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消息传得很快,听着月影言简意赅的阐述,陆晼晚微微一惊。
没想到,姜娉婷便这样嫁了?嫁给了太子,做了那看似风光无限的太子妃。
可此时,她心里却实在为姜娉婷感到可惜。
若是以往,她不知赵子彦是何种人,也许还会和其他人一样为她的婚事道一声恭喜,可在经历了这此番种种之后,陆晼晚心中便只剩下惋惜。
“在想什么?”身后,兀然传来赵子离略显疲惫的声音。
愕然抬头,却发现方才还在自己跟前的月影早已不见了踪影,反倒是感觉到身后多了一个人。回首,赵子离脱下外袍放在架子上,正朝她走来。
后知后觉,陆晼晚现在才惊觉时辰已经不早。
窗外,日暮斜阳,余晖昏黄。
看着在自己身旁坐下、兀自斟茶的男人,陆晼晚秀眉微蹙,启唇道:“娉婷嫁给了太子。”明知他不会在自己之后知晓这些事情,陆晼晚还是忍不住要问,这便是一种私心作祟。
眼下,两人的婚期将近,最近幽州也相安无事,她每日不是陪着曹氏,便是与荆夫人聊天儿,不过最多的时间还是被荆绾儿缠着,希望她能道些八卦之类的。这样的日子,太过清闲,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然而,赵子离只是轻放下茶盏,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却是不说话,似乎想从她的眸子里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陆晼晚被他这般盯着看得有些不自然,微微侧了侧头,目光飘向别处。
最终,赵子离长叹一声,语气轻缓:“这是她必然的选择。”
姜娉婷会成为赵子彦的太子妃,这是一早就定下来了的,虽是从未挑明,但那些人从来都是心知肚明。姜娉婷即为姜立峰之女,又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儿。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姜姒怎么可能不好好抓住这颗好苗子?
可即便这样,赵子离也未曾想过赵子彦会如此心急。先是在法场手刃赵子钰,再是迫不及待迎娶姜娉婷。这无一不在指明一个方向——赵子彦在准备最后的攻击。他此前十几年的蛰伏,等的便是这样一刻!
虽说赵子彦在法场上手刃赵子钰有他从中斡旋,但不可否认的是,赵子彦早有诛杀赵子钰之心,否则。他大可不必如此心急!
如今赵子钰一死,赵子彦便将所有的矛盾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如今大张旗鼓地迎娶姜娉婷,他在获得了更强有力后盾的同时,便也是在向自己炫耀,怕是不久之后,便会正式发起攻势。思及此,赵子离不由得皱了皱眉。
赵子彦虽不可惧,但其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不曾与赵子彦正面为敌的缘故。
见他脸色不佳,陆晼晚也不说话。但她知道。他所烦心之事绝非只是为了一个姜娉婷,肯定还有其他。
陆晼晚起身,赵子离并未阻拦。看着她走出去又回来,这期间的片刻时间陆晼晚去做了什么,赵子离也并未询问。他对她,从来都是无条件信任。
“听绾儿说,荆夫人今日身子不大爽,夫人平日自己又不愿提起这些,你若有时间,便抽空陪陪她。”再次坐回赵子离身边。陆晼晚却是绝口不提方才的话,就好像全然忘记了一般。
“嗯。”赵子离闻声点了点头,“再过两日我便交代阎将军打理军中事务,这半月。我便在府上陪着你们。”他既已做好了打算,就不会轻易食言。
抬手抚上陆晼晚的发鬓,赵子离顿时心头温软。朝她笑了笑,赵子离道:“安寝。”
短短两个字,却叫陆晼晚兀然间红了脸。
看着她这般反应,赵子离心情大好。爽朗着笑了几声,又将屋外候着的两人叫了进来。
夏喧与清瑶笑着进屋,见自家小姐红着脸,不用多想便知道又是中山侯做的好事。但这种事,她们坐下人的也不好随意置喙,便一笑哂之:“十三爷可有什么吩咐?”
