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还有你,即刻去指挥山脚的五代弟子,稳定人心,莫要惊慌,随时准备应战。”
“你们两个速速去联络其他二代师兄们,让他们分别率领数十个达到分神期的同门师兄弟以扇形散开,御剑前往那处山脉。”
“剩下人中会御剑的随我来!”
一道道命令从一个身穿轻甲的年轻文士口中井然有序的传出。得令弟子纷纷不慌不忙的着手得到的命令,显然这个长的如文士的年轻人在他们心中甚有威望。
“四师兄,如此恐怕不妥吧。如果真的是妖魔霍乱,就凭我们的修为这不是等于去送死么?”年轻文士身旁一个长发男子开口建议。
年轻文士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我知道如此决断确实稍显武断。可是身为万剑宗一员就要有随时为师门献身的觉悟。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干些实际点的事情。若刚才那条青龙真是妖魔来袭,我们在此地多耽误一分,也许就会多一个师兄弟为此丧命。你难道忘了一年前天诛台的事情了么?”说着,他露出一丝追忆的神情,“当年小师弟还不及你我,可他在韦清瑶师妹身处险境之际,毅然义无反顾的飞身相救,这需要何等勇气?!同为二代弟子,你难道没有一丝感触么?”最后一句,却是用严厉责问的语气对着长发男子说的。
“四师兄,对于小师弟,我们师兄弟五人皆有感触。若不是他那股豪情侠义之心对我们触动至深,我们也不会刻苦修炼,一举突破瓶颈,到达分神之境。我收回方才的话……是我太过怯弱了,我愿与师兄同往!”长发男子字字如磐石落地,铿锵有声。
“好!”年轻文士环顾四周,对着其余人又高声询问道:“现在还有谁要退缩的,且离去。我不会强行施压,也不会怪罪你们!”说罢,目光从众人脸上依依扫过,见无人回答,甚是欣慰。当下捏诀御剑,首当其冲冲天飞起。
黑发男子两手空空,显然还没有自己的佩剑,随手拿过一个三代弟子的佩剑也御剑跟了上去。
一道道剑光破空飞舞,黑发男子御剑极快,不久就追上了年轻文士,于他并肩齐飞。在其后是无数人影重叠的白衣万剑宗弟子,他们一行人才刚刚冲出数十丈距离,四周崇山峻岭之中又冲起百余道豪光。回首甄别,每一道豪光上都站立着一个人影,以扇形之势迅速的朝着青龙出现的一带山脉逼近。
越靠近那片山脉,指一阳就越是莫名的慌乱,真害怕又见到类似天诛台的波折,一路都是眉头紧皱。一旁的舞游龙知道他有心事,所以一路上也并未再与之交谈。
有时候当一个人有心事时,还是让他自己去想办法解脱枷锁比较好。
御剑之术,瞬息百丈,飞速极快,不是普通赶路器具能够比拟。不多时,他们已经离那处山脉不足一里。指一阳微微抬手,众人会意,尽皆御剑停在半空,不再往前。身后剑光闪烁,数百万剑宗弟子纷纷效仿,均顿住身形,分布四周,隐隐的聚拢成圆形,将那片山脉团团围住。一时间空中人影纷呈,光彩耀人,远远看去,声势颇为浩大壮观。
众人身在高空,俯视之下,下方景象尽收眼底。原本郁郁葱葱的山峦,早已化为焦土。无数的大树、野花均被岩浆覆盖,焚化虚无。好在岩浆已经停止扩散,但绕是如此,鼻尖也尽是焦臭之气,也不知有多少兽禽未逃过这次劫难,焚化在此。
在山脉北部海拔最高的地方,一座山峰峰顶被整个掀飞,滚落在深涧中,剩下的部分看似就如同一个火山。从洞口往下一条硕大的烧灼痕迹来看,也证明岩浆正是从此流出。
洞中碎石遍布,隐隐还有少量岩浆流淌而出,但已无大碍。指一阳对那洞中景物看了半天也没察觉出什么一样,沉吟片刻,就御剑朝那洞口疾驰而出,想要一探究竟。
方甫冲出百丈,洞中忽然传来一丝强烈的真气波动。指一阳心头一惊,已然调转方向,急速撤离,口中大喊:“有情况,速速布阵,准备迎敌!”
