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夜间,卢国公回府,连连叹气。
原本以为这次没刘氏女什么事,皇上得了庶长子怎么也得亲政了,再从容娶一位品德高洁的皇后,安氏皇室就此慢慢脱离刘家的控制。
不想今日最后一位采聘的贵人竟是刘氏女。
卢国公夫人不以为意,这是明摆着的。
便是刘婷嫁了,现没有适龄的女儿进去,依附刘家的众人还能没个把出色的女儿先顶上?
不过,卢国公夫人也不得不承认,亏得刘家脸皮子厚,任谁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刘太后二哥刘桑庶出的小女儿刘婵竟会入宫。
且说长兴帝心灰意懒,任凭刘太后做主采选妃嫔入宫,对于人选,他是一概不闻不问,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不会理会那些人的。
刘太后顾虑儿子的身体,知道儿子心中不痛快,故只命人悄悄采选了几位品貌皆佳的官宦嫡出小姐,暂充了宝林选侍等职。
只是这刘家倒也些难办了。
刘家嫡系嫡女大都已经年纪大嫁了人,年纪适宜的,也只有个刘婷,偏机缘不好,刘家皇后梦灭后便嫁了人。
如今刘氏嫡系一脉,竟无人可选。
大楚朝选妃嫡庶严明,非嫡女不能采选。
就算国舅们宝刀未老,他们的夫人们却已然不能生了。
刘国舅们也能选族中女儿入朝,不过人心向来隔肚皮,富贵自来迷人眼,那女孩若真有个好造化,他父母兄弟又怎会再唯刘国舅们马首是瞻,想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轻易送旁支刘氏女入宫,与他们争权的。
当然,刘国舅们也可以休妻甚而杀妻另娶。只是娶亲生女再养大到能入宫,至少得费十几年时间,中间变数又不可计不说,便是正室所出的儿子为己为母,也都定不会同意这种事。勉强行事,这家也就乱了,如何对付外人。
可惜世人忘了,办法总比问题多。
刘太后二哥刘桑之妻卫氏早在刘婷嫁人前,就以身有恙宜静养之由,去城外皇寺礼佛,如今一心皈依我佛,不愿理世俗事。
卫氏是刘桑的结发之妻,生儿育女,操持家事,因病理佛,自不能休弃。
可家中无主母,也不成体统,故太后特准刘桑把一名妾室扶了平妻。这样卫氏,,仍是刘桑正妻,也仍是刘朝廷所封的诰命夫人,其所生子女亦仍是嫡出。而平妻不算犯了法典以妾为妻,却也被封了诰命,以后其子女亦是嫡出。妙的是,这位由妾成平妻生有一女,即是刘婵,于是刘婵也勉强算是嫡女了。
不过,那时朝中众臣还没有想到采选之事,虽然大楚朝不认可平妻,但事出有因,又有皇太后特许,故只有几个御史上表不痛不痒的弹劾几句,摄于刘氏淫威,这事便不了了之。
却没有想到,原来这事竟是在这里等着呢。也怨不得众人想不到,皆因本朝选秀年满十五的嫡女方能参选,那勉强算是嫡女的刘婵也不过才将将十一岁,这次选透本没她什么事,便是将来选后,依她到底是妾生女的尴尬出身,,便是刘太后也不肯委屈自己儿子选她为后,她能做个贵妃也就顶了天。
却不想刘太后一手遮天,竟然将她选入宫中封了婕妤之位。
有人提出异意,太后便答:十五岁参选,只是约定成俗,历次采选也是循了旧例,其实并未有明文规定,故品性才德突出的,年龄放宽些,也并非不可。
得,众人还有什么话可说,想来若不是这刘婵年纪太小不能侍寝,只怕是要直接封嫔封妃了。
便是如此,宫中仍是刘婕妤独大。其他御女品级太低,太后也需人帮自己处理后宫之事,故特令刘婕妤掌了一宫之主。
估计只等那些宝林选侍们生下子嗣,她做为一宫之主,把孩子抱过来,封嫔封妃指日可待,又或者一步登天母仪天下,也未可知。
事已至此,众人除了叹气,气恨刘桑为了权势不要脸皮,却也无话可说。
想到这里,卢国公不免又叹一口气。
卢国公夫人便道:“你别在这里叹来叹去,我正心里不舒服呢。”
原来她今天已知道了丘如意的小日子来了,空欢喜一场,故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叹道:“诚儿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我得什么时候才抱上孙子呀。”
卢国公便劝解老妻道:“子嗣乃天注定,该来的时候自来就来了,不到来的时候,急也没用。”
儿子媳妇分居两地,自己就是急白了头也没用,卢国夫人认命般地又叹口气。
不想,几日后,卢国公却旧事重提,对妻子说道:“我细想了下,你那日所说的话,甚觉有理。咱们年纪也不小了,早点抱上孙子,也算是对祖宗有所交待了。不如你寻个机会,找太后透句话铺垫一二,过段时间就让如意去边关。我看那孩子也是个泼辣的,享得了福,也吃得了苦,她去侍候诚儿,你也能放下心,又能早日抱上孙子,两全其美。”
卢国夫人这几日刚劝慰了自己,听丈夫又提此事,不由啐道:“你这两天在书房也不知寻思什么,胡须都揪掉一大把了,还以为你在考虑什么家国大事呢,原来竟是在想这个。”
卢国公陪笑道:“朝中的事情自有相国们,哪里用得着我。你不是急着抱孙子吗。”
“就我一个人急,你不急啊。”卢国夫人嗔道,又思忖道:“男人出门做事,媳妇在家操持家务,照顾老小,乃是本分。便是我们心疼他,让他媳妇跟去侍候,可诚儿又不同他人,初次为官去的是边关,他官职小,没什么功劳,本不该带家眷的,如意过去,不太合适吧。”
卢国公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只是觉得咱们两个正当年,还不到需要人来侍候的程度,身边更不缺少服侍的人。倒是诚儿,边关苦寒,他向来好强,初次入军,必吃不少的苦头,有个知冷疼热的人在身边,日子总好过些。虽然儿媳不能进军中,一两个月里,他总有放假休息的时候,不比夫妻二人三五年才见一次强的多?再说了,你面皮又年轻,面前忤着个儿媳妇,生生把你这个原配夫人衬成个继夫人了。”
被丈夫赞年轻,卢国夫人心里乐开了花,笑道:“我本也担心诚儿,如今听你一说,倒也是个好法子。只是担心如意受不住那个苦,再则诚儿前脚刚走,如意后脚就跟着去了,不好看相……”
说到这里,卢国夫人心中一动,便问丈夫道:“你心心念念送如意出去,莫不是京中形势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