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珍珠急得喳喳乱叫,爪子抓着青鸢的衣裳,扑扇着翅膀用力往上拎。
穆飞飞的眼神有挣扎,青鸢心中一沉,若穆飞飞稍起歹心,她就会被黄沙活埋了。
二人对视了片刻,青鸢突然冲穆飞飞一笑,趁她楞神之际,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大声说:“相公不要担心,我抓着飞飞的脚踝了。”
穆飞飞嘴角抿了抿,那表情分明纠结极了。
“嫂嫂抓紧。磐”
“飞飞也抓紧。”
青鸢抿着唇笑,故作镇定,其实她掌心汗渗渗的,稍松一点力,都会跌进黄沙里去。胡杨树皮很粗糙,裂开的树皮硬生生地刮在她胳膊上。她拼了全力,双脚环在胡杨树的上,一点一点地往上撑,试图抓住头顶上方的一枝树枝候。
黄沙继续往上狂涌,这棵已枯迈的胡杨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嘎吱断裂,往一侧慢慢倾斜。
“冷青过来。”
焱殇手掌用力,猛地把倾心太后往上一顶。
冷青的身形随即从另一棵树上飞越过来,用肩膀顶住了倾心太后的脚。而他则一脚勾在了胡杨树上,身体直接往青鸢她们的那棵树上倒去,双手紧紧抓住了胡杨树枝。
“阿九抱紧树,飞飞先从我背上过去。”他沉着地指挥两个女人。
穆飞飞扭头看他,紧张地说:“我不敢松手,她掉下去怎么办?”
“快点。”焱殇不理会她的问话,不容质疑地下命令。
穆飞飞还想犹豫,青鸢已经用双腿紧
夹住了胡杨树,松开了她的手指。穆飞飞咬唇,手脚并用,从焱殇的背上爬上了另一棵树。
冷青扶住了她,再看着她爬上了冷衫用身体在两棵树之间搭成的桥,去了东面的树上。
焱殇蹬上了青鸢的那株树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往怀中拽来。
“抱紧。”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一臂搂住她的腰,脚往枝头上用力一蹬,借力往上跃去。
最安全的地方,不在树上,在那缓缓上升的外城城墙上!
“啊……”
落在城墙时,他站稳了,她的脚却是悬空的,胳膊紧紧地攀在他的肩上,低眼看,黄沙翻涌的奇观,这辈子只可能看到这一回,也只承受得了这一回惊吓,她的小鸟心已经快被紧张的热血给撑爆了。
“站好。”他侧身,把她放到了身边。
高墙还在往上升,离那弯月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曾以为琉璃灯阵已是她见过的、最奇妙的东西了,那么多灯悬浮于沙漠上,似梦如幻,让她如坠幻境。但那样的幻景在此刻所见的壮观景象前,不得不向后退,让出这个“最”字!
她现在看到的一切,才是最奇妙的!
“伸手摘星辰,低头看沧海……”
青鸢被这样的奇景震撼到了,人的智慧真是无穷尽,那个满心想开花店的陆蔓,可从来没有胆子幻想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真好看。”她偎在他的手臂边,贪婪地看着眼前的壮观沙海。
焱殇低眸看她,眼眸含笑,“你一点都不怕?”
她的胆量很大,若是别人早就吓得哭哭啼啼了,偏她还能吟出几句诗。
“有你在,我怕什么?”她轻扬细眉,笑吟吟地把小脑袋往他的胳膊上靠。靠着他,就靠住了最稳固的靠山,世间就没什么可怕的事了,她总是相信,他能把一切困难都击成粉末。
他,就是这么强大!
“相公,看那里……”
她突然扭头,眼睛渐渐睁圆,欣喜地拍打焱殇的胳膊。
焱殇飞快扭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内城出来了!
宫墙还在震动,一栋又一栋的大殿完整地从黄沙里冒出来。
黄沙从碧色琉璃瓦上飞速滑落,月光下,大殿顶上威严的白玉豹子雕塑慢慢显现。朱红的宫墙在沉寂了二十七年之后,再度进入人们的视线。
飞馆亭楼,层层叠叠,看不到边际!
