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嘱托(1/1)

“元烨?什么元烨?没听说过。”

阎罗王莫名其妙的回望谢逸,不懂他怎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名字。

“冥帝可有同胞么?”范皓又追问道。

阎罗王拉长了脸,反问道:“黑白无常,你们是拘魂夺魄的还是查户口的?”

范皓细想他们的确问的有些过份了,但又偏偏想知道答案,只好歉意的笑道:

“事出有因,我与必安尚在阳间之时,有一旧友名唤元烨,竟与冥帝极为相似,是故随便问上一句,阎罗王勿怪。”

阎罗王仍是疑惑的盯着他俩,沉思了片刻,回道:

“你们见到的,莫不是东华帝君?不对呀!虽说冥帝的兄长东华帝君的确与冥帝有八分相像,但你们不可能会在阳间见到他。东华帝君远在蓬莱仙岛,贵为上古神祗,若要见他一面简直是难上加难,更不可能会到阳间为人。六界生灵众多,相似的何止一两个,怕是你们搞错了吧?”

“道仙之祖——东华帝君!?”

范皓谢逸十分讶然,但若再问恐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毕竟他们虽为道家所出,却从未见过这蓬莱仙岛的东华帝君,当然也不敢确认冥帝就是元烨的可能,只好作罢。

只是今日这番遭遇,在谢逸心中埋下了阴影,错觉到无论自己身在六界何处,总有一双眼睛在暗处一直盯着他。

业障么?还是情劫?

……

“哎呀不得了!冥帝御用的缝织花骨子竟肯亲自为二位裁制官服!这是何等殊荣?这官服真是太帅了!”

听闻范皓与谢逸在天齐殿觐见的整个过程之后,罗刹艳羡的上下打量着他们,禁不住夸口称赞。

只见谢逸一身缟素之色,腰缠银丝绣羽的缎带,双肩披挂镂空的银质鹤翼插肩,与腕上的银色锁魂链相映生辉。谢逸天生清逸脱俗的身段更添飒爽英姿。

再看范皓,墨色长垂的官袍,腰间黎黑的缎带上绣一条赤金龙纹,肩颈上罩着一顶乌金龙首披膊,手握墨金夺魄枪,本就英挺伟岸的气质更兼威武肃穆。

黑白无常,阴阳双煞,名正言顺的霸榜了冥府十大阴帅之首。

众鬼吏正啧啧的艳羡不已,却见谢逸自袖中掏出一副面具,一言不发的戴在了脸上。

众鬼吏见那面具白皮血舌狰狞无比,一瞬间由艳羡变成了惊讶。

好不容易这冥界出现如此风姿仙致的鬼吏,怎的还偏要用恶鬼假面遮盖起来?

“莫不是白无常得罪了冥帝?为何要遮他容貌?”

“我看不像!冥帝最爱美鬼,似白无常这般绝色理应得宠才对,必是冥帝身边之人有意为之,要是我猜的没错,定是那花骨子等邀宠之流做的恶作剧!”

“花骨子简直欺我们五殿太甚!之前毁了阎罗王面相不说,如今又……”

“都给我住口!”阎罗王黑着脸一声断喝,众鬼吏立时停止了议论纷纷,却仍旧瞅着谢逸脸上的面具,惊怒非常。

阎罗王四下里扫视一圈,平心静气的解释道:

“白无常面相脱俗俊美,冥帝唯恐办案不便,特赐面具一副以震恶鬼,诸位不准胡说八道!”

“尊令!”众鬼吏不得不点头屈服。

耿傍呵呵笑道:“无碍,我与罗刹还是天生恶相呢,习惯了就好。可喜的是两位荣升鬼君身份,竟高出我与罗刹两级官职,日后要改称二位为无常鬼君了!”

鬼君也好鬼使也罢,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在黑白无常看来,范皓只是范无赦,谢逸只是谢必安,依旧是那双对名利并无过多苛求的冥界鬼吏而已。

只是白无常的那副恶鬼面具,初戴时,无论走到哪里都被胡乱猜测议论。谢逸并不介怀,同头上的帽子一样,出门办差时便戴上,回到冥界后方摘去,渐渐养成了习惯,众鬼们也渐渐看成了习惯。

……

“听说了吗?那十殿转轮王去阳间轮回投胎一遭,回来后竟是不再收礼了!”

纠纶宫守门的红眼小鬼与对面的绿眼小鬼聊着闲天,这一日,竟议论起十殿转轮王来。

绿眼小鬼嗤笑道:“谁不知道他那是为情所伤,那位一句‘这冥界没趣儿,你身边的一切都没趣儿!’,才让转轮王变成了那幅拼命收藏有趣儿物件的德行,如今指不定去阳间轮回一遭遇到了什么事,改变了性情呢。”

红眼小鬼接口道:“也是笑话!你说这阎王爷们是何等的尊贵身份,偏每一个都有死穴,就说咱们阎罗王吧,要是没有瞌睡虫子,他就睡不着觉!”

“什么王八虫子睡不着觉?!”

从身后突然出现的罗刹,抬胳膊搭在红眼小鬼的肩膀上,拍了拍红眼小鬼的脸,促狭的问道。

红眼小鬼两腿一软,尿湿了裤裆,抖道:“马面爷饶命,小鬼欠抽!”

罗刹曲指勾了勾对面已吓成一滩烂泥的绿眼小鬼,道:“你过来!”

