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此时已经靠的极近,魔族和鬼卒联军在短暂的混乱之后,因为那个斗篷男子雷厉风行的出手镇压之下,骚乱的人群已经变得镇定起来,舰队的阵型也趋于稳定。一排排闪烁着寒光的弩箭也相继伴随这绞索刺耳的刮擦声飞射而出,火炮齐鸣,和龙族众舰面对面的猛烈互相轰击。
在那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中,一排排水中冲天激涌,火矢似流萤,每一刻短暂的时间,双方都有巨大的损伤,舰船燃起熊熊怒火,在四面是水的汪洋之中就像是失火的岛屿,伴随着爆炸声、金铁交击声、怒喝声倏然沉没,场面极为的悲壮!
因为对方的战舰其实都是其余三海战舰抽调搭配的,其上配备的武器也不似己方这般单一,甚至出现了小型的投石器械和一些手抗的火神弩炮,加上数量足足是南海龙宫战舰的三倍,在他们稳住脚跟后不久,渐渐的就处于了上风,几乎是成了单方面的压制般的局势。
巨型破甲弩箭带起哧哧的破风声穿入对放的战舰,因为数量众多,同一艘战舰甚至一瞬间就连续被数十支破甲弩贯穿船身,巨大的楼船都被强大的震荡之力推送出了十余丈,运气不好者被精铁弩箭瞬间洞穿,像一个烂西瓜一样破裂成无数块,碎尸血雾连成一片。
长达百余丈的锁链连接着己方和敌方的战舰,等同于是在海面上形成了错综复杂的纵线铁索桥,无数的将士手持兵刃,怒喝着踩着铁链朝对方正营冲去,鲜血抛洒如雨,不断的有人嘶声痛呼着从铁链上跌入冰冷的海水中再也没能浮出水面,但是有更多的人前赴后继的踩着被鲜血染红的铁链义无反顾的冲向了闪烁着寒光的刀光剑影中,一股浓郁的惨烈气息萦绕在晴空碧海之上,让人热血沸腾,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一般发出狂呼呐喊。
凌罗此时已经随着一批龙宫将士强行登上了一艘敌舰之上,还不等他们站稳脚跟,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就涌了上来,刀剑齐舞,寒光耀眼。
“大家齐心协力,拼死也要守住这里!”
凌罗发出一声怒喝,在她周围的数十个龙族将士也齐齐怒吼,身上散发出一股冷毅的铁血气势,如一股洪流一样冲向了迎面而来的敌人。
这一刻有无数银亮的光影在半空中闪过,伴随而起的是一条条触目惊醒的血线,龙宫将士一个个都如嗜血的独狼奋力的舞动手中的兵刃,一个个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无力的倒下,而他们身边的同伴也接连落地,再也没能爬起来。
龙族将士没有因为敌人数量众多而畏惧,也没有因为自己身旁的伙伴越来越少而恐慌,他们的步伐坚定,眼神锐利,双臂更是如同铁铸般的挥舞,甚至有些人已经身中数刀,锋利的剑刃已经洞穿他们的胸腹,在知道明知将死的情况下也怒吼着抓起最近的一个敌人一起跃入汪洋,在最后一口气尚未断绝的时候也要带着一个敌人一起同归于尽。
凌罗的身边已经躺下了十余具尸体,她精致的面容已经被鲜血覆盖,头发更是黏糊糊的贴在她的额头上,连他手中质地不凡的清影剑都已经多处卷刃。她此刻觉得双臂酸软无力,连手指都疼的几乎不能握住剑柄,视线的模糊伴随着嘈杂的叫喊让她的视觉和听觉都急剧的下降,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就此闭上双眼,好好的躺下睡上一觉,然而心底的一个声音和一股绝不服输的倔强却支持着她依旧挥舞着长剑,爆发出夺目的剑光!
“就算要死也不能现在死!身后还有这么多龙族将士没有冲过来,我必须为他们争取时间。敌众我寡,想要胜利就只能短兵相接才有胜算,而且龙王和令狐师兄的暗中布置也需要时间,我必须坚持住!”