随着身后轰隆一声巨响,磨盘大的石头朝着四面八方抛射。烟尘之后冲出一条人影,披头散发,定在半空。众人大惊,纷纷祭起武器,如临大敌。却听那人咳嗽数声,有气无力道:“没慌,是我。”
众人一愣,还未明白此人是谁,人群中却有人已经大喊:“是掌门!是掌门!”此刻,虽还有些人未明白怎么回事。但大多数人已经看清了那人手中所持正是龙须剑无疑,确定了眼前这人的真实身份正是掌门玉虚子,当下朝他聚拢而来。
“掌门……掌门……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师傅呢?其他四位师叔师伯呢?”指一阳透过那披散的乱发看清了此人面貌正是玉虚子后,吃惊的话音都颤抖了。
“是谁能将掌门逼到如此境地?”他很想知道答案,但此刻他更急切的想知道自己的师傅包括其他首座的安危。
“他们只是消耗了大量的真气,应当无恙。你和舞游龙两人进去将他们带出来吧。”玉虚子运气调息了片刻,直至絮乱的真气趋于平稳才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了这么一句话。伸手直指那炸裂的洞穴。
指一阳一听到师傅的消息,也顾不得诸多疑问了,清喝一声,瞬间冲入洞穴,霎时间身影便隐匿于层层烟幕中。舞游龙反应亦是极快,紧随其后冲入洞府。不多时,就听到指一阳的声音带着一阵颤抖,一丝惊讶,一点恐慌,一份凝重的传了出来:“师傅!道生师叔!云海师叔!薛雯师叔!垂机师叔!你们醒醒啊!你们都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留守在外面空中的众多万剑宗弟子每听到指一阳喊出一个首座的名字,都仿佛有重物在心口狠狠的锤了一下。
突然,洞中忽然发出一连串惊爆之声。继而传来指一阳与舞游龙两人的惊呼错愕喊叫。洞外众人闻之清切,心中不由大凛,只道有埋伏,纷纷御剑围拢朝那洞口狂飙冲掠。将至洞口,又听一阵轰鸣,土石炸裂,一道人影如彗星穿空,快如闪电般从洞中飞出,毫不停留的御风朝着天际射去,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众人虽没看清那人面貌,却清楚的看清他双脚下空无一物,显然此人已经到了无需借物飞行的境界,不是在场众人能力敌的。此时雾虚子被凌乱的发丝遮挡下的双目精芒闪烁,死死的盯着那远去的身影,直欲喷出火来。一副面目狰狞可怖,咬牙切齿,用低沉的只能自己听清的声音说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扰我圣山,又助令狐烨那逆子救出赤炼,坏我大事,此仇不报,我如何为人?!待到我们下次相见,我定要血洗这次耻辱!”
指一阳原本害怕此人对外面的同宗师兄弟不利,飞身而出,见那人未作停留,已经消失天际,当下招呼几个同门入洞将各方首座一一抬了出来。
到得洞外,被呼喝的山风一吹,薛雯等人相继醒来,唯有无长风还陷入昏迷状态。指一阳等人焦急外分,却听道生真人笃定的说师傅无甚大碍,这才定下心来。当下一干人等缓缓退出这片区域,朝着自己所在的仙山而去。
薛雯、道生、垂机、云海四人有意落在最后面。垂机性子急躁,终于忍不住发话问道:“长风师兄当真没事了么?”左侧道生真人闻言,抚须沉默,思筹半响才开口道:“应当没事了,方才我观其脉搏稳定有力,体内经脉也已经恢复如初,想来是那人的雾虚剑法施展出了倒转乾坤之力,将长风从死亡中救了下来。”“难道那人所说属实,雾虚剑法真是他所创?”薛雯冷不丁的插嘴。“这很难说,毕竟此人从未在修道界出现过,修为却又高的离谱。首次现身又在我万剑宗腹地,说不得还真的和我派有莫大渊源。可惜祖师不在,不然只需一问祖师,便可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了。”云海道人随即回答道。顿了顿,他又道:“反正这次能救下长风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是师傅他此次没能取得赤炼内丹,长风又助令狐烨逃脱天龙锁骨阵,从而坏了大事。此番回到山门,少不了师傅责骂,这段时间竟可能的要注意言行。依我看来,师傅虽怒,但也不会太过责罚我们,毕竟我们也尽了人事。若真要怪罪,我们大可推辞那人修为太高,不是你我能对付的了的。至于长风,他此刻依旧昏迷不醒,又身为师傅最看重的弟子,虽然此番遭遇大多是由于他帮助令狐烨而导致的结果,但我想师傅也不至于太过怪罪他。”