很慢、很慢,慢到似乎有一两百年的时光从眼前过去了,大元城还在继续往上升。青鸢浑身都汗湿透了,她呼吸急促,紧张地看着眼前壮观的宫殿。
“干娘,这就是大元城?”穆飞飞她们也上了宫墙,明显被这一幕震住了,一把抓住了焱殇的胳膊,欣喜万分地问:“哥哥也是第一次来啊,冷青来过吗?”
冷青摇摇头,也是掩不住的欣喜若狂,跃跃欲试,想立刻跳下高墙。
“那里、那里就是你父亲议政的地方!”倾心太后突然大喊了一声,松开了穆飞飞的手,身子往前倒去……
“娘。”焱殇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往下坠的身子,落到了大元城的土地上。
“喂,没事吧?”青鸢勾下头,看着黑黝黝的底下大声问。
“没事。”焱殇朗声说。
青鸢从他极力克制的声
音里听出了激动,他忍耐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等来了这一天,能不搅动吗?
冷衫兴奋地挥着双拳,大声说:“走吧,我们下去。”
轰……
一声巨响,宫墙上的人来不及反应,被这突然而来的巨烈震动掀下高墙,人远远近近地抛出去,摔了个天女散花。
青鸢趴在地上,她以为自己不摔死,也得摔成半身不遂,但现实是除了手臂撞了一下之外,倒没什么疼的……
“下去。”
身下传来闷哼,她一个激灵,糟糕,婆婆被压扁了!
“婆婆快起来。”她利落地来了个鲤鱼打挺,把倾心太后从地上捞了起来,双手往倾心太后身上揉,“婆婆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掉你身上的。”
“你每天到底吃了多少……”倾心太后气得脸发青,又不好发作,这把老骨头没摔碎,快被青鸢给压碎了。
青鸢讪笑,四处张望,“怎么不见相公?”
冷青打着了火折子,一群人揉着胳膊腿儿往四处找,微弱的火光只堪堪照到了两步之外的距离,原本清冷的月光被云层遮去了。
青鸢找侍卫要了个火折子,惊喜地看着眼前居然有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叶片碧油油的,仿佛这二十七年就凝固在它们的叶片上,从来不曾流逝过。
“太神奇了,这是怎么做到的?”青鸢惊讶地看着大树,掩唇惊呼。
“天啦……”穆飞飞跑过去,伸手就摸,然后大叫了起来,“是假的,是玉吗?”
“是琉璃!”倾心太后激动地走了过去,双手在碧树上抚挲,眼泪一涌而出,“这是圣帝给我栽下的,他说树长青,情长青,他与我永世不分离……”
倾心太后最后几句话是抽泣着说完的,她抱住了树,把脸贴在上面,人不停地颤抖着,起初还在压抑地哭泣,渐渐的,便开始嚎啕起来。
在外人面前,倾心太后一直端庄、大方、文静、秀雅,就连回来的那天,她也没有表现出过份的激动,而在此刻,她深埋在心里的各种委屈和痛苦全都被这株树唤醒了。她用额头在树上不停地碰着,呼唤着只有她能唤的焱容圣的小名“刀刀”。这时候,她不是太后,也不是一名老妇人,她是那个刚刚被焱容圣的真情打动,娶进皇宫的许倾心……
“我回来了……”她抽泣着,双手在树上不停地抚摸。
众人静静地看着她,不知如何劝慰。穆飞飞试图拿帕子给她擦去眼泪,也被她给推开。
“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走吧。”青鸢向冷青他们点头,带着大家退出了十数步,让倾心太后独自平复心情。
这过程一定很折磨人,失去爱人和家园,还无法与儿子相聚,多强大的内心,才让倾心太后坚持到了这一天?