左侧一个手持巨斧的威猛壮汉朝她冲了过来,身上冒出滚滚的黑烟,明显是将领级的人物。凌罗发出一声苦笑,光从他身上冒出的气焰以及他奔冲时周围带起的气旋就能看出此人的修为还在她之上,现在莫说是这么一个强大的魔将,就算来人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她恐怕也已经无力对付。不过她并不准备束手待毙,看着周围那些浴血奋战的龙宫将士,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支持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又一次站的笔直,她朝身后的天空留恋般的望了那个白色身影一眼,陡然转头面对已经距离自己数长距离的魔将,发出一声决绝的尖啸,丹田内所有剩余的真元都被她聚集在了手掌上,无数晶莹的颗粒包裹着清影剑的剑柄,带着义无反顾的气势,足尖发力,猛地跳起数丈之高。
身在半空,借着身体的力量,狠狠的朝那个魔将压了过去。
那魔将嘴里呼出一股股炙热的气息,看向凌罗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手中的巨斧没有任何花俏的朝头顶斜撩怒劈,顿时和清影剑撞在一处。
时间在这一刻就像定格一样,半空中的凌罗就像一直染血的杜鹃,而笔直站立的魔将则像是一座高耸的铁塔,在下一个呼吸的短暂时间内,清影剑和巨斧相交的地方发出一股沉重的颤音,以两人中心所在的地方蓦然卷起一股狂烈的风浪,凌罗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清影剑都因为巨大的震荡而冲手中震飞,在半空之中就已经断成了两截,她的身体更是想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朝后飞出,一路上连续撞倒了不知多少堆砌的杂物和尸体,最后重重的撞在了船舷上,胸肺如烧,浑身痛入骨髓,连意识也有些涣散起来。
那身材高大的魔将咧嘴大笑,一步步的朝她走来,手中的巨斧拖曳在他身后,就算他没有可以使力,斧刃仍然深深嵌入甲板,一些阻挡在他身前的尸体更是直接被单纯巨斧的重量而切成了两段!
这些出自四海龙族的战舰甲板都是用上好的红梨木铺就的,红梨木本身就是海底一种深红色的火山岩经过常年的海水冲刷浸泡形成的坚硬的如同铁石一样的东西,因为其表面有一层像梨树年轮一样的纹路,所以才因此得名。这种岩石坚硬程度堪比普通的精铁,可现在却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就被斧刃劈开,那么这魔将手中的巨斧重量至少达到了千斤。
一个手持如此沉重的巨斧却可以将其舞动的得心应手,那么此人就一定不是个弱者,光是从其**的力量来看也是至少达到了相当于拓经后期高手的程度,结合此人一系列的表现,可以断定他绝对达到了御气境,甚至已经几乎到了临界点即将突破进入分神境的高手。
凌罗面如死灰,看着对方狰狞的朝她一步步逼近,她的脸上却没有因为即将迎接死亡而现出恐惧,反而绽开了如花的笑容,心境沉静如水。
“希望我已经为令狐师兄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
她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感受着不太刺眼的阳光带来的些许温暖,在内心如是想着。
“无知的卑贱生命,竟敢与我魔族为敌,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凌罗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再没看前方一眼,她只是用宁静的心态欣赏着此刻她认为最美丽的风景,甚至在这声爆喝传入她耳中的时候她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安。她享受着大自然的余韵,享受着和龙族将士并肩作战的感动,啸鸣的气劲朝她扫来,周身皮肤如被无数锋利的刀片划过,她却浑然不觉。
“混蛋,给我死开!”
