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尉县至京城,快马加鞭的俩时辰足矣。
徐岳楼一行人,一匹马四个人,虽然有三个是未成年,但行起来仍然有些吃力。兼之出发的有些晚,晌午停下来用饭时,才行了一半的路程,车夫隐隐有些着急。“袁少爷,巷子里停马车的地儿,一般都是各家预备好的。我家老爷现下不在朝中,那位置不定在不在呢,我们须得早些过去。”
袁京笑道:“张伯不用担心。以往状元游街是会有很多人,今岁可不一样。状元章衡似乎三十余岁了,省却了多少人的心事。”
张伯恭敬道:“小的知道。小的在京城呆了这几十年,除了沈相那一科,大家大都是去看探花爷的呢。”
这到是实话。
这时,有人哈哈一笑道:“今科的探花四十有五,更不用看。据说,少年时长得不赖。”少年啧啧两声,一副美人迟暮的惋惜之态道:“现在嘛,有点儿不能看了。”
众人抬头,从楼上下来了一少年,完美的五官坐落在容长脸上,睫毛细长上翘,却不见女子之气;带笑的唇角,释放者洒脱恣意;手持碧绿竹萧,姿态翩翩。
愣是把长相不赖的袁京和孟文甩了两条街!这是哪里蹦出来的妖孽!
徐岳楼不禁赞了句:“好帅!”
袁京和孟文皱眉,那少年同样转移了注意力,盯着徐岳楼不放。忽而,似中的凌波微步般,走了三两步的样子,便已来到徐岳楼这桌。
功夫这么好,这是帅上加帅!且这人通身气派,绝对是富贵出身。
少年冲袁京和孟文一颔首,自顾自落座道:“两位也是来看状元游街的吗?依我说,那状元不考也罢,读书识得几个字就行了,考状元多费劲,还不如做点买卖挣点银子实惠!”
徐岳楼笑道:“嗯,这位公子的说法到是跟我家兄长不谋而合。”
那少年皱眉道:“你都夸我帅了,还这么俗气地叫我公子做什么!”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对你印象不错,我比较喜欢别人称我三爷,就允你称呼我为三爷吧。”
徐岳楼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那少年,意思很明显:我得吃亏叫你爷了,怎么还要你允许呢?
孟文就不这么给面子了,他气呼呼地道:“都让我们喊你爷了,还是赏赐不成?我们不要这赏赐,你收回去吧。”
少年“三爷”嫌弃地看了孟文一眼:“有你什么事!我又没准许你喊我三爷!”
这时,孙家车夫张伯突然叫道:“小的见过杨三少。”
少年移目,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谁家的车夫?”能这种口气喊他的,定是他某位同窗的车夫。
张伯黯然道:“孙靖是我家少爷。”
少年翦眉思索片刻:“两年前随家人离开的孙靖?”
张伯一喜:“是的。三少还记着的话——”
“不可能!我家的长辈都很固执的,我呢,人微言轻。孙靖就很清楚这点,他压根就没来找过我帮忙,不是吗?”
张伯求道:“小的不求别的,只求我家少爷能参加科考就行!不要等上那么多年了!你一定可以帮忙的,小的听说二少爷——”杀了人都能参加科考……
后面的话,护短的杨三少如何会让他说出!“听来的就不要当真了。我说,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少年口中的“你”,自然指的是袁京。
袁京欲言,嘴角却扯不起来。徐岳楼诧异,这是笑容面具带不起来了吗?
袁京到底是袁京,试了几下,便笑着开口道:“我这样的人,攀上孙家都不容易,何况孙家想要攀上的你?我们不是一路人。从你想来我们这里坐便来,想赶我们出去我们就得出去可见一斑。我人微志也不高,只想吃完这顿饭,然后赶至京城占位置,看看不再年轻俊俏地状元和探花。”
徐岳楼赞道:“嗯,这个我同意。就是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她的“你们”自然包括了袁京,不论是周家还是孟家,距离袁家更是差了一个层次,孟家更甚,说一个层次那都是高看孟家了。
少年手中竹萧抵着桌子,笑道:“三爷我就喜欢有自知之明的人。有了自知,才知道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不过,三爷我最不缺的就是朋友,所以——”
徐岳楼等着下文呢,不妨他突然不讲了转而看着自己,被他这举动吓了个半死。三爷却哈哈笑了半晌,道:“你被吓到的样子果然像小白兔,很可爱。虽然长得不怎样,但很耐看。”
徐岳楼闻言想骂人!她长得够好了的!可,少年下一句话让她的火气瞬间灭得一干二净。
“你怎么知道帅这个字?”少年如是问着。
我怎么知道的……好问题!“梦里听来的。”
少年呢喃着:“怎么说法一样呢?”
“嗯?”徐岳楼不解。
少年见她出声,坏笑道:“我娘说漂亮的女子会骗人,你这个不太漂亮的,也一样骗人那。”
又说我不好看!“你能不以自己为参照物吗?意思是,你别觉得长成你这样才是好看!”
少年正色道:“我长得不好看,二哥才好看。这位老伯,是不是?”
张伯身为一名车夫,能见过杨三少就不错了,传说中的二少,他又如何能得见?他诚惶诚恐道:“小的没见过二少爷,不敢胡说。”
少年轻哼,立刻警告道:“你也没见过没听过你‘听来的’事,所以,一样不要乱说!”
张伯见他说话这话便掉头离去,偷偷抹了把汗。好险!别没帮到自家少爷,反而害了孙家!
少年忽然顿步,回首对张伯道:“这位老伯。”
张伯刚抹去的汗又回来了,他忙道:“三少还有什么吩咐?”
少年笑道:“你担心孙家的位置没了,确实担忧对了,现在京城大小巷子被占了差不多了,曾经属于孙家的那个也是难保噢。京城好之意有个分店的视野极佳,我把我那间让给你们,收你们几人一贯钱,如何?”
张伯无语,你家那么有钱,还能差这一贯钱?他看着袁京不说话,因为袁京才是临时主人。
“好之意”不正是他们吃饭的这家酒楼吗?结合袁京三爷的话,也就是说这个“好之意”是连锁店的节奏,还都是这位三爷家的产业?再加上“帅”字,徐岳楼似乎嗅到了一股同乡的味道。这个同乡似乎比较厉害噢……值得自己学习!
徐岳楼沉醉间,袁京谦虚道:“我们不似你这般富有,一贯钱够吃喝一个月的了,所以,免了。”
杨家三少贼笑,露出闪亮的两颗小虎牙,让他俊美的面孔顿时染了三分人间烟火,说出话的更是气死神仙:“哈哈,我不差这一贯钱,就是逗你们玩玩而已。看看那个小孩刚才笑得多欢畅!小子,这世上骗子很多的噢!”
被点名的小子,孟文心里别提多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