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怎么面对佳烟【278】(1/1)

戏台比预想中的安静得要早,现在还是预热,大日子在后天,戏班的姑娘们带着兴奋和激动,早早地睡了。

四姑娘举着烛台,缓缓走到窗边,手指一弹,一小段儿枯枝一样的东西跌进草丛里,不一会儿,就散发出淡淡的香。

这是她和君耀然联络的方式,君耀然在这些地方都有暗探,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只要闻到香味,就知道她进展顺利伧。

她仰头看了会儿月亮,正想关窗子,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院中。月光落在他刚毅的脸庞上,眼中带着几分急切。

是冷青!

她下意识地侧过头,匆匆关窗。

“姑娘且慢。”冷青出声制止。

“将军有何吩咐。”四姑娘只好把窗子打开,垂着眼帘答话。

“小公主喜欢那只鼓槌,这时候还不肯睡,所以,请姑娘割爱。”冷青拿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到窗台上袋。

“勿需银子,将军拿去就是。只是戏子的东西,会辱没公主的高贵的身份。”四姑娘取来鼓槌,推开银子。

“收着吧,置办一只新的,绰绰有余。”冷青也没看她,留下银子,拿着鼓槌就走。

“将军。”四姑娘刚唤了一声,只见门外又跑来一道窈窕身影。

“将军拿到了?将军真厉害,谢谢将军。”那女子长得还算娟秀清丽,面孔白净,看冷青的神态又爱又敬。

“小矜姑娘过奖了,只是拿个东西而已,快回去照顾小公主吧。”冷青尴尬地把鼓槌给她,拔腿就走。

“将军,我给将军煮了醒酒茶,将军晚上还要巡视,很辛苦,我给将军再做点菜吧?”女子捧着鼓槌紧随其后,细声细气地说。

“不必了。”冷青的步子更快,简直像逃跑一般。

“将军为何这样嫌我,王后会说会赐婚给你我。”小矜有些沮丧,停下脚步,

冷青一抖,脚踩着一枚石子,狠狠崴了一下。

“将军小心。”小矜赶紧跑过去,心痛地扶住他,柔声说:“将军,不必慌张。若将军实在不愿意,我也没本事把将军抢回去呀。”

冷青闹了个大红脸,大元的女子大都直接爽朗,但他毕竟一直呆在天烬国里,很不习惯小矜这样的追求。

“对了,这是我给将军做的。”小矜拿出一只香袋,抿唇一笑,给他系在腰带上,“现在蚊虫多,将军晚上夜巡的时候,能避蚊蝇。哦,不只将军有,他们都有,将军不必介怀。”

“谢了。”冷青红着脸,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将军……将军若能早早接受我……”小矜脸红了红,声如蚊蝇,“就能早日成亲,亲手为将军抹上驱蚊露,为将军解忧。”

冷青又抖了抖,干笑几声,跛着脚往前走。

“我扶着将军。”小矜赶紧冲过去,扶住了他。

“不必了,真不必了。”冷青的脸涨得像猪肝。

这时,从前面传出一阵窃笑。

“哎哟,将军好福气。”

“将军,我们成亲吧。”

冷青一个激灵,匆匆抬眼看,冷衫他们拎着酒壶,抱着酒坛,正三三两两坐在草地上,也不知道朝二人看了多久。

“哎呀,羞死了。”小矜捂着脸就跑。

“你们这群龟|孙子!”冷青恼羞成怒,大步冲过去,夺了一壶酒就往几人头上浇。

冷啸一把夺过了酒壶,把他往地上一拉,害他摔了个四仰八叉。大家哄笑了会儿,冷啸又指着他说:“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身上的衣,脚上的鞋,都是小矜悄悄做了塞进你的旧衣里的,你呀,真是木头脑袋,就没看出来?”

