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谜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有些黯然,她从苍之谦身上下来,浅浅一福。
“嫔妾见过了然大师,大师一向可好?”
“良妾妃客气了,贫僧一切都好。”
贫僧?这是黄晓谜打从认识了然以来,他第一次如此称呼自己,他已将她拒于千里之外,不再认她这个缘儿了吗?
“小舅舅……”她情不自禁的嗫嚅着,完全没有注意苍之谦瞬间皱起的眉心。
了然微叹一声,“坐这边吧,我来为你把脉。”
这次他没再自称贫僧,让她的心略略安稳了一些。
缓步走到椅边坐下,黄晓谜这才想起,何时候这屋里有了两把木椅?似乎自那次她与了然互让座椅之后,就多了一把新的木椅,纯手工的,正是这山中的松木所制。
“一切安好,无需挂心。”
把完脉,他巧妙的错开了称呼,没有自称,也没有对她的称呼。
黄晓谜起身,对着苍之谦微微一福,“王爷,能否容嫔妾与大师单独说上两句话。”
苍之谦不满的剑眉微拧,刚想开口拒绝,了然适时的起身冲着他微微欠身,说道:“我刚好有几句话要叮嘱缘儿,事关贺家,劳烦王爷回避一下可好?”
苍之谦对了然十分敬重,不愿拂了他的意,略一沉吟,拱手出了房门。
“缘儿以后还是安排些暗卫在暗处护着吧,这次你失踪红袖十分担忧。”
“是,缘儿知道了。”黄晓谜微微垂首。
只有红袖担忧吗?
“缘儿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了然见她垂首不语,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黄晓谜忍不住有些鼻酸,低声说道:“小舅舅,请给缘儿催产的药。”
了然轻揉她发丝的手微顿,少顷才温声回了一声:“好。”
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淡淡的补充了一句,“过些时日我给缘儿送去。”
“多谢小舅舅……”
了然浅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和王爷回去吧,雪愈发的大了,天冷路滑,再晚怕有危险。”
说罢,他转身就向门边走去,黄晓谜紧走两步扯住他的袖角。
“小舅舅,那药……能让缘儿永远也别醒来吗?”
了然愕然,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一句话,声音浅淡细不可闻,可黄晓谜却敏锐的捕抓到了那句话。
我不是他……
他说的是——我不是他!
他不是谁?
黄晓谜彻底迷惑了,望着他纤薄的身影,她想再问两句,却见苍之谦已经走了进来。
“打扰大师清修了!实在抱歉!”
“无妨,缘儿身子骨弱,还请王爷回去多加调养,这样才能确保顺利生产。”
了然淡淡嘱咐完,便侧身掀起门帘,摆出送客的姿态。
黄晓谜无奈,只得随着苍之谦走出小屋,屋外北风呼号,漫天大雪,皑皑白雪之中,再也分不清原来香远益清的那株雪梅。
蓦然回首,了然穿着那单薄的白袍,远远立在小屋门口,满头银丝随风扬起,那飘渺的身姿,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再也找不回来。
“小舅舅!记得穿貂裘!”
她双手笼在嘴边,大声喊着,她曾给他买过貂裘的,为何不穿?这样冷的天还不穿,还要等到何时?
了然一怔,一缕银丝随风乱舞,挡住他的视线,他抬手轻轻抚至耳后,却见黄晓谜还呆愣的遥望着他,似是在等他的回答,他无奈的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雪唇微动。
“我会穿的……”
……
苍之谦脸色不善的坐在软塌上,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和大师说了什么?为何他称呼你缘儿?为何你唤他小舅舅?为何让他穿貂裘?你怎知他有貂裘?”
好多问题啊!黄晓谜无奈轻叹,答案呼之欲出,可他就是不懂!真是固执!景三多好,她只喊出他的名字他就信了!
“王爷这么多问题,嫔妾不知回答哪个?”
“一个一个来!”马车在雪地里有些颠簸,苍之谦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小心的护着她的肚子,给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嫔妾知道司徒小姐的一切,王爷忘了吗?所以嫔妾知道她送过大师狐裘,也愿意如她那般做大师的缘儿,大师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只是这样?”他挑眉。
“不然呢?嫔妾难道还能是借尸还魂不成?”黄晓谜自嘲的轻笑一声。
他的脸色微变,敛目不再多说,可黄晓谜却敏锐的发现他的手臂轻颤,抬眼望去,却见他面沉似水,敛起的眸光看不出丝毫情绪。
……
那日之后,苍之谦更加忙碌,几乎很少踏足后院,即便黄晓谜搬到了离他最近的良淑院,也一样难得见他一次。
左侧妃死后,例行的请安便取消了,徐水月悄无声息的,再没找过她的麻烦,后院的其他妾室都是无用之辈,自是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黄晓谜整日在这后院仿入无人之地,即便出了良淑院也几乎遇不见其他女主子,整个王府安静的有些诡异。
飕飕飕——
窗外刮着凌冽的寒风,硬生生吹开了紧闭的窗户,黄晓谜轻叹一口气,看了一眼脚踏上睡的正香的小舞,无奈的摇了摇头,兀自披衣下床去关窗户。
每次半夜窗开准没好事,黄晓谜暗自嘀咕着已到窗前。
窗外,一袭绯衣轻扬,他背对着她,微微回首,银色的妖狐面具隐在乱舞的青丝之下,划过一抹淡淡的流光。
景三!?
他来干什么?黄晓谜满目惊诧,却见他脚尖轻点朝着前院直奔而去。
黄晓谜情不自禁紧追而出,却见他三转两转的快速闪进一间屋子。
来不及细想,她也跟着闪身而入。
这里是……
借着朦胧的月光,黄晓谜赫然发现这里竟是苍之谦的书房,不同于往日的规整,此刻这里竟到处笼着诡异的荧光,一旁墙上还多出一个暗室。
黄晓谜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景三的轻功比她高出不只一点,莫说她扛着肚子,就是平日状态最好的时候也不可能追的上他。而刚刚那人步履微艰,明显是全力飞驰并非刻意等她,可她还是堪堪跟上了他的步伐。
糟了!中计了!那人绝不会是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