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二年, 苏锦楼开科取士。
苏锦楼夺位登极, 对汴京城里的部分勋贵和大臣大开杀戒, 杀了不少人, 又罢黜一批气节高尚忠于前朝的官员,后来发现地方官员亦有不少逃跑的, 部分是为了躲避战乱, 另一部分则是纯粹看不起苏锦楼,不甘给他办事,索性官也不做了, 直接回家卖红薯去了。
这样一来,不管是中央还是地方就空出了不少位置, 苏锦楼着吏部统计了空缺的官员数量以及职位, 发现有不少官位都是光拿俸禄不干事的, 深觉官僚机构冗长,便借此机会裁撤取缔了部分官职。
中央机构主要是由内阁以及六部构成, 内阁中有六位大学士, 分别为左凛、魏昌延、王思平、赵瑾、上官铭、南宫彦, 其中魏昌延和赵瑾均是苏锦楼的心腹,内阁大学士官居正五品, 品阶不高, 但内阁作为皇帝的秘书机构,大学士的地位超然, 不是一般的五品官能比的。
六部则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 六部最高长官为尚书, 副职则为侍郎。
除了六部以及内阁,旧朝还有九寺,即:光禄寺,太仆寺,太常寺,宗正寺,大理寺,卫尉寺,鸿胪寺,少府寺,太府寺。
苏锦楼改御史台为都察院,将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并为“三法司”,凡是大晋朝内的重大案件,如判了死刑绞刑等类似刑事案件,必须先经过刑部审明,送至都察院参核,再送大理寺平允。
又将主管司膳的光禄寺,掌舆马畜牧之事的太仆寺以及主掌宫中服饰衣物的少府寺一同并到了内务府,把执掌宗庙礼仪的太常寺和负责赞导相礼的鸿胪寺合并到了礼部,把掌钱谷金帛货币的太府寺并入了户部,改宗正寺为宗人府,改卫尉寺为銮仪卫,并将卫城军并入銮仪卫中。
增设锦衣卫,负责监察文武百官,为皇帝刺探百官动向,调查官员是否有贪污反叛等行为。
以往负责监察百官的官员是御史,但御史本身就是文官集团中的一员,行政官员也可能去当御史,从行政单位调到监察机构的官员必然跟原来的机构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一来,御史的监察功能就会逐渐失效。
锦衣卫是由无官场背景的人员来担任,官员不可能成为锦衣卫,锦衣卫也不会被派出去当行政长官。
另外锦衣卫不用参加科举,与其他文官没有师门或者同门师兄弟这种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就是说监察机构是独立的,监察权与科举文官系统逞分离状态,如此一来,选拔锦衣卫监察百官,必然会少有顾虑。
至此,大晋中央机构基本成型,分别为:内阁、内务府、六部、大理寺、都察院、宗人府、銮仪卫、锦衣卫。
即便裁撤了一部分职位,中央与地方的官职仍有空缺,苏锦楼想要管好整个大晋只靠他一人是不成的,于是便想着从翰林院里面挑些人出来当官。
翰林院虽是个无职无权的纯文化机构,但里面乃是高素质人才,是官员后备储蓄库,历朝历代不少重臣都是从翰林院出来的,然而苏锦楼挑挑捡捡最后发现得用的压根没几个。
也不知旧朝皇帝干啥吃的,挑选出来的人尽是眼高手低之辈,而且这些人郁郁不得志早已丧失了年轻时候的锐气,面见苏锦楼时均是战战兢兢,还有一个吓得尿裤子的,苏锦楼考校了所有人的学问,发现多是夸夸其谈者,还有不少人连书本上的知识都说不上来,明显是进了翰林院后就没继续看书了。
