫鸾也吓着了连忙扶了过去。
“皇上?”王公公见皇帝一阵头晕目眩的模样,连忙抚着他的后背,正要四处找太医过来。
“呼……朕不要紧的,扶我进去看宗佻和丫头,朕不要紧的,不要紧的。”皇帝惦念着赵宗佻,根本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只是深吸了几口气后继续呢喃道。
“父皇?您的气色不大好,还是让……”可宗广王却甚是担心。
“不碍事的,走吧……”虽然皇帝也觉得不太舒服,可是在他心里到底是赵宗佻更重要一些的。
没办法,皇帝一再坚持,宗广王夫妇和王公公一起也只能陪着皇帝继续往内院去了……
内院屋里,赵宗佻和赵朝宣还睡得死沉,而姜墨虽然迷迷糊糊,但皇帝他们不过才进院子,她便似乎隐约间就听到了什么动静。
听着外间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姜墨有些不放心,缓缓下了软榻,披过一件薄大氅,往外间去了。
外间,朱晌和白幽也还睡着,姜墨知道这段时间他们怕是也累坏了,故而不打算惊动他们,转身正要开门,门却先一步被从外打开了。
一脸焦急之色的皇帝,宗广王还有已经是满脸泪痕的王妃干娘,几乎闯入了姜墨的面前。
“皇,皇爷爷……干娘?”太过突然,姜墨一时间真有些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