“我说了他长了个冬瓜脑袋,你们还不信。”冷衫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嘲讽道。

“小矜姑娘不错,你要真讨厌她,怎么没把香袋拽下来丢回去。”冷潭笑呵呵地摸他腰上的香袋。

“不是说你们都有吗?”冷青梗着脖子嚷。

“切,你的香袋里塞了什么?我们的塞了什么?你看你的绣了什么,我们的绣了什么。”

冷衫拿下自己的,只是普通的花锦布,里面塞着普通的香料。再看冷青的,布是上好的天青缎,香料是昂贵的脐香、苏合。

“小矜可等了你有大半年了,四处去打听你喜欢吃什么,用什么,这次又央着她叔叔南管家主动送上画像来说媒,你也别太踢人家面子。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就不想有个自己的胖儿子?或者,真的还记着穆飞飞?”冷潭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地劝道。

冷青沉默了会儿,往后一躺,低声说:“是还记得,但也没那么喜欢了。我也不是不知道小矜的好,就是有点害怕。”

“有啥害怕的,对了……你这小子,不会还是个童\子身吧……”冷暮使坏,伸手就来抓他那里。

冷青脸又红了,赶紧一巴掌拍开了他,恼怒地说:“你

tang才是。”

“唷,害羞了。”众人一阵大笑。

“懒得理你们。”冷青抱着酒坛子就要走。

“哎哟,找小矜去?”冷衫冲着他的背影笑。

“是啊是啊,关你屁|事。”冷青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跛着脚走开了。

“完了,就我一个孤家寡|人了。”冷衫揉了揉鼻头,仰天长叹,“我分明比冷青英俊得多,比他潇洒得多,为何没有姑娘来给我做衣做鞋,暖|被窝。”

大家一阵恶寒,纷纷拎着酒坛做鸟兽散。

冷衫气急败坏地跳起来,但没人理理他,肚子又胀得慌,只好拎着酒壹,摇摇晃晃去找茅|厕方便。

四姑娘一直在不远处听着这边的动静,等他们都散了,才心情复杂地转身往回走。冷青这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利用?她咬咬唇,四处观察了一番,快步进了屋子。她要偷到南月的帅印,再把边境的地形图取到手,助天烬残余势力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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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衫从茅|厕出来,烈酒烧心,全身热得不行,索性跑去后厨的井台边,打了桶冷水洗洗。

厨娘们忙累了一天,这时候都去睡了,只有两个值更的在趴在桌上打盹。灶上煨着猪脚汤,蒸笼里还蒸着肘子,是怕佳烟晚上饿,一直备好的。

他冲了两桶凉水,刚一转身,只见一道黑影从屋子后面躲躲闪闪地走开。

“站住。”他心一紧,几个箭步冲过去,把那黑影拎到了院中的灯笼下,仔细一看,这老太婆正是那日青鸢救回来乞丐婆。

她瑟缩着,颤抖着,头也不敢抬。她肩上背着一个小蓝包裹,冷衫扯过来一看,里面装的都是馒头,包子。

“你这老贼,偷东西偷到将军府来了,不安份呆着,乱跑什么。”冷衫只以为她是饿了,于是把包丢了回去。

上官薇哪敢搭话,只心疼地看着被丢在地上的馒头,都沾上了灰泥。她赶紧把馒头捡起来,用帕子擦了又擦,小心地放回包袱里。

她是来拿着馒头,好在去找倾华的路上吃,没想到冷衫久久不走,她怕被厨娘发现了,只好冒险离开,没想到还是被冷衫给逮到了。

“是丫头们怠慢你,没给你饭吃?这些都脏了,别要了,我再拿几个干净的给你。”冷衫有些过意不去,蹲下来,夺了她手里弄脏的馒头。

上官薇连连摇头,抱着小包就想走。

冷衫此时一眼看到她脸上的伤疤,这地方应该是刺过字的,后来故意弄伤了脸,抹去疤痕……她是囚|犯?

“你回来。”冷衫绕到她的面前,仔细打量她,心中猛地一惊,指着她呵斥,“说实话,你是谁?”

上官薇吓得连退几步,猛地坐到了地上。

“上官薇?你这老恶妇,居然还活着,还有脸混进这里来?”

冷衫终于认出了她,一拍脑门,懊恼万分。那日她又脏又臭,脸上又有疤痕,长满皱纹,他没朝她几眼。现在洗干净了脸,分明就是上官薇!