翰林院里的人不中用,开科取士势在必行,可原班人马总不能浪费吧,苏锦楼在内部举行了一次小测试,矮个子里拔高个子,挑拣了部分人去管理图书、编修历史、制定历法,其余人等均废除功名赶了回去。
他曾切身体会过科考的不易之处,故而并未让那些书生删档重来,明旨下令,旦凡在旧朝身负功名者只要去官家那边登记一下便可继续科考。
这是大晋朝第一次开科取士,重要性不言而喻,苏锦楼在选取主考官时慎之又慎,最终决定让礼部尚书上官金鸿和文华殿大学士魏昌延担任主考官。
除了开设文科,苏锦楼同时开设武举,旧朝重文轻武,世人多以文举为正途,所崇尚者无不是弱柳扶风肤白俊秀的貌美少年,苏锦楼一贯看不惯大男人簪花抹粉,走一步喘三下的模样,故而他打算通过武举鼓励平民百姓习武。
苏锦楼手里执掌兵权,在初登皇位之时就在军队的关键职位上安插了自己的心腹,如今的兵部尚书正是赵柯,苏锦楼就把此次武举交由他主考,另外又选了武英殿大学士王思平为另一个主考官。
此次科举的消息刚传开,整个大晋朝一片沸腾,文举武举一同开考,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仕官大户,均是议论纷纷。
棠柳镇中陶真正在家里温习书本,他已是举人之身,可以直接参加会试,自开科取士的消息传来,他日夜苦读手不释卷,虽说他一直保持看书的习惯,但这一次的竞争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景元帝开设恩科为的就是选用人才提拔为官,大晋朝百废待兴,只要入了景元帝的眼并且有真才实学,就不愁得不到重用,故而参加这一届会试的学子多不胜数,即便聪慧如陶真也不敢掉以轻心。
“儿啊,歇歇吧,”陶真娘张氏心疼的看着陶真,“我见你眼底似有青色,定是又熬夜看书了,夫子不是常说劳逸结合吗?若是你累坏了身体无法参加科考岂非得不偿失?”
“娘,”陶真放下书,“我心里有数,不会累坏自己的,等会试过后我再好好歇歇。”
张氏见劝说不通,只能任由着陶真的性子,回了厨房使劲捣鼓吃食,不一会儿香味就飘了出来,勾起了陶真腹中的馋虫,引的五脏庙不停唱戏。
每次张氏嘴上劝不动陶真,就用食物转移他的注意力,屡试不爽,果然是知儿莫若母。
陶真叹了一口气,妥协般的摇了摇头,“娘的手艺越发精进了,下次请苏兄来尝……”话说一半陡然停了,陶真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自言自语道,“差点忘了,圣上是天下之主,什么美食没尝过?再说,圣上是君,我是平民,身份有别,如何让圣上纡尊降贵来我家吃饭?想必以往那般畅所欲言的情景再不会有了吧。”
陶真的视线落到了书上,眼睛中波光流动,神色落寞而忧郁。
“儿啊,在想什么?怎的突然发起呆来?”张氏手里端着一碗乌鸡汤,香味溢满了整间屋子,“快趁热喝,凉了就显腻了。”
“多谢娘,”陶真端起碗小口喝着,喝完后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整个人散发着自信的光彩,“娘,儿这次定会登科。”
张氏欣慰的看着陶真,这个儿子打小就懂事聪明,一直是她的骄傲,“这么有信心?怎么瞧着你似是有些迫不及待?”
