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上也传下了一些东西,不过大多抛洒净了。我确实挺好这口儿,可是如今再想找好东西,难了。”关老板笑道,“家里倒是还有两件清三代的官窑。”
“关老板挺喜欢乾隆啊,这包间里都挂着乾隆的诗词。”霍晓东接口道。
“见笑了,这都是找人做的。饭店么?也不能太雅,乾隆老佛爷是个噱头,容易吸引客人。”关老板倒是会引话,“不过,也是巧了,我前几天刚得了一件东西,如今就在店里。价钱虽然不高,但是我觉得很不一般,就是眼拙,未能一识真容。”
“噢?我倒想见识一下了!”霍晓东接得倒快。
孙中原一看关老板都提出来了,而且还说就在店里,也笑了笑,“关老板这是想让我们一起欣赏一下?”
“哈哈哈哈,主要是借孙先生一双慧眼,实在是赧于直说。”
既然话都说开了,随后关老板便出去把东西拿了过来。
这个包间比较小,只有一张圆形餐桌,不过好在他们都基本吃完了。关老板问询了之后,让服务员把桌子收拾了出来,然后摆上茶水,这才把一个锦盒放到了桌上。
打开之后,是一个类似观音瓶的瓶子,高达30厘米。
观音瓶这种器型,传说来源于观音菩萨,宋代就出现了,不过清三代最为流行,其中以康熙一朝烧制最多。观音瓶的器型是很优美的,侈口,丰肩,而且在肩膀下面弧线内收,到了底部又外撇,圈足比较浅,瓶身比较修长,线条感很足。
不过,这个瓶子整体稍显硬朗端庄一些,而且从瓶口来看,居然是银胎的!
除了口沿,整个瓶子上了珐琅釉,图案是工笔花鸟。
整个瓶身和瓶底,也没见什么款儿。
“关老板,这有点儿像景泰蓝啊!”霍晓东看了看,“不过,景泰蓝一般是铜胎,这东西居然是银胎!”
关老板点点头,“而且年份不对,到不了明代,我看在清末。”
孙中原一听,心说这关老板是有眼力的,“没错,看年份应该是清晚期。不过,不是华夏的东西!”
“不是华夏的东西?”这倒是让关老板有些吃惊,“这不就是个略略变化的观音瓶么?而且这图案纹饰也是传统的工笔花鸟!”
“关老板,这东西,你怎么来的?”孙中原问道。古玩行里的买卖,一般忌讳问来历,但是如果请人掌眼,掌眼的人却往往会先问来历。
这里头,倒不是不自信,而是有很多讲究。比如,有买卖双方关系的远近,要是关系不够,万一是赝品,对方又花了大价钱,那就得斟酌着说。再比如,来历要是涉及到双方都认识的熟人,鉴定真假还要考虑这位第三方。等等不一而足。
“这东西,是我从海城拿下的。是个圈子里的私下小拍。宝主呢,说是父亲留下的遗物,但是也不清楚再往上的具体来历。这个宝主我也不熟,都是圈子里人碰人,见了打个招呼而已。”关老板解释道。
这东西确实很少见,孙中原就算依靠宝光,也只能断代年份和价值。
但是,徐北武给他讲景泰蓝的时候,还就真的介绍过这类东西!而且有一句话孙中原印象特别深,“七宝烧,除了模仿景泰蓝的铜胎,还有银胎的东西!”
这件类似观音瓶的东西,就是七宝烧!
“关老板,这的确不是华夏的东西,这东西来自倭国,根据他们的说法,名叫七宝烧。”孙中原下了定论。
“噢?”关老板和霍晓东异口同声,“详细说说?”
孙中原点点头,大致介绍了一番。
深受华夏文化影响的倭国,在制造铜器方面,一直不算落后。明代,华夏的铜胎珐琅器“景泰蓝”发明出来了,很快就有不少器物传入了倭国。
但是呢,只有器物传入,制作方法却没有传入。
倭国的有些工匠,觉得景泰蓝相当精美,虽然不知道具体材料和工艺方式,但是还是开始试着烧制。
这单凭器物就下手,那肯定不可能一模一样。结果,就烧制出了这种类似景泰蓝的东西,而且由此有了一个全新的命名。
这就是七宝烧。
没有材料配方和工艺流程的仿制,必然不会有一样的东西。可恰恰因为这个,居然出现了别样美妙艺术风格和特质。
七宝烧比起景泰蓝,多出了一种更加华丽和闪亮的观感。
因为,七宝烧除了铜胎原料不同,这珐琅釉,则是以石英为主,掺杂颜料。胎更薄一些,釉料更细腻,色泽更明快,显得更亮丽。
后来,又引入了银胎,就更显得不一样了。
为什么叫七宝烧呢?有一个说法是使用的珐琅颜料色彩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
有意思的是,七宝烧在倭国出现之后,又流传到了华夏,明清两代,华夏也出现了爱好者!由此,景泰蓝和七宝烧,居然成了“姐妹花”艺术品。
至于图案,倭国借鉴华夏,那更不奇怪。
“七宝烧的种类很多,我知道的,主要是有线七宝烧和无线七宝烧两种,关老板这个,是无线七宝烧,工艺相对简单一些,也更为多见一些。”孙中原进一步解释道。
“原来如此!”关老板拱手,“这东西,我在南城找了个几个圈里的朋友,结果无人能定论!孙先生年少高才,佩服佩服!”
“关老板过奖了,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其实,咱们华夏圈里的收藏家,光是华夏的东西就这么多了,很多人不去关注这个,也很正常。而且也可能赶巧了,你要是找喜欢景泰蓝的,没准儿就知道了。”
孙中原继续说道:“七宝烧在倭国最鼎盛的时候,就是清末。如今好像也有传统工艺匠人在做,不过很少了。时代不同了,传统手工艺,很多都面临失传的危机。我听说,倭国还有个七宝烧博物馆。”
“噢?有机会去倭国,那一定得看看!”关老板沉吟了一下,“孙先生,你知道这么一个七宝烧瓶子,如今市场上的价位如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