“不是,不是……”上官薇心急如焚,连连摆手,急于脱身。

“你这个老恶妇,居然还活着。你可知道你把你亲生女儿在暗宫里关了十多年,又打又骂,你还有脸吃这里的东西。”冷衫一把夺了她手里的包袱,大声怒骂。

动静惊动了厨娘,赶紧围过来,她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能跪到一边,不停磕头,请冷衫息怒。

“你说什么?”上官薇如被雷劈中,眼睛猛地瞪大,枯瘦的手指死命抓住了冷衫的衣襟。

“我说你这个老恶妇,你居然不知道王后是你亲生女儿?顾倾华才是那个宫女生的!”

冷衫看她这样子,突然有些幸灾乐祸。这一年多,卫长风和他们细细说了当初在曼海皇宫的事,听得大家气得快爆炸了。

“你、你胡说!”上官薇脑子里一阵空白,哑着嗓子大喊。

“有没有胡说,你死了之后去问聂雪慧,兰嬷嬷,还有丽贵妃去。当年你独霸后宫,丽贵妃也不是省油的灯,买通了嬷嬷,暗中调换了两个小公主。你这个蠢妇,把别人的女儿抱着养,亲生的关在暗宫里虐|待,活该你有今日的下场。”冷衫推开她,厌恶地说。

上官薇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突然想到了顾倾华离开泗水城时对她说的话,看她的眼神,一阵寒意从脚底往上疯涌,把她整个人都冻住了。

她一直被嫉妒和仇恨蒙蔽着,想想小公主,真的很像她!在阿九小的时候,她其实不止一次听宫婢说过,阿九比倾华更像她。可她只要听到那样的话,就会立刻处死说话的宫婢,她才不想让聂雪慧那个jian婢的女儿长得像她!

渐渐的,没人敢说了。

她把倾华抱在怀里,把阿九踩在脚下。

一晃十六

年。

不,现在已经是十九年了。

她居然在十九年之后才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哪一个!

“到底,到底谁是我的女儿?谁是的?我生下的是谁?”她用力敲打着脑袋,嘶哑地大喊。

冷啸已被人找了过来,见到眼前一幕,立刻往冷衫的后脑勺上给了一巴掌,小声责备。

“蠢货,你以为王后没认出她来?王后只是装着不认得,给她一条生路。”

“王后又不知道这是她亲娘。”冷衫不服气地说。

“但我们知道啊,王后心善,还记着和倾华的姐妹之情,有心替她留住母亲的命,你倒好,把这事给捅穿了。若王后知道真相,你让她怎么想?这不是让她难受吗?”冷啸拉开他,小声指责。

冷衫清醒了点,为难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凌厉的视线扫过众人,厉喝道:“在场的人听着,今日之事若走漏半点风声,我绝不轻饶。”

厨娘们都恨不能缝上自己的耳朵,连连磕头称是。

“好了,你也赶紧下去吧,这件事也当没发生过,你女儿就是顾倾华,拿了干粮就走吧。”冷啸厌恶地看着上官薇。

上官薇爬起来,僵硬地往外走,风吹动她花白的头发,身形越发地佝偻。

“自作孽,不可活。”冷衫啐了一口,忿忿不平地说。

“好了,千万不能让王后知道。”冷啸严肃地叮嘱他。

“知道了。”冷衫捡起一边的衣裳穿好,嘀咕道:“让她知道也好,好好想想她到底犯了什么罪孽。”

“还说!”冷啸挥起巴掌,又要打他。

“别打了。”冷衫赶紧架住他的手,不满地说:“你不打恶妇,总打我干什么?”

“你蠢哪,再不喜欢她,她也是王后的亲生母亲,你我能打吗?”冷啸瞪他一眼,慢步往外走,“你喝多了,去躺尸去,别四处惹事了。这是南月将军府,不是你那小破院子。”

“什么我的小破院子,我那是宫里最好的一块地方。”冷衫嘀咕着,边走边系腰带,末了,又仰天长叹,“完了,冷青都要讨老婆了,难道就让我一个人在宫里看着王和王后卿卿我我吗?我这日子要怎么混?”