其余三人听罢,相继点头称是。一番谈话的时间,真气也恢复了许多。真气调渡,加快了御剑速度,化身流光渐去渐远。
两天后,御剑堂大殿底下一处密室中……
玉虚子在一处石台上正襟危坐。双目紧闭,双手自然下垂,以手背贴在盘曲的膝盖上,十指掐着奇怪的指法。在他周围一圈圈围绕着不下数百支蜡烛,烛火吞吐,不动如风,赤红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密室。仔细端详,每当有哪根蜡烛的火焰跳跃不定时,就有一层似有如无的青烟从玉虚子身上冒出被吸入火焰中,然后那烛火便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伴随着青烟从玉虚子身上溢出时,他仿佛要忍受莫大的痛楚,整张脸都憋成了酱紫色。等到青烟完全从他身体脱离,他又表现出一种极度愉悦和亢奋的表情。
烛焰每吸收一丝青烟,火焰就微弱不少,直至熄灭。青烟被这修真界的法火烧灼,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阵低沉的龙吟。每到这时,半空中就会显出一层蓝色的光波,将这龙吟之声阻挡吸收,阻止其传到外界。
“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功力竟然高的离谱。祖师传下数套剑法,唯雾虚剑法最难修炼。他却竟然能以一己之力公然发挥雾虚奥义,扭转乾坤,实力堪比逆天。还有那令狐烨,一年多不见,好似脱胎换骨,修为突飞猛进。那神秘人身份不明,在熔岩洞隐藏了这么久,我却舒无觉察,也不知是敌是友,倘若是魔门高手,此次纵虎归山,可谓后患无穷。以令狐烨今日修为,当可有许多机会现身来拜见我等,但他偏偏和此人一起相伴渡过了一年,如今他心性究竟有无变化已经无人得知,倘若被妖魔所惑,定然枉费了大好前程呐。此次若不是我大意,看轻了他,也不会被他争取到赤炼化龙的时间,从而被赤炼纯正龙息所伤。只怕他魔心深重,已经不能自拔了。”玉虚子自言自语,眼神复杂,不知将取将从,直过了好久才又沉浸在疗伤之中……
万丈高空之中,令狐烨盘坐在赤炼的龙首中间,飘然出尘,恍如神人。他时而回首观望,希望看到万剑宗山脉,但眼前却只有浓如棉花的白云,万剑宗所在早已与他隔绝不知多远了。
令狐烨眉宇间颇有伤感神色,想起无长风,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他却甚为照顾自己。他虽然身为云仁逸关门弟子,辈分比无长风高了一辈,但心里却一直将无长风当做真正的师傅。想到在熔岩洞中自己当着那么尊长的面与玉虚子说出的决裂话语,心中神伤,不知道下回见到他们是师徒,是朋友还是敌人。赤炼仿佛感受到他的内心,张口狂啸,龙吟之声直达天际。令狐烨笑笑,抚摸着赤炼额间的龙鳞,喃然自语:“你不用担心我,事情既然发生到这一步了,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且随它去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倒是现在,我们这么漫无目的的飞行,却不知要去何处落脚。”
正说着话,赤炼忽然毫无章法的左右腾挪起来,时而扶摇直上,时而俯冲而下。他们此刻下方是大片群山,赤炼仿佛发狂般嗷嗷长啸,巨尾拖拽横扫,山峰断裂,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毁连绵山崖。令狐烨猝不及防,差点从它额间摔下。坐直身子,不断的用手安抚赤炼,但它却不为所动,行为变得更加疯狂。令狐烨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人话,忙问:“赤炼,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莫非与玉虚子交手时,你受了他的暗伤?”俯视而下,下方已经依稀有了人群,前方不远就是一处人类聚居的城镇,若让此刻行为疯癫的赤炼过去,不知道会死伤多少无辜百姓。如此情况,急的令狐烨脑门汗水直流。
“莫要慌张,赤炼发狂是应为我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上方天际清晰传来。
“前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