青鸢决定以后少和倾心太后顶嘴,她很不容易,以后多孝顺她吧。
一道明亮的光照了过来,青鸢不适地捂了捂眼睛,紧接着整座宫殿都亮起了光,如同白昼,一砖一瓦,都在眼中清晰起来。
“是哥哥。”穆飞飞笑着说。
青鸢抬眸,那万丈光芒的正中央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衣袂飘飘,威风凛凛,一抬手,仿佛就握住了光源。
“阿九过来,看看我们的家。”焱殇的手指向青鸢。
穆飞飞的笑意浅了浅,随即轻轻推了一下青鸢,“嫂嫂,快过去。”
青鸢拎着裙摆,大步奔向了焱殇。
这一路上虽然辛苦,但毕竟抵达了他和她的梦之家。这里比幻想中的更奇妙,更壮观。她踩过一百九十九级白玉台阶,跑到了他的面前。
他正伸着双臂,笑吟吟地看着她。青鸢抿唇一笑,一跃而起,扑进了他的怀中,脆声笑起来。
“焱殇,我们发达了,这里好大……好大……”
“哈哈……”焱殇被她的话弄得大笑起来,抱着她的小身子转了好几圈,才把她往地上一放,拖着她的手就往里面跑。
跑了十数步,他才想起了被他丢在高台下的众人,又大步折返过来,冲着众人说:“各司其职,不许偷懒。”
“遵旨。”众人抱拳跪下,大声领命。
“快走,快走。”青鸢拖住了他的袖子,小声催促。
焱殇脸上又有了笑意,和她十指相扣着,飞步往殿内冲去。
“德思殿,”青鸢仰头看着鎏金的乌木匾,轻声说:“这是议政的地方吧。”
“进去看看。”焱殇轻吸了一口气,踏上了台阶。
台阶上有沙子,青鸢用脚趴下,看到了台阶上雕刻的精美的图案。
殿门大敞着,里面维持着当初人们逃离时的模样,桌椅翻倒,花瓶碎裂,几片枯花被风一吹,成了灰。
层层金幔垂在眼前,掀开后,只见一道山水屏风在眼前倒着,上面的画儿已看不清晰。屏风后面是一排一排的书架,有些倒了,有些歪了
,有些靠在墙上。书洒了一地,书页还是新的。
青鸢捡起一本,轻轻磨挲片刻,走过去扶起了一把椅子,把书放到上面。
焱殇正把一只书架扶正,又有书哗啦啦地落下来,砸到他的头上和肩上。青鸢扭头看他,笑了起来。
“小心点,别把我最喜欢的脸给砸坏了。”
焱殇转头看她,薄唇微扬,那眼里的欢喜感染了青鸢。她跑过去,用力搂住了他的肩,小声说:“焱殇,你是大元王,给我封一个好听的字,我叫什么后?雪后?好听吗?青后?”
“吃后吧。”焱殇拧她的小脸,宠溺地说:“就由着你吃。”
“我哪有这么爱吃!”青鸢不依了,扭着腰生气,“你不给我想个好听的字,我就不理你了。”
“我好怕。”焱殇拉开她的手,走过去扶另一只书架。
青鸢冲他做了个鬼脸,又跑过去,紧跟在他的身后,笑着说:“焱殇,不如就封我……美后。”
“想得美。”焱殇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把书架挪正位置。
青鸢伸了个懒腰,绕着书架走了一圈,跑到椅子边坐下,手搁在扶手上摸了几下,又惊呼起来,“金的,焱殇,这是金包玉的!嗨,还有宝石,你看,这里有宝石!”
“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焱殇走过来,摸了摸椅背上的宝石,抬目看向屏风。
这应当是御书房,想不到父亲看的书涉猎如此广泛,工、林、农、商,甚至星象,八卦……
“你脸上好脏。”青鸢抬手摸他的脸,笑着说。
“你也是。”焱殇的目光回到她的脸上,顿了顿,认真地说:“辛苦了,阿九。”
青鸢怔了一下,随即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腰,喃喃地说:“不辛苦,这里真好,又安静,又漂亮……这是我们的家,我的家……”
“来,去后面看看。”焱殇任她抱了会儿,拉起她的手,笑着带她出去。
这么多宫殿,这么多的楼台,长廊小亭,还有干涸的小湖,蒙尘的玉桥……曾经的壮观在夜色里显出几分悲壮凄美。
他们走过了小桥,后宫庞大的宫殿群映入眼中。
最巍峨的是帝宫。
焱殇飞身跃起,将歪斜的匾扶正,落到地上之后,仰头看了许久,才沉声说:“这匾上的字是开国之帝亲笔题下的。”
“重宵宫。”青鸢轻轻地念,以后她和他就要住在这里面了吗?