“活该。”冷啸好笑地啐他一口,大步走远了。

冷衫摸摸被冷啸打痛的后脑勺,也垂头丧气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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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鸢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竿。

她伸了个懒腰,扭头看向身边,焱殇他们早就走了,晚上能乐乐,白天还是要去做正事的。她懒洋洋地走到窗口看,佳烟抱着小公子,带着南彦和小十在院子里晒太阳。

“王后起了。”婢女们见她站在窗口,赶紧进来伺候。

“猪一样的日子。”她打了个哈欠,慢步出去。

南彦和小十正跟着侍卫放风筝,两个小家伙只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跑。

“玩疯了,我看小十我带不回去了。”青鸢在椅上坐下,端起婢女捧上来的参粥,拧拧眉,小声说:“又是参啊,你天天这样补?”

“啊,给王后补呢,这参可贵重了,我都舍不得吃,特地给王后的。”佳烟笑着说。

“唷,谢了,我就享受享受。”青鸢吃了一小口粥,笑着朝前面看。

“听说你主办国学院。”佳烟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

“啊。”青鸢点头。

“我能做什么?”佳烟眼睛一亮。

“吃。”青鸢慢吞吞吐出一字。

佳烟嘟嘟嘴,又堆了满脸笑来抱她的手臂,“好姐姐,你也给我派个派儿吧。”

“你能做什么?”青鸢扭头看她,小声问:“那里在做桌椅,你去当木匠?”

“抄、抄文书总行吧?”佳烟不服气地说。

“得,你别来抢别人的饭碗了,好好带孩子吧。”青鸢好笑地说。

佳烟往后一倒,小声嘟囔,“相公昨晚说,王后才艺双绝,是最吸引男人的女人。”

“唷,吃醋了。怎么办呢,我就是这么吸引人啊。”青鸢笑着说。

佳烟歪着脑袋看了她半天,呲了呲牙。

“公主,小公子,不能再往里面去了。”前面传来了嬷嬷的惊呼声。

“又玩疯了。”青鸢摇头,轻叹道:“南彦真会哄女孩子,他爹的那一套只怕学全了。”

“得努力啊,我想当公主的婆婆。”佳烟抿唇笑。

青鸢嘴角轻抽,伸手推开她的脑袋,“想得美,也想把我家小十喂成你这样?”

“多好。”佳烟捏腰上的肉,得意地说:“相公说了,闹饥荒的时候,我能比你们多活十天八天,说不定我就能找到吃的,我就能活下去

了。你们这些瘦不拉叽的,就只能等下辈子再活一次。”

青鸢居然无言以对。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嬷嬷的惊恐的尖叫声,“蛇,蛇,有蛇……”

“小公主,回来。”

“天啦。”青鸢和佳烟一跳而起,拔腿就跑。

怒放的月季已经被踩倒一片,几条竹叶青滋溜溜地爬得飞快,侍卫拿着刀一直跟着追。这蛇剧毒,若不杀掉,还会伤人。

现场一团糟,小十摔跤了,摔得还挺厉害,小巴掌摔破了皮,额头也撞青了,渗着血丝。南彦虽然脸上挂着泪珠,但没哭出声,只是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小公主的衣角。

“全是这老妇,突然钻出来,吓到了小公主。”嬷嬷突然转身,指着跪在人群外的一个人大吼。

青鸢扭头看,是上官薇!

她陡然发怒,大吼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来吓我孩子干什么?作恶作不够吗?”

“我只是想看看,想看看……”上官薇老泪纵横,连连摆手。

突然,南彦往前一栽,晕死过去。

侍卫大惊失色,大声说:“不好,小公子被蛇咬了。”

“天哪。”佳烟腿一软,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

“快,抱回去。”青鸢抱起小公主就走。

“老婆婆抓蛇。”小公主指着上官薇,哽咽着说。

“她抓蛇吓你吗?”青鸢勃然大怒,扭头瞪着上官薇厉斥,“你还不知悔改?你要害我到几时?”

“什么意思?”佳烟扭头,脸色苍白地问。

“不是,我没有……”上官薇头摆得更急了。

“老婆婆抓蛇。”小公主大哭道。

“还说没有,你没听到小公主说的话吗?”青鸢气愤难平,热血急涌。她这算是引狼入室吗?如果南彦出事,她要怎么面对佳烟?

【本月最后一天,谁还有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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