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赵大玲是妖精的风言风语愈传愈烈,大家为了方便称呼,统一地给她定性为狐狸精。赵大玲对着铜镜照了照,实在是看不出自己的长相哪点儿配得上这个称号。不过就赵大玲看来,这样挺好,府里的人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眼神中都带着敬畏。比如说齐妈,在炕上躺了好几天,却落下了病根,刚想跟友贵家的炸刺儿,只要赵大玲一个清清冷冷的目光飘过去,管保齐妈浑身哆嗦,汗如出浆。
赵大玲也再不用躲着奎六儿,奎六儿是垂涎于她,但是性命更重要,如今看见她就远远的躲开,生怕被她采/阳/补/阴,炼了内丹。虽然友贵家的时常担忧赵大玲顶着这样的名声嫁不出去,但是却正中赵大玲下怀。
赵大玲身体恢复后接着回枕月阁干活,五小姐又惊又怕,不敢再让她进屋。赵大玲乐得只在外面扫扫地,打理打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自在又逍遥,索性连每日向五小姐请安都省了,到点儿来,到点儿走,跟前世上班一样。
最怕赵大玲的是蕊湘,自从得知赵大玲从柴房里放出来了,她就一直惶惶不可终日,如今见到赵大玲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枕月阁,更是吓得每日龟缩在枕月阁后院的下人睡房里,再也不敢随便去前院溜达。
赵大玲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这整天找茬又脑子拎不清的丫头差点儿害死她,还连累到长生,怎么也得让她吃点儿苦头,长点儿记□□。
这天一天晚上,蕊湘在去茅厕的路上看见了两团鬼火,忽忽悠悠的在不远的前方发出幽绿的光。蕊湘头皮一炸,感觉头发根儿都立起来了,这会儿茅厕也不想上了,哆哆嗦嗦地转身往回跑,不想却被人从后面揪住了衣摆。
蕊湘吓得闭眼大叫,身后传来赵大玲的声音,就贴着她的耳朵,“蕊湘姐姐,跑这么快做什么?那日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那个臭道姑用火御寒冰阵生生消了三分的法力,不过剩下的七分对付你也是足够了。”
蕊湘胡乱求饶,“我不是成心拉你出来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就找那道姑算账去,不关我的事儿。”
“这话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要对付那个臭道姑,我总得先把失去的法力补回来才有毕胜的把握。”赵大玲幽幽地说,仿佛随时会亮出雪白的獠牙来。
“别,别,你要修炼不是需要男人的阳气么?我与你同是女人,我身上没有你用得上的。”蕊湘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赵大玲的手指轻抚过蕊湘脖颈上的细腻肌肤,赞叹道:“谁说没用?赵大玲的皮囊我已经用腻了,再说顶着她的皮囊还得做扫地烧火这些力气活儿。你这一身这么好的皮囊,正好让我换一个,我也能顶着你的身子,做点儿清闲活计。”
蕊湘大惊失色,带着哭腔道:“那你怎么不去换五小姐的呢?你换了她的皮囊就能立马做主子,岂不是好过做个奴才!再说了,二小姐是嫡出,身份比五小姐还金贵,三小姐也比五小姐貌美得多,你去随便换谁的不行!”
“呼”地一声清响,是黑暗中的莲湘吹燃了火折子,点亮了手里的灯笼。蕊湘面如死灰地看到五小姐和莲湘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回廊里。而那所谓的鬼火,不过是挂在树上的两个糊了绿纸的灯笼。
“你害我!”蕊湘怔了一下才想明白,发疯一样扑向赵大玲。
赵大玲一闪身躲开,躲在暗处的邢妈妈和王妈妈上前一左一右地按住蕊湘的胳膊。
赵大玲冷冷地看着她,“都说这世上有妖孽,其实妖孽只活在人的心中,孽由心生。”她转向五小姐,“五小姐,如今府里传言奴婢是狐狸精,奴婢实在是冤枉。有道是‘清者自清’,奴婢也不想多解释什么,只想请五小姐想一想,奴婢可曾害过您,可曾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儿。今天奴婢演了这么一出请您和莲湘姐姐看,只是为了让您看清身边的人。”赵大玲指向依旧挣扎叫嚷的蕊湘,“奴婢是不是妖孽暂且不论,但是您的身边不能留着这样背主的奴才。”
莲湘也冷眼看着蕊湘,“这贱婢心里压根就没有主子,这么轻易就将五小姐您卖了,若是将来真遇到危急的事儿,她为了保全自己,还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呢。”