巨大的斧影已经遮住了她头顶的阳光,她甚至已经能够感受到冰冷的斧刃带来的寒意,然而就在那巨斧即将落下,将她一劈两半的时候,一声怒爆却是在此刻震天响起。随即她斧刃在离她额头二尺的地方停了下来,斧口冲起的气旋在她脸颊上划出一条血痕,只是再也不能朝下压入分毫。
一柄没有锋口,剑身却异常宽阔显得极为沉重,甚至连阳光都感觉被其吸收的黑色大剑和一柄通体火红由无数不规则石块组成的比一般长剑略短的闪烁着血红纹路的短剑分左右架住了那柄巨斧。
这两柄在平常人看来都极为古怪的长剑在此刻凌罗的眼中却充满了难言的激动和温馨,虽然现在那近在咫尺的斧刃的锐气还充盈四周,甚至刺激的她眼睛发酸,不自主的留下眼泪,然而她却坚信如论如何,这柄巨斧都不能伤害自己了。
两柄不同的长剑的剑柄由两只不同的手掌握着,然而却又好像是同一个人持着双剑,两剑几乎在同一时间暴闪出黑红两色光芒,将那柄沉重的巨斧弹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两声异常嘹亮的爆喝再次响起,傅邟和祁少峰双双疾步踏跃,剑气四射,朝着他们面前如小山一般的魔将一阵猛攻。
在他们冲出去的时候,身后又响起无数怒吼,有龙族将士陆陆续续的从船舷上跳上了甲板,也随着傅邟和祁少峰一起涌了上去。
人群中,有一个高瘦的身影抄手抓起躺倒在角落里的凌罗,飞快的在她身上了连续点了数十下,又掏出几颗药丸让她服下,随即腾空而起,像一阵风一样飞速的带着她朝着龙族战舰的方向飞冲。
秦苍单手抓着凌罗,另一手虚空一握,他身下的海水中立刻飞起无数水珠,在他手中发成形变,渐渐凝合成一柄纯粹由海水组成的长刀。面对他前方阻挡他的众多面部覆盖着一层阴影的鬼卒,秦苍只是随意的挥刀朝前一划,空气中立刻生成了一条水浪,成半弧形朝四周扩散。所有围冲而来的鬼卒都瞳孔收缩,接连被水浪击中,推挤着朝后翻跌。
然而在翻滚出十余丈之后,那些鬼卒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受到多大伤害,又重新四面围合上来,更有嚣张的鬼卒怪笑道:“就这点本事也想阻挡我们?”
秦苍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不管四周杀来的鬼卒,只是以直线飞速行进。见他一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众多鬼卒都哇哇大叫,速度更快的催动真元掩杀上来。
“彭!”无数条飞舞的黑影中,也不知哪里发出了一声爆响,紧接着“彭彭”的似如水袋破裂的声音响彻长空,众鬼卒脸色大变,在此刻才发现自己体内似乎出现了某种奇怪的变异,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的身体都一个个的爆裂开来,只是碎裂的身躯却没有一点鲜血留下,所有的血液都化作了清澈的水滴,溅入汪洋大海。
所有方才被秦苍刚才一招扫中的鬼卒尽是在顷刻之间如同膨胀的气球发生爆裂一样死的干干净净!
“幻灭海纹刀!”
身在高空的斗篷男子显然知道秦苍的招式,用低沉的声音吐出了这几个字,瞳孔一阵收缩!
“南海龙宫的北玄武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要想在我手中救人却还是少了些火候!”
乌黑色的斗篷忽然炸裂,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极度阴狠的脸,他的双目中泛着诡异的光芒,浑身聚集了强大的威压和杀气,只让人看一眼,就感觉他是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魔神。
秦苍转头扫了这个男子一眼,看到他穿了一件极为紧身的劲衣,挺起的胸膛能让人感受到他体内蕴含的那种爆炸性的力量,然而他下身也明明也穿了一条紧身裤,裤管却剧烈的舞动着,就像下半身空空如也一样,说不出的怪异。
这种疑惑也只是存在秦苍眼底一瞬间,因为在那个男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就凭空消失,就像瞬移一样到了秦苍的左侧,没有任何花俏的伸出右拳便对着他的腰腹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