“去打些热水给你家小姐沐浴。”
此言一出,不止是陆晼晚,便是连清瑶与夏喧也纷纷红了脸。素来女子沐浴都是闺房私事,哪有一个男子能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出口的。不过,也只有中山侯这样随性的人才能这样肆无忌惮了。
掩唇偷偷笑了笑,在陆晼晚脸上的红云蔓延到脖颈之际,夏喧正了正脸色,佯装咳了一声,复朝赵子离委身行了一礼,道了一声“是”便拉着清瑶出去为陆晼晚准备热水沐浴了。
耳根发烫,陆晼晚突然间觉得房内的空气有些闷,便想着转移话题。
却在她尚未开口之际,赵子离率先说道:“这几日,子清带着人在幽州四处侦查了一番,除了之前荆绾儿的医馆有些异常之外,其余地方并无发现有何不妥。”
“事出反常必有妖!”心知赵子离说的近些日子幽州暴乱之事,陆晼晚想也未想便摇了摇头,片刻前的羞涩也尽数从脸上敛去。
在此之前,幽州各处分明时常会出现混乱。然而,却在赵子钰死了之后,这些人突然偃旗息鼓,变得安分了起来。若非是之前从月影口中得到消息——这些混乱与赵子彦有关——她恐怕也会以为这一切都是赵子钰在从中捣鬼!
如今,那些人在赵子彦大婚之际销声匿迹,怕也是赵子彦的一步棋。若是她没猜错,赵子彦是想将幽州暴乱之事全权推到赵子钰头上,反正是死无对证!
“嗯。”赵子离点了点头,神色未有半分松懈,“幸得此前那些人在宁和院活动密切,如今虽是空巢,但应当还会有些蛛丝马迹,若是仔细去寻,必定会有新的进展。”
之所以会与陆晼晚说起这些,只不过是他想缓解一下方才的暧-昧气氛,好让晼晚自在一些,却不是真的想让她为这些事操劳烦忧。所谓点到为止,赵子离说完这些便不准备再深入多说。陆晼晚本还欲继续说下去,却听到屋外传来了零零碎碎的脚步声,便不得不将那些话咽回肚里,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依然安稳地坐在原位的赵子离。
“二姑娘,水好了。”与清瑶到隔壁暖房将热水放好,夏喧便很是寻常的来请她过去沐浴,进门似乎忘了在场还有一个赵子离。
“嗯。”点头,陆晼晚不再看赵子离,领着夏喧便往外走去。
以往沐浴倒是没这么麻烦,陆晼晚也不知赵子离为何会突然在她的临湘院与他的书房之间突然设了一处暖房,专供沐浴。摆了摆头,陆晼晚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想多的好。
就在陆晼晚抬步往外走的一瞬,赵子离也突然起了身,快步走到陆晼晚身侧,大手一捞便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手心。
夏喧一见,顿时低下头去,心中不免有些埋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这中山侯要与二姑娘亲热也不看看场合,她还在这里跟着呢!
陆晼晚想必也是有所顾忌,侧首朝右后侧不远处的夏喧看了一眼,眉脚凸凸跳动得厉害。
夏喧也是个懂事的,见状也知晓自己待下去会惹某些人嫌,便乖乖地停了脚步,朝二人的背影高呼一声:“恭送中山侯。”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夏喧又道,“二姑娘,待会儿进去之后,便让清瑶出来吧,奴婢便不过去伺候了。”
一听这话,陆晼晚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踩到自己裙角。
一旁的赵子离闻声也是忍俊不禁,饶是他再淡定,听了夏喧这么直白的话也瞬间不淡定了。但是,赵子离表示——夏喧是个好姑娘!
所以,头一次,赵子离听了除荆璃与陆晼晚之外的另外一个女人的话——在入了暖房之后,当即便将夏喧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达给了清瑶。清瑶即便再不开窍,一听夏喧暗示性这么强的话,也顿时明白了。
所以,在赵子离面不改色地说完那句话之后,清瑶便低着头、红着脸跑了出去,生怕跑得慢了见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事到如今,陆晼晚也没工夫再去想赵子离建造这座暖房的缘由了,她现在只恨不得离身边这个男人越远越好。然,身不由己!
事实上,两人在暖房里当真只是泡了个澡而已!
但从那日之后,府中的人看她的目光与之前又大有不同,几乎每个人见到她,脸上都会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但却并无恶意。
陆晼晚想,这一次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索性便任其事态随意发展了,反正,再过不久,她与赵子离也当大婚了。
如此一想,陆晼晚心中便少了许多负担。而往后几日,赵子离也确实没有食言,在安排好军中事宜之后,日日在中山侯府与她相伴,也多了与荆璃的相处时间。
这段时间,几乎所有人,过得前所未有的欢愉。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陆晼晚被赵子离宠上天之际,一道噩耗从天而降,打乱了她所有的幸福与安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