若只说换皮囊也就罢了,五小姐最恨别人拿她与府里其他几位小姐相比,庶出的身份,和不出众的容貌都是她的死穴,今天蕊湘是触到了她的底线。她向邢妈妈吩咐道:“堵上蕊湘的嘴,把她关到后院的杂物房里。明日我去回夫人,蕊湘在背后讲主子的坏话,挑拨是非。这个丫鬟我是留不得了,但凭夫人处置。”
一块破布塞到蕊湘嘴里,蕊湘呜呜着摇头,一下子哭晕过去。
第二日五小姐果真去找夫人回话,夫人本就为五小姐院里丫头赵大玲的事儿烦心,赵大玲一时半会儿动不得,正好拿其他丫头出气,也没细盘问,利利索索地将蕊湘调到了府里活最累最脏的浆洗房。这样一来,五小姐跟前就没有可用之人了。
之前赵大玲就跟莲湘商量过后续的丫鬟人选,赵大玲推荐了大萍子。五小姐本是没有什么主意的人,莲湘在跟五小姐商讨这件事儿的时候吹了吹风,只说大萍子这孩子厚道老实。于是夫人问五小姐的时候,五小姐便要了大萍子,为她改名为萍湘。
如今五小姐不敢管赵大玲,莲湘和萍湘又都与她交好,这让赵大玲在枕月阁的日子也宽松了许多,扫完地溜溜达达地去栖霞阁找三小姐。一进屋就看到三小姐面色红润,眉眼飞扬,脸上带着难掩的笑意。
“什么喜事儿这么高兴?”赵大玲打趣道。
三小姐拉住赵大玲,“刚才我听父亲和大哥说晋王殿下在燕北边陲大败乌国的进攻,歼灭乌国数万骑兵,剩下的散兵游勇狼狈逃窜,晋王殿下亲自带兵一直追出去三百里,将乌国人赶回贺连山以北。战报已经传回京城,晋王殿下被大家称为‘战神’。圣上让他回京,要封赏他。”
紫鸢两眼冒光,拍手道:“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和小姐还见过这位晋王殿下呢,那真是又高大,又威风。一年前我跟小姐进山上香,当时晋王殿下骑马经过小姐的马车,他那匹马通体乌黑,一看就是日行千里的神驹,就像一道黑色闪电一样‘嗖’就过去了。府里拉车的马哪里见过这阵势,当时就惊了,拉着马车往前乱闯。我和小姐在马车里跟摇元宵似的,吓得只顾得叫。后来晋王殿下骑马赶过来,跳到惊马背上,将马拉停了救下小姐。小姐谢他救命之恩,那位晋王一直盯着我们小姐看呢。”
三小姐羞红了脸,用手帕打了紫鸢一下,“别瞎说!人家哪有盯着我看。不过是略说了两句话就骑马走了。”
紫鸢躲到赵大玲身后,伸出头来向三小姐道:“奴婢听说这位晋王殿下还没有娶王妃呢!”
三小姐一下子顿住,瞬间神情有些恹恹的,勉强道:“别胡说八道了,大玲子听见也就罢了,若是被别人听见了成何体统?他娶不娶妃跟我有什么关系,横竖京城里有那么多的名门闺秀任他挑选。”
紫鸢知道三小姐计较自己的身世,吐吐舌头不敢再说话,老老实实地退出去了。三小姐回过神来,将八两银子的分红交给赵大玲,“花容堂又送来了上月的盈利,比之前的翻了一番还多,新推出的玫瑰香脂膏一下子就被抢空了,现在好多官家小姐都打发管家来订货呢。你不来,我也会让紫鸢去找你的,正想跟你商讨一下接下来推出什么新产品。”
赵大玲见三小姐对她并无芥蒂,便促狭地问:“都说我是狐狸精,你不怕我?”
三小姐冷哼一声,“当初夫人还一口咬定我娘是狐狸精呢。也从外面请个道士来做法驱妖。直到我娘生下我,这才渐渐消停。其实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妖怪,不过是人心作祟罢了。”
三小姐能够这样开明,赵大玲也挺高兴,于是给了三小姐一个制作胭脂的方子,用这种新型的办法熬制胭脂,比传统方法更省时省力,最主要的是将大大减少花瓣的使用量。价值降下来了,但是由于经过蒸馏提纯,胭脂的品质更加纯净,不带一丝杂质。这款胭脂,她设计了从桃红、樱红到海棠红三种不同的颜色,还同时设计了胭脂的外盒,是一朵娇艳的海棠花。两个人就店铺的运营和新品开发聊得热火朝天。
友贵家的正在厨房里择菜,就听外面有人用不耐烦的腔调喊她,“友贵家的在不在?出来一下。”
“谁呀?叫你娘的叫,没看见老娘正忙着呢吗!”友贵家的扔下手里的青菜骂骂咧咧地出了屋。
没想到外面赫然站着二小姐和她的贴身丫鬟染墨,刚才叫友贵家的出来的正是染墨,瓜子小脸上带着一脸鄙夷的神情看着友贵家的。
二小姐穿着一件锦缎烟霞红提花褙子,头上插着金晃晃的发簪,与厨房周围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友贵家的没想到二小姐竟然屈尊俯就来到这里,诚惶诚恐之余,哈着腰把二小姐往屋里让,“二小姐快里面坐吧,外面风硬,别吹着您。”
染墨立眉呵斥道:“好没眼色的东西,二小姐什么身份?这么金贵的人,能进你那猪圈一样的屋子吗?”
“是是是,”友贵家的将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讪笑道:“老奴见到二小姐一时高兴糊涂了。”
二小姐用手里的帕子捂着口鼻,“我只问你顾绍恒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