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可是那卫青的姐姐?”
刘彻听到卫子夫这个名字眼前自然浮现出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对平阳公主的邀请也愈发有了兴趣。
“正是呢,卫家是我们侯府的家奴,陛下说的那卫青我和侯爷都有印象,这年轻人很是精神结实,卫子夫就是他的姐姐,她的歌喉啊,呵呵,不是我平阳自夸侯府的呕人,长安城恐怕再找不出来更好的。”
“哦?长姐这话可不要说得太满,等朕来了恐怕要失望。”刘彻笑道。
“陛下定个日子只管来,我们府里随时都给陛下预备着,绝不让陛下白来一遭。”平阳公主巧笑着回答。
她已经听出了刘彻话中的意思,这位年轻的天子明显对听曲动了心思,这件事算是应下了。
“长姐如此说,朕倒还真要听听这卫女高歌,那就后日,朕午后过来。”
“陛下一言九鼎,那我们府上就备下佳宴恭候陛下驾临了,万望陛下切勿食言。”
刘彻脸带倨傲冷淡一笑道:“长姐的担心恐怕太过多余,朕贵为天子金口玉言,何曾有食言一说。”
“是,是我多想了,陛下见谅。今日陛下事多,后日再来,请陛下早些回宫。”平阳公主眼眸弯弯,笑着行了一礼,起身对身边的侍女道:“再多安排些人护送陛下回宫。”
刘彻身边本就带着功夫极好的公孙敖和几名宫中高手,他是私访出宫不易惊动他人,但平阳公主盛情难却,他也没有推辞,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刘彻走后平阳公主扬起下颌,脸上带着淡然而得意的笑容,朝刘彻来的方向走去。
西角门附近的一所空屋子里,卫妪被平阳公主的侍女带了进来。
“老奴拜见长公主。”卫妪进了屋小心的跪在了平阳公主脚下,“老奴已经按公主的吩咐早了由头让那两位贵客见过子夫了。”
“做的不错。”平阳公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华发满头的卑微卫妪,“子夫的运气来了,你以后只要让她好好听话,本公主一定不会亏待你们卫家。”
卫妪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偷眼看着平阳公主嗫嚅道:“老奴和子夫全听长公主安排,只是,只是不知道那两位是……”
平阳公主计谋得逞心绪极好,得意的笑道:“呵那白衣的便是弓高侯庶孙,长安城第一美男子韩嫣,至于另一位,哼哼,你慢慢看着早晚有知道的一天,呵呵呵呵。”
刘彻在众人的护送下回了汉宫,其实刘彻回未央宫也没有什么大事要做,年节之下世家大族消停多了,刘彻骨子里又有好享受爱玩乐的习气,才不会在休沐时间给自己找不痛快。
刘彻回宣室殿换了件衣裳便乘步撵去了椒房殿,在后殿的院子里他看到小寒带着两个三等宫女正轻手轻脚的晒红豆。
“陛下”小寒眼尖,见了刘彻连忙上前行礼,不过她的声音却很轻,“陛下长乐未央。”
因为小寒极轻的语气,刘彻条件反射的朝后殿看了看,然后也略放轻了声音道:“还在睡?”
“回陛下的话,太后娘娘那里午间请了几位侯夫人来,请娘娘过去用了午膳,几位夫人健谈,娘娘回来得晚,想是累了,还在睡。”
刘彻点点头,眼眸一转抬手指着竹篾上的红豆问道:“这是做什么?”
“前几日定侯夫人来给娘娘拜年问安,说起一种定侯封地的习俗,女子将红豆入枕可获子息,娘娘听说了便吩咐奴婢准备些上好的红豆晒一晒,以便充个软枕。”
刘彻闻言薄唇勾起,不再言语,负手转身走进后殿,一直向陈娇的燕寝而去。当值的宫人见了刘彻都不敢上前阻拦,刘彻进了燕寝便挥退了其中的侍女。
他在陈娇的榻前站了一会,又坐下来看了一会陈娇的睡颜,看着看着不自觉就微笑起来,然后靠着她躺在陈娇身边蹭了蹭陈娇的额头。
刘彻才从外面进来,带着隆冬的凛冽寒气,他一贴近陈娇,陈娇就觉得寒气扑面而来,在梦中就蹙起了眉心,睫毛轻轻抖动,悠悠转醒过来。
“凉。”她还没有完全清醒,看着刘彻近在咫尺的俊颜嘟起嘴,眼神迷蒙又不满的转过身去背对刘彻,似乎又要睡。
刘彻笑起来,伸手去锦被下揽她的腰,故意用温凉的手牵陈娇暖而柔软的柔荑,陈娇贪睡不喜打扰,扭动肩膀不搭理他,刘彻就又去戳陈娇的痒处,陈娇受不了痒,缩着身子笑起来,刘彻趁机把她扳过来转向自己,亲她颀长滑嫩的脖颈。
“好凉。”陈娇一边发出悦耳的泠泠笑声一边去推刘彻光滑的下巴。
他带着冬日寒凉气息的英挺鼻尖点在她的脖子上,又凉又痒,带着特有的诱惑味道。
“阿娇你是姑母从前养的那只花猫变的吗,又懒又坏又不听话。”刘彻手上用了一点点力道按住陈娇丰润的手腕,一边坏笑一边调侃她,“是不是?不说实话朕要拉你的尾巴了。”