“来,我们进去。”他向她伸出手。
青鸢赶紧把手放进他的掌心,和他一起到了高高的门槛前。大门是紧闭着的,二人伸手,用力推开了大门。
吱嘎……
沉闷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声音从略有些钝的门栓上传来,随着大门大开,月光笼罩下的帝宫闯入二人的眼中。
他从地上捡起了一只琉璃灯,里面的蜡烛还在,用火折子点着了,二人举着灯笼,慢慢走向了那间大殿。
如此的静。
就好像来到了另一个时空,青鸢突然想到了月宫,她想像不出,除了月亮上,还有什么地方会如此静谧。
他把白玉道两边的灯柱全都点亮,莲花造型的灯柱上立着手臂粗的金色凤烛,火苗儿照亮了进殿的路。
哗啦啦……
突然有水声钻进了青鸢的耳朵里。
“水?”青鸢惊喜地轻呼,寻着水声跑去。
在外面,她看到的小湖小河都干涸了,这里居然会有水声!
掀开了后窗上的金色垂幔,只见倾心太后正枯站于一眼小泉边,把手里的一只水囊往小泉中倾倒。
青鸢猛然醒悟过来,这帝宫是倾心太后和圣帝曾经住过的地方,今晚她和焱殇不应该留在这里!
“走吧。”她缩了缩脖子,往外指了指,焱殇会意,和她一前一后地走出帝宫。
“去哪里?”青鸢转过身,和他手拉着手,倒退着走。
焱殇想了想,摇头,“不知道,随便走走吧。”
也是,肯定是睡不着的!
青鸢歪了歪小脑袋,轻声说:“我们去城里吧。”
他们进来的位置是皇宫北面,内城,皇宫外的皇城都在外面。
焱殇又想了想,点头,唇角微扬,低低一字,“好。”
青鸢松开了他的手,拎着裙摆,笑着飞奔,“来呀,你抓我呀,抓得到我,我就是你的……抓不到我,就得叫我姐姐。”
“小东西。”他慢吞吞地走着,满眼的笑,直到她跑出老远了,才拔腿去追。
她说要出宫,可哪里知道路?一顿乱跑,还是在后宫里乱钻。不知不觉,两个人跑上了一座白玉拱桥。
水枯了,几艘小船卧在湖底,隐隐可见鱼的白骨。
生命与死亡离得这么近,让人心生敬畏。青鸢停下来,双手撑在白玉栏杆上,小声说:“你
猜,世人知道大元城重现人间,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君博奕会不会从此睡不着觉了?”
焱殇摸摸她的小脑袋,低声说:“他还挺喜欢你的。”
“怎么说这个?”青鸢转过头看他。
“感概。”他弯腰捡了枚小石子,往湖中的小船上掷去,啪……砸中了小船的窗子,把站在小船上的小珍珠给吓跑了。
小珍珠生气地尖鸣,展翅飞走。
“比赛、比赛……”青鸢指着小船笑,“看谁先跑到那里,你让我五十步,不许用轻功,谁输了就学狗叫。”
说完,她也不等焱殇点头,拔腿就跑,“一,二、三、三点一、三点二……”
“什么鬼东西?”焱殇拧了拧眉,这小妖物又在说她“家乡”才有的东西?