陶真但笑不语,这一次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让他心生万分敬仰的人物,所以对于这次登榜他势在必得。
张氏调侃道,“若是落榜了可别找我哭鼻子。”
陶真无奈,“娘,哪有你这样的?我还没考呢,你就说我落榜。”
苏兄身份不比往日,贵为一国之主必是十分繁忙,说不定以后会一直留在汴京不会再回棠柳镇,既然如此,莫不如主动去见他。
陶真想通了后也不把自己逼得太紧,只按部就班的看书答题,遇到疑惑不解的难题就去书院找老师解惑,日子过得轻松而充盈。
被陶真念叨的苏锦楼每日忙于朝政,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这还是在他记忆力超群的前提下,不然他得没日没夜的办公。
“他娘的!当皇帝真他娘的累!”苏锦楼身心俱疲,“等把朝内官职填补到位后我定要给自己放个大假。”
苏锦楼终于明白为何大部分的皇帝都是短命鬼了,就是给累的。
自登基以来,他平均每天要处理二百多个奏本,三百多件政事,古代讲究天下之事无大小皆决于上,无论大事小事都被底下的臣子呈报上来,而且这奏疏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片,绝大部分均是废话,苏锦楼找了老半天才找出一两句交代正经事的话,甚至某些奏本纯粹就是吹嘘功德的折子,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
他就纳闷了,那些人就不嫌啰嗦吗?写了那么多,难道是显摆字写的漂亮?难道不知道浪费可耻吗?明明两句话就能搞定偏偏写满了一个奏本,浪费笔墨纸砚,还浪费他的宝贵时间,真是太可恶了。
苏锦楼连翻了三四个折子,均是上表选妃事宜的,他明明在朝上拒绝这事了,怎么那些人还不死心?成天盯着后宫,说什么后宫空虚,虚他妹啊,这些大臣肯定是无所事事闲的慌,他得想法子治治他们。
苏锦楼本来就心烦意燥,看了这几个折子后更加不舒坦了,索性扔了折子跑到坤宁宫找王文珺求安慰。
“文珺,我好累啊,”苏锦楼挥退众人,立马没骨头似的摊在了椅子上,“你不知道,明明我都那么累了,那些大臣还尽是给我添乱。”
王文珺替苏锦楼捏了捏肩膀,“又有谁惹着你了?”
“还不是那些无聊的人,成天说我子嗣稀少让我选妃充实后宫,成天正事不干屁事一大堆,我看就是欠揍。”
王文珺为苏锦楼捏肩膀的手骤然一停,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你我成婚已有三年多了,我至今没有为你诞下一儿半女……”
苏锦楼没想到自己的几句抱怨竟会惹得文珺伤心,他连忙道,“说什么呢?我们成婚后聚少离多,加上缘分未到,自然没有孩子,再说我们已经有小苏环了,即便不要孩子也没关系。”
“当真?”王文珺定定的看着苏锦楼,似乎要看进他的心底,“你没骗我?”
苏锦楼坦然回视,“当然,没有孩子我们照样是一对恩爱夫妻。”前世那么多丁克家族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王文珺恢复了之前温婉的笑容,“那,前朝那些大臣该怎么打发。”
王文珺此时的行为十分不符合皇后德行,按理说,若是皇帝不愿广纳妃嫔,皇后有规劝之责,可王文珺此话明显是不希望苏锦楼纳妾了。
苏锦楼双手一摊,颇有些无赖,“反正我就是不纳,牛不喝水还能强按着牛喝吗?”
又吐槽道,“我每天处理政务已经够累的了,这些大臣还要我选妃,是嫌我活的太久了吗?每天临幸妃嫔就不怕我精尽人亡?”
王文珺神色不善的说道,“每天临幸妃嫔?敢情你还真想过?”
苏锦楼,“没……没啊,我身边只有你一人,绝对是个守身如玉的好男人!”
王文珺,“守身如玉?好男人?我记得以前被你用银钱打发走的那两个叫什么来着?翠翠?莹莹?”
无言以对的苏锦楼,“……”能别提这黑历史嘛。
苏锦楼见周围没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为了媳妇别管什么黄金还是铂金,统统弃之不顾。
王文珺被吓了一跳,她原本就是假装气恼和苏锦楼闹着玩,不曾想这混不吝的竟给她来这么一出,“夫君,你这是在干什么?被别人看见了,你的脸面往哪搁?”
苏锦楼满不在乎,“没事,周围又没其他人。”
这话刚说完,只听外面传来一道声音,“父皇,您在吗?儿臣有事……”
长身玉立的小少年惊讶的瞪圆了双眼,眼神里透着迷茫,“爹?”
苏环震惊之下连礼仪都忘了,“你……你犯错了?”
苏锦楼,“没,我……我东西丢了,正在捡。”
苏环好奇的看着亲爹捡东西的姿势,这姿势明明就是犯错被罚跪了,“父皇,不知您丢了何物?”
苏锦楼摸了摸地面,“脸,我把脸丢了。”
苏环,“……”即使当了皇帝,亲爹还是一样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