陈娇这一觉睡了不短时间,精力充沛心情也很好,看着刘彻只是笑不回答。
两人玩了一会陈娇就起来梳头,梳头的嬷嬷和随侍的宫女在房里刘彻也不好再跟陈娇玩笑,百无聊赖的靠在榻边,顺手拿起陈娇放在枕边的竹简,一看竟然是《荀子》。
刘彻简单扫了两眼便合上逐渐笑说:“哟,皇后还喜欢看儒学的典籍啊。”
陈娇坐在铜镜后面看着嬷嬷梳头,漫不经心道:“我看的书可多了,陛下真当我是花猫么,吃过就睡。”
刘彻被她突如其来的幽默逗笑了,下人在他不好接话,目光一撇又看到矮几上有个放针头线脑的精巧小筐,里面有只未完成的双蝠香囊,花色只绣了一半,不过看起来绣的极认真,比他身上带的这个五花马香囊绣工进步了不少。
刘彻瞧了一眼镜前的陈娇,她爱美又非常讲究,穿衣梳妆从不含糊,看着嬷嬷为自己梳头也是全神贯注,刘彻忽然有一种自己被忽略的感觉,无聊的起身坐在榻边拿了那只半成品的香囊把玩着,语气里多了一点酸酸的味道:“朕今年还没收着皇后的节礼呢。”
陈娇唇角弯了弯斜眸看向刘彻道:“陛下一年不知道要收多少珍宝明珠,还来惦记我的东西。”
头发梳好陈娇没有让嬷嬷在她发间插上首饰,摆摆手让嬷嬷出去。
刘彻眼看那嬷嬷和宫女退出去便起身走过来,手里拿着香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打在另一只手手心,款步上前伫立在铜镜后,看着镜中陈娇的丽影故意正色道:“朕一年到头惦记的东西也没几样,你要稀罕那些珍宝明珠都拿来换朕的香囊如何?朕不像阿娇那么小气,朕对自己养的花猫可够大方。”
陈娇转身怒瞪刘彻,刘彻绷不住又笑了,双手按在她的肩上顺势搂住陈娇,下颌靠在她的颈窝,语气缠绵:“这一次你做的好慢,朕都等了好久了。”
陈娇平视着镜中两人暧昧的姿势,微微一笑道:“去年事多,我又费了点功夫在绣样上所以耽搁下来了,你再等几天,横竖你的东西也跑不了。”
刘彻低低的恩了一声,垂下浓密的睫毛埋首在陈娇的颈间,似乎在她身上散发出的花香味中微醺。
晚间刘彻和陈娇在椒房殿用过晚膳,刘彻卧在灯下歪着看书。
小雪端上两杯小厨房新煮的热茶,大寒也跟了进来对陈娇行礼道:“娘娘,给太主、堂邑侯和侯府诸位贵人的节礼都预备好了,后日便可直接带过去。”
陈娇的精力都在手上的半成品香囊上,听了大寒的回禀也只是随口恩了一声。
刘彻拿着木杯的手却不然的在空中顿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懒散的神态,饮了一口热茶目光又回到手中的竹简上悠悠道:“阿娇,你何时回侯府去?”
“后日,陛下不记得了?”陈娇停下来,侧眼瞄向刘彻。
本来陈娇要回侯府去探望堂邑侯刘彻本没必要跟她一起去,汉礼就没有说天子跟随皇后省亲这一说法,可按刘彻自己的情况来说,这几天本来就闲着,没事也要出宫去玩,先不提他与陈娇伉俪情深,就是堂邑侯和馆陶大长公主在朝政上也给了他不少支持,堂邑侯久病他年下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没有,朕就随口一问。”
刘彻看着竹简不再说话了,似乎满心的精力都在竹简上。
过了一会刘彻才又缓缓道:“阿娇,朕看你的侍女都把节礼备好了,不如你和朕明日就去看姑丈和姑母如何?”
“为什么改成明日了?”
陈娇明天回侯府还是后天回侯府其实都无所谓,她只是有些疑惑刘彻为什么会忽然提起改换回去的日子。
“其实朕也没什么大事。是这样”刘彻放下竹简看着陈娇微笑说,“今日朕听韩嫣说后日董仲舒到京去拜谒王臧,所以朕想去看看他。”
董仲舒和王臧都是刘彻改革阵营中的得力能臣,刘彻在董仲舒入京的时候去看他也是施以恩宠的一种手段。越是像董仲舒那样这样倚靠天子出身寒微的仕子得到了天子的赏识就越是愿意舍命报答,刘彻在用人这一点上拿拧的还是非常准确。
既然与帝王之术相关陈娇也不再为这些小事跟刘彻分歧,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明日回去便是,自然是陛下的政事要紧。”
陈娇这么好说话让刘彻稍微有点意外,不过结果总是他想要的,刘彻的瑞凤眸带着欣然的笑意,蹭到陈娇身边笑道:“阿娇真好。”
陈娇忙着绣刘彻的节礼,受不了他这时候又来腻自己,手指扣起轻轻敲了敲刘彻的额头不耐道:“滚到那边去,乖乖坐着,不喊你不准动。”
“哦。”
刘彻作呆萌状又移了回去,拿起竹简真的老老实实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只是青鹤灯下他一双灵动的黑眸觑着陈娇,无辜中又带着狡黠,迷人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