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月暖回到树屋,一抬头便看到乌老汉坐在那上面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树上,狼群随意的围成圈,她瞧了瞧,缓步走了过去。
“丫头,他们走了?”看到她,乌老汉笑眯眯的问。
“嗯。”朱月暖点了点头,目光再次在乌老汉身上打转了一番,走到灰狼身边,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伸手抚着它的头,思绪飘远。
“那小子对你倒是挺上心。”乌老汉又啜了一口,吧唧了一下嘴巴,将木塞塞回了葫芦口,撑着树屋的地慢慢的爬了起来,“丫头,你把这些狼带远一些,你不在,它们都围在下面,我想去解个手都不能,憋死老头子了。”
“好。”朱月暖听到这话,不由失笑,立即站了起来,拿出陶埙“呜呜”的吹着,离开了树屋下面。
狼群一只不落的缓步跟在后面。
密林深处的山涧边上,朱月暖停了上来,随意的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只管自己拿着陶埙吹着,指挥着狼群去附近打猎。
这段时间的训练和实战,加上两头狼崽对她的绝对服从,如今指挥起这些狼兵,她已熟练许多。
半个时辰后,她的脚边已经堆了十几只野兔和二十几只野鸡,她挑了两只野兔和两只野鸡留下,其余的尽数扔给了狼群分食。
等到狼群吃饱喝足,朱月暖才领着散步返回。
经过一处山岙,一抬头便看到了山脚下的砦门。
砦门这一次重创。满目疮痍,远远的看去,就像一块被烧焦的饼,此时,城中人来人往,正纷纷忙碌着收拾残局。
朱月暖停步看了许久,才微咬了唇离开。
一连几天,她都固定在同样的线路上来回。看着砦门大片的灰败渐渐恢复生机,紧锁的眉才稍稍的宽解。
“丫头,麻烦你一件事。”这一日黄昏,吃过了饭,乌老汉忽然开口。
“您说。”朱月暖停下收拾的动作,在乌老汉对面坐定。
“我的酒喝完了,你帮我去打些回来呗。这几天天气总是阴阴的。我这老寒腿似乎又有些不得劲了,懒得走动。”乌老汉解下解下的酒葫芦,笑呵呵的放到桌上。
“……”朱月暖看着那酒葫芦,片刻的呆愣。
“尤翠家的酒不错,可惜她现在已经把酒馆子转出去了,我这酒啊,还是尤红给我准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那家酒馆里的。”乌老汉絮絮叨叨的说着。也不催她。
“好。”朱月暖微抿了抿唇,目光闪烁,伸手接下。
“辛苦了。”乌老汉笑得如得逞的狐狸。
“没事。”朱月暖摇了摇头,继续收拾碗盘。
“这儿我来,我来。”乌老汉立即抢下她手里的东西,冲她挥了挥手,“你快去吧,记得早些回来,你不在。我看着那些狼发怵,尤其是夜里。那眼睛就跟鬼火似的,吓人。”
“好。”朱月暖失笑。点了点头,带上酒葫芦回到隔壁树屋上。
门关上,她背倚着门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酒葫芦,略一沉吟,便快步走到床边上,从包裹里取了一套男装换上,又给自己略作了些修饰,改变了容貌,这才将酒葫芦挂在腰间,大步出山。
夕阳如血,映照着砦门的街道,被火烤得发黑的墙衔接上新的石头,新旧分明,百姓们正忙碌的拌着白泥往外面糊,街上,随处可见冲洗余灰的身影。
石承正站在布告栏前和几位捕快说着什么,几位砦门的乡绅刚刚走进衙门。
朱月暖目光一扫,若无其事的路过。
偶尔有几个人看到她,也只是好奇的打量上一眼,便各自忙碌,并没有放在心上。
“记住了没?尤其是那一带,要好好的找,有任何的蛛丝马迹,立即回来禀报。”石承结束了对话,挥手送走几位捕头,一转身,目光一顿,“咦?”
惊讶间,他快步走了几步,目光转为疑惑,自言自语道:“难道是看错了?”