绿眼小鬼哆哆嗦嗦的靠近,罗刹指着红眼小鬼,道:“给我抽它一百个耳刮子!”然后又指回绿眼小鬼道:“然后你再回它一百个耳刮子,如果让马大爷知道你们少抽了一个,就踹你们去十一小狱中割了心肠!”

俩小鬼听了,哪敢忤逆罗刹鬼将,不待他说开始,早噼啪噼啪的互抽起来。

罗刹啐了一口,挑了挑眉,骂道:“活该!”

旁侧一直在观望的耿傍不禁笑道:“两只小鬼碎嘴,何必与它们一般见识?”

罗刹道:“本大爷最看不惯这种背后论人是非的,不教训教训它们,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耿傍憨憨的劝道:“它们说的,又不是假话。那转轮王薛倾此次回来,的确是有点儿反常。”

罗刹悠闲的朝外溜达着,随口回道:“不就是不再收礼了么,这难道不是好事?”

耿傍摇了摇头,轻叹道:“我却听闻,转轮王自阳间回来后,一直就没笑过……”

耿傍话音未落,却见前方飘过去一道青色鬼影,正是他们方才议论的十殿转轮王薛倾。看他飘去的方向,应该是范皓与谢逸的住处。

“走!跟过去瞅瞅!”

罗刹来了精神,扯了耿傍尾随着转轮王薛倾而去。

……

几乎寻遍了冥府十殿各级大小地狱,仍旧不曾寻得云桑的半个魂魄。范皓与谢逸此时正在屋中安抚着伤心的云桑。

忽听屋门被拍响,转轮王薛倾在门外问道:“两位无常鬼君在家么?”

范皓紧忙开了门,将转轮王薛倾迎进屋中。

薛倾一进来,先免了范皓谢逸的拜礼,开口便道:“两位可否帮个忙,苏玉他……他怕是……命不久矣。”

范皓与谢逸对望一眼,不明白这苏玉又是哪个。

薛倾见他们迷惑,忙解释道:“他名唤苏玉,本是这幽冥地府中生的真阴之鬼,只因厌恶这冥界无聊无趣,偏要去阳间轮回转世,本王拗不过他,所以……”

“所以转轮王便允了他去阳间投胎,前一世名唤苏景玉,这一世名唤景钰?”

谢逸猜了个*不离十,薛倾不得不点头承认,却苦恼道:

“本王迫不得已,冒着违背冥界律法的风险,瞒了其他几殿阎王,为他每一世都安排了好命数!怎耐他本属真阴之鬼,所以每一世的命数都断在二十多岁,且……且不能善终!”

范皓与谢逸惊奇不已,怪道那人在阳间的每一世都情缘多舛,症结却原来出自这里。

薛倾又道:“本王回了肃英宫后,无时不在关注着睿国动向,那皇帝李昭恐有所差池,苏玉他,怕是又要命断了!”

见薛倾神情落寞,范皓忙道:“转轮王要我们帮什么忙,尽管吩咐便是。”

薛倾自袖中取出一方锦盒,递给了范皓。

“没有别的,两位再去阳间办差时……请将这个转交给他便可!”

范皓疑惑的问道:“这是何物?”

薛倾道:“不必多问,也不必告知他是何人所赐,只叮嘱他若有性命之忧时,启开这锦盒便可!”

……

阳间睿国,右丞相府。

景钰发呆的望着窗外,雨打芭蕉的美景却显的萧索疏离,莫名的寂寞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若是当初不曾存有那个幻想,与皇帝李昭之间始终保持着正常的君臣关系,或许今日,不至如此失魂落魄。

可叹情之所至,缘起缘灭,又有何人能够掌控?莫不是前世欠了他的,今世该要偿还?

景钰忽又想到,倘若战事祸起,自己又有何脸面面对睿国的百姓?做一个无所作为的右丞相又有什么意义呢?

被大雨浇成碧绿的芭蕉叶上,忽然亮起一个星点,在阴雨的昏沉中显得尤为刺目。

景钰被那个光亮吸引了注意,不自觉的被带入了一处迷离的幻境,待看清近在眼前的景象时,景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凶恶狰狞的鬼怪,白森森的脸,血淋淋的长舌……

谢逸好像忘了自己带着面具,所以也没有刻意躲避,正好被刚刚进入幻境的景钰面对面撞见,只听得景钰惊叫一声,谢逸方才意识到,是自己的面具将他吓坏了。

“丞相勿怕,是我们!”范皓上前一步搀起景钰安抚道。

景钰见到范皓,这才呼出一口气,惊问道:“谢鬼使怎的变了面相?真是吓的我不轻,我还以为是那噬魂的厉鬼回来寻仇了!”

“厉鬼柯穹已诛灭,早已不存在了,我等此次前来,是要转交景丞相一物。”

范皓自袖袋中掏出那枚转轮王薛倾交待的锦盒,递到景钰手中。

景钰刚要启开却被拦住,范皓道:“景丞相,此物且留在危难之时再行开启,切记!”

景钰疑惑的点了点头,随手将那枚锦盒揣入袖袋中,又望了谢逸一眼,关切的问道:“谢鬼使他……”

范皓应对谢逸面具一事,几乎快要解释到麻木的境地了,此时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只是面具而已,景丞相勿怕,请牢记那锦盒,若遇危难再行开启,我们还有要事去办,先行告辞了。”

言罢,四周恢复一片朦胧,景钰再细看时,哪里还有范皓与谢逸的影子,只见那阴天里的气息雾雾沼沼一片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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