“你才是鬼东西!”青鸢扭头看了他一眼,挥着手笑,“糟糕,我忘了数到哪里了,一、二、三、四……四点一……”
焱殇低声笑,渐渐的,笑声渐朗,身形掠起,直接从小桥跳下,跑去拦截她。他那些被黑夜压抑的童年,让他过年失去了该有的喜怒哀乐。青鸢是把钥匙,把他尘封的、应该属于“一个人”的感情,全都激活了。
他像个大孩子,耍赖皮,作弊,非要用轻功,还躲到了假山后面,等青鸢下了桥,绕过了花坛,气喘吁吁跑来,还不停往后偷看的时候,他突然跳出去吓她。
青鸢果然吓得哇哇大叫,在他怀里拱了好久才肯放过他。
“可恶,皇帝还赖皮。”青鸢的鼻头都红了,指着他痛斥,“我的魂都要吓飞了。”
“你的胆子呢?快学小狗叫。”焱殇拧着她的小脸,朗声笑。
“不学!”青鸢气恼地摇头。
“快学,”他虎着脸,把她往假山上推,“快学春天的小狗叫。”
青鸢脸一红,伸手就挠他的脸,“你才学春天的小狗叫。”
“哦,我教你,你才学?”他双瞳微缩,额头低了下去。
“呸……”青鸢脸越加的红了。
“脸红了……”焱殇低笑着,滚烫的唇寻上了她的粉唇,轻轻摩蹭几下,舌尖往她的嘴里抵。
青鸢张开唇,任他的舌尖进来,再轻轻咬住他的舌尖,吃吃地笑。
“小坏蛋。”他猛地把她抱起来,和她一起倒向了身后的一张玉石桌。
冰凉的桌面,刺激了青鸢紧绷的神经,让她轻呼不止,赶紧用膝盖抵住了他压过来的身子。他的手掌从她的小腿一直往上,摸到了娇软的臀,再慢慢地往前滑来……
青鸢的呼吸越发地急,嘴被他堵着,连呼吸都只能跟着他的节奏,浑身软绵绵的,一身燥热。
“要……”当他的唇离开她的时候,她羞怯怯、又大胆地哼了一个字。
“要什么?”他好笑地问。
青鸢立刻掩住了脸,娇哼着,“讨厌。”
他的笑声越加的爽朗,手指勾开了她额前被汗水濡湿的头发,好半天,才低低地说:“我累了。”
青鸢哑然,慢慢地放下了双手。
“而且,我们身上好多沙子……我可不想你装满肚子的沙子……”他又笑,深遂的双瞳里有亮亮的月光在闪耀。
青鸢面红耳赤,想反驳都找不出话。
他低笑了片刻,把她抱进了怀里,手掌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抚摩。
她能感觉到他正喉头微颤,呼吸急促。
“阿九,如今我有国,有家,有妻子……二十年了……”
青鸢轻轻点头,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心跳很快,像是手最快的鼓手在敲打一面厚重的牛皮鼓……
“谁回去给他们报信?不然让小珍珠去吧。”青鸢小声问。
“小珍珠目标太大,凤芹对它很熟悉,让豹子去吧。”焱殇摇头,负责引凤芹去陷阱的侍卫人还没有发出消息,也不知把凤芹给困住了。
“但冷啸他们还没到,我有点担心。”青鸢仰头看他,担忧地说。
焱殇眼神黯了黯,沉声说:“天亮之后,待形势明了,我们再去找。”
“菩萨保佑,万事大吉。”青鸢双手合十,冲着西边拜。
“累了吧?我们去那里住一晚。”焱殇看向湖边的水榭,沉声说。
青鸢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我们能进来,别人也能进来,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些江湖大盗们离这里也不远,我们安全吗?”
“放心,大元城在升起来的时候,附近的机关和陷阱也都同时启动,这些江湖人虽然凶狠,但还不至于有这样的本事。”焱殇沉着的说。
“那就好。”青鸢放下心,跟着他往水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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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中心的震动,让远处的人以为是沙尘暴,都躲得远远
的,直到能淹没一切的沙潮涌过去,才一个一个地从沙里钻出来。
“呸,他
娘的,这破地方哪有豹子。”有人不满地大骂。
“哎,看在一万两黄金的份上,再找找吧,反正拿着帖子就能得到一千两,这也是好买卖。”有人拍打着头上的黄沙,大声说。
更多的人附和,围到了二人身边,大家互相取笑了一番,开始清点人数。
“那个红冬儿一直跟着那一行人,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来头?”