盯着那街上的方向瞧了一会儿,他才皱了皱眉,摸着自己的脑袋进了衙门。
夜渐渐的暗下,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众人陆续散去,楚宜桐独自坐在书房批阅着公文。
“大人,朱将军的信。”关早和拿着一封封了火漆的信快步进门。
楚宜桐闻言,立即放下手中的笔,接过了信,放到烛上微微烤了烤,打开了信,片刻,他面露些许轻松的笑意。
“大人,可是有好消息?”关早和打量着楚宜桐的神情,关心的问道。
楚宜桐将信递给了他,笑道:“朝廷将不日派兵前来接手矿脉,以后,砦门安全无虞了。”
“派兵?那岂不是会曝露了那矿脉?”关早和担心的说道,立即低头看起了信,看罢,松了口气,“原来是朱将军派人过来,这倒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嗯,此事不宜声张,到时候,便有劳关师爷多费心安排了。”楚宜桐点了点头。
“总算有件舒心的事了。”关早和笑着,将信细细折好,双手递还给了楚宜桐,“矿脉一开,我们便能铸造武器、制农具,眼下春分已过,这农事也得尽早落实了。”
“此事我已仔细参详过,只待这几天便……”
“叩叩叩~~”正说到这儿,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楚宜桐的话。
“门外何人?”楚宜桐抬头瞧了瞧,淡淡的问。
“大人,妾身崔氏。”门外,知府家的三小姐带着两个丫环,手中端着托盘,含羞带臊的立在门外,低头应声道。
“崔氏?”楚宜桐皱了皱眉,神情疑惑。
“大人,是知府家的三小姐。”关早和见状,立即低声提醒道。
楚宜桐恍然,眉头却不曾松开:“三小姐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大人公务繁忙,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妾身心中实是不忍,特意到厨房炖了一盅燕窝粥,望能给大人解乏。”崔馨娇声说道。
“本县身边自有侍从,岂能劳动贵客?天色不早,衙内人员往来复杂,三小姐还是请回吧。”楚宜桐淡淡的说道,根本不开口让她进去。
“大人。”崔馨忙喊了一声,委委屈屈的扁了扁嘴,说道,“您就看在妾身辛苦炖了这许久的份上,就收下吧。”
“不必,请回吧。”楚宜桐一听,连客气话都省略了,语气颇冷。
关早和默默的站在一边,装作隐形人。
“大人是怕妾身做手脚吗?”崔馨却不气馁,上前一步,一只手抵在了门把上,百转柔肠般的说了起来,“妾身在砦门无亲无故,唯一熟识的表舅如今也不在了,砦门上下,也只有大人您……”
朱月暖隐在屋顶,看着崔馨这一番做作,唇紧紧抿成一线,拳头不自觉的紧握。
“妾身知道,大人您之前与我表舅有误会,妾身也知,表舅为了我,得罪了夫人,要是可以,妾身愿意为大人寻回夫人,以后……妾身自愿伺候夫人身前。”崔馨说到这儿,脸上飞红,脑袋几乎要埋进胸口。
“真是不要脸!”朱月暖瞪着崔馨的方向嘟哝了一句,想也不想,随手抽了半块瓦片,手上用力,疾射了出去。
“啊!!”崔馨一声惨叫,手上热腾腾的燕窝倾在门上,尽数飞溅,她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软倒,扑在门上,硬生生的将门整个儿的砸落,跌了进去。
“小姐!!”两个丫环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小姐,一时没反应过来。
屋中的楚宜桐和关早和齐齐抬头,惊愕的看着这一幕。
“咳咳~~”崔馨咳了两声,哭着抬头:“大人……”
头上、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粘乎乎的燕窝粥,偏偏又要摆出一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
关早和只一眼,便忍不住笑,但他很快便克制住了,憋着笑别开了头。
楚宜桐冷眼看着,倒是站了起来,走到了崔馨面前,忽然,他的视线落在门外的碎瓦片上,不由眼前一亮。
“大人……”崔馨见状,立即红了脸,娇羞的抬起了右手。
岂料,楚宜桐却直接绕过了她,从她双腿上跨了出去,俯身拾起了碎成几片的小瓦片,面露惊喜:“暖暖……”目光四下搜寻,脚下已自动的到了院子里,望着屋顶喊道:“暖暖,是你吗?”
关早和闻声跟了出来,不过,他没楚宜桐那样不给面子,站在崔馨面前,冲着两个丫环提醒了一句:“还愣着作什么?赶紧扶你们家小姐回房,看看可曾伤到哪了。”
两个丫环这才回神冲了上来,扶起崔馨。
楚宜桐已经出了院子,来到了衙门前,正巧遇上石承,一把抓住他问道:“石承,可曾看到夫人?”
“啊?夫人在哪?”石承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的反问道。
楚宜桐松开手,快走几步,站在衙门前四下观望,许久,他才黯然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手中的瓦片,叹了口气:“暖暖……”
“真是呆子!”朱月暖冷哼一声,提着几坛酒几个纸包隐回小巷后面,绕过几条无人的街巷,仍从城东顺利的出去。(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