“那娘们狠毒,你们离她远点,别被她剥
光了皮,还以为自己在逍遥乡。”
“咦,那里的光怎么有些怪?”终于有人发现了大元城的亮光。
人群最后面,半只银月面具覆面的一群男子慢慢近来,看向了前方隐隐透来的亮光。
“通知主子,大元城出现了。”领头的人偏过头,低声吩咐。
跟在他身后的人立刻从背篓里取出黑鹰,往天上抛去。
黑鹰直飞渔村的方向。
“你们是什么人?”有人扭头,好奇地打量这群突然出现的面具男子。
“来找宝贝的。”为首的人笑笑,指着前面说:“你们看,宝贝就在那里,那里埋着绝世宝藏。”
“宝藏?哪有这么好的事。”有人嗤笑道。
“是真的。”男人缓缓取下了面具。
笑声戛然而止,随即响起的是倒吸凉气的声音,男子的半边脸覆盖着大红的火焰纹身,在月光下显得极为诡异妖冶。
“那里就是大元城,你们不知道吗?”男子笑笑,拔腿就往前走,“大元城随着黄沙消失,如今重现世间,这是我们的造化,现在那里是空城,若我们能进去,就能大捞一笔。”
“大元城?”
这群大盗的眼中冒出贪婪的精光,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人物,贪字让他们无恶不作,又怎会放过大元城这传奇的地方?
“消失了二十七年,真的出现了?”
“你们这么多人,还怕过去看看。”
戴着银月面具的人从他们中间穿过去,有一人大声嘲讽道。
“哈,怕什么?兄弟们,我们有缘才聚在这大漠里,若真是大元城,那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就过去瞧一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吵吵嚷嚷的,上百人踏着黄沙,直奔前方。而戴着银月面具的人却不慌不忙地跟着,始终和那些人保持着十多步的距离。
“主子为什么要把这些人都召唤过来?”有人不解地问。
“主子一是想用这些人把焱殇他们拖住,另一个,大元城机关重重,主子不想我们有无谓的牺牲。这些人飞天遁地,都有几把刷子,拿他们试水,再好不过了。”领头的傲然地笑笑,冲着东边拱了拱拳,低声说:“我们主子是这世间最有智慧的人,焱殇和君博奕都自以为聪明,呵,我看,他们都只是我们主子手里的玩
物罢了。这大元城一定是我们的。你们听着,只要我们今晚试探出了进城的路,以后我们就是主子身边的大功臣,从此青云直上,门庭有光。”
“是。”众男子齐齐抱拳,跟在他身后,直奔光亮透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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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鸢在阳光和水声中醒来,眨了眨眼睛,只见金色的阳光从雕花的窗子扑天盖地地涌入,把她笼了个酽实。
焱殇不在!
水声很近!
难道又是倾心太后在往湖里倒水?
她揉了揉脸,爬起来,跪在贵妃榻上往窗外张望——昨晚还枯干的小湖此时满满的是莹蓝的水!
焱殇正在湖里游泳,从小湖的那一头,不慌不忙地往她这边游来。
“喂!”她跪直了身子,兴奋地冲他招手。
他从水里浮出上
半
身,一头长发海藻一样在水里浮着,水珠反射着金色,从他的肩头滚落,结实的胸膛一半在水下,结头微动时,说不出的性
感!
“下来。”他冲她笑。
青鸢左右看看,见没有人,于是飞快地扒下了长袍,只着肚
兜和ru裤,爬上了白玉栏杆,伸开双臂高呼,“我来了……”
纵身一跳,砸得水花四溅……
清凉的水冻得她直打哆嗦!
她忘了,这是冬天啊!
“焱殇,好冷,好冷!”她哆嗦着,尖叫着,在水里乱扑腾。
焱殇哑然失笑,飞快地游到她的身边,双掌在她的背上和胸口上揉搓,试图让她尽快适应水温。
“好冷。”青鸢苦着小脸,可怜兮兮地抱着他的脖子说。
“那你上去。”焱殇哭笑不得地把她往岸上送。
“可我身上好多沙子,得洗干净。”青鸢又哆嗦几下,唇都白了。
“就这样
。”焱殇掬了水,往她脸上、脖上,身上乱揉几把,不由分说地抱着上岸,回了水榭。
青鸢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沮丧地拽掉肚
兜,高举到他的眼前,“没有换的了……”
他的视线往下低,一双粉粉的花苞儿就在他眼前立着,诱得他热血急涌。
“那就不要了。”他把她往后一推,正推到贵妃榻上,头埋下去,一口就含住了一朵花苞。
青鸢一声娇呼,弓起背,抱住了他的脑袋。
嘶啦一声响……他把她粘在身上的ru裤也扯裂了,随手往地上一丢,强悍的身体直接抵进了她的身子……
青鸢被他顶得头顶紧贴在墙上,他是站着的,她上
半
身横在贵妃榻上,小腿在他的双掌中。
他把他的激动、他的兴奋、他难以言表的心情,都用在了她的身上。每一次的进攻,每一次的亲吻,每一次的紧拥,每一次热汗滴打,都让她结结实实地感受到他传递来的热情。
小珍珠在窗子上落下,歪着脑袋认认真真地看。
“出去。”焱殇的俊脸潮红,眼中闪过一抹羞
潮,挥手赶它。
青鸢嘻嘻地笑,翻身看向飞了一圈又落下的小珍珠,冲它伸出手。小珍珠飞过来,落到她的掌心,小尖嘴往她的头发上轻啄,给她梳理湿漉漉的长发。
焱殇趴下来,一臂揽着她的腰,一手去摸小珍珠的羽,慢吞吞地说:“卫长风在附近?让他不要犯傻闯城,机关无情,到时候可别怪我。”
青鸢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那怎么办?他不会已经受伤了吧?”
焱殇眉头拧起,微微有些不悦。
青鸢看着他这表情,怔了一会,伸手就打他,“焱殇,你敢套我的话!”
“你若真想和他来往,除非他向我俯首称臣,幻尘宫为我所用。”焱殇坐起来,淡淡地说。
“懒得和你说。”青鸢爬下贵妃榻,把他的衣裳捡起来往身上套,再把她被他撕烂的ru裤往他身上丢,“皇上穿这个吧,皇上的腿美,可以光
着,臣妾腿短,羞于见人。”
焱殇抓着破烂的绸布,哭笑不得。
青鸢冲他做了个鬼脸,趿好鞋,快步出去。
后宫之中,衣裳应当随时可得。那些垂幔方能保持新鲜颜色,衣服也应该如此。
倾心太后和穆飞飞昨晚就在帝宫,这二人衣衫怪异地出现在她们面前时,都赶紧侧过了脸。
“怎么弄得一身湿乎乎的,这么冷,也不怕着寒了。飞飞,去把刚清出来的衣裳拿过来。”倾心太后小声责备。
穆飞飞应声,飞快地跑去龙榻边,捧过两身衣裳过来,羞红着脸递给青鸢。
“哥哥,嫂嫂,快换上吧。”
青鸢抚摸衣裳,冰凉的淡红色绸缎上绣着精美绝伦的凤凰穿云。金银头饰也已经摆在妆台上了,铜镜中映出她的模样。
焱殇长长的袍子套在她的身上,她就像偷穿长辈衣裳的小孩,正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奇妙的世界。
太后和穆飞飞避了出去,等他二人穿戴完毕。
焱殇的衣服是他父亲的,黑色的龙袍,是用暗金线绣的九龙飞天,若静站着,只隐隐看到花纹,但一走动,那龙就随着光线的变化显现出来,就像真有龙在黑色的天空翻云覆雨。
“戴上这个。”焱殇用帕子给她擦了湿发,把一顶凤冠给她戴在头顶。
沉甸甸的黄金压得她脖子缩了缩,随即兴奋地用双手捧好,在镜前左右摇动脑袋,看着金流苏在耳边晃动。
“焱殇,我真感觉像作梦一样。”
他负着双手,站在她旁边看,被她率真的动作弄得心情大好。
“王,冷啸他们还没有消息,不过皇宫大门打开了,王要不要去城中看看?”冷青在门口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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