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晋自然不可能是害羞,而是被气的。他万万没想到文禛居然会提出这么恶心的要求。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弑君杀父,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便止都止不住,只要自己上前一步,趁其不备……至于在那之后,宁家会怎样,国家会怎样,他统统都顾不上,只想与眼前的这人同归于尽就好。
接着他又觉得这样太亏了,甚至觉得十分委屈。自己明明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莫名其妙被这人抛弃,又莫名其妙的被这人喜欢上,可是自己的人生凭什么要被他摆布。
这一辈子有宁家的势力、自己的财力和血脉之力作为后盾,只要忍得一时之气,委曲求全之后,未必不能将文禛扳下皇位,那时便再也不用看人的脸色行事。
宁云晋忍住心中阴暗的想法,抬头迎向文禛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他可以看到,文禛毫不掩饰地露出对自己的欣赏与喜爱之情,嘴角含着戏谑的笑容,仿佛残忍的猎食动物正物色着自己的猎物。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喜欢!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陈文帝的决心!
宁云晋露出讽刺的笑容,管不得什么逾越,毫不客气嘲讽着文禛前后不一的举动。
他突然间仿佛顿悟了一般,只不过是和一个男人做而已,只不过那个男人是自己父亲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会比上辈子吃苦受累在刀山血海中爬出来更痛苦吗?
既然下定决心要报复文禛,宁云晋便低下头,将自己眼中阴暗的情绪掩饰好。他倒是突然期待起来,若是有一日,这人知道自己是他的亲生儿子,又会如何自处!?
莫名的他居然期待起那一日来,甚至想看看文禛那时候的脸色会是如何!既然你想要做天下第一的圣君,自己就偏偏要成为你最大的污点。
文禛原以为宁云晋不可能低头的,他了解眼前之人的性格,即使再顾恋与宁敬贤的父子之情,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宁云祥做到那样的地步,所以原本他只是试探一下而已。
却没想到宁云晋在低下头之后,真的膝行着爬到了自己身前。只见他伸出右手,犹豫了一下便搭在了自己的裤头上。
隔着衣料文禛甚至能感觉到宁云晋的手在微微颤抖,一种仿佛针扎般的心疼与酸涩拥上心头。
文禛伸手挑起宁云晋的下巴,让他再也没办法掩饰自己的神情。只见宁云晋的双眸赤红,眼神仿若沉静如水一般,表情十分麻木。
“朕以为你不会为了宁云祥做到这样的地步。”他用拇指摩挲着宁云晋的脸颊,“宁敬贤他值得你这样的牺牲吗?”
宁云晋讥笑道,“这不是皇上您正期待着的?”
“不要用这样的口吻与朕说话。”
文禛被他讥讽却也没有生气,他伸手一把抱起宁云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紧紧的钳制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宁云晋感觉得他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箍着自己的腰,把自己搂在他的怀里,颈项间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文禛沉重的呼吸声。
文禛只觉得怀中的身躯僵硬,他怕宁云晋紧绷肌肉弄痛了伤口,只得用另一只手摸着他的背,想要安抚宁云晋的情绪,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让宁云晋更加紧张了。
他只得苦笑着略微放松了一些钳制,摸着宁云晋的头,柔声道,“朕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对一个男人说那样的话。将自己的把柄和弱点摊开放在朕面前,你难道真以为朕能一直有那么好的意志力,能一直不受诱惑吗?”
呃?
宁云晋被他的话弄得愣住,这样的峰回路转似乎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他迷糊的表情惹得文禛轻笑起来,“虽然朕自诩为君子,可实际上也只是个有**的男人。若不是朕真心喜欢着你,舍不得欺负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朕忍不住了,拿宁家、拿你父亲来威胁你,你该如何自处。”
文禛想了想又道,“记住,不要再把自己的弱点曝露在对你有不轨之心的人面前。”
直到感觉到文禛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让自己双足踏踏实实落地,宁云晋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觉得手足有些发软。前一刻似乎还在地狱,下一刻却又被捞回了人间,只怕就是这样的体验。
宁云晋望着文禛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相信文禛对自己的一片心是真的。
他一边对自己说了那番话,一边却又将真心交到自己手上,以这人爱憎分明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想等到自己的回应,绝对不会给自己利用感情来伤害他的机会。
要一个九五之尊的皇帝这样对待他人,可以想象那是多么珍贵的事情,真是一颗铁石心肠都能给捂化了!
如果那人不是文禛,宁云晋说不定会十分感动,甚至会考虑一下其中的可行性。可是只要一想到他们两人真正的关系,他却只觉得头皮发麻,躲都躲不及,哪里敢真的撞上去。
“朕可以答应你,宁府的事情查到安平佩华就截止,宁云祥不用被宗庙审判,由宁府自行管教。”文禛见他望着自己不吭声,还以为自己的一片真心终于能让眼前的人有所震动。
见自己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文禛接着道,“但是你要答应朕一个条件!”
一听到他提条件宁云晋就头疼,只得硬着头皮问,“什么条件?”
“若是朕不为你指婚,你便不能随意婚配。”文禛躺回椅子上,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颓废。
宁云晋知道他的话没有说完,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等文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沉静与冷漠,让宁云晋再也读不出他的情绪。
只听文禛开口继续道,“三年,最多三年,若是你真的不愿意接受朕,朕便会放手。”
若是他直接拿皇权逼迫自己,宁云晋固然暂时没有办法对抗,但是心里绝对是满心不愿的,只怕最后宁可与这人拼得个鱼死网破,可是他这样以退为进的哀兵政策,宁云晋却一点办法没有。
他再怎么铁石心肠也没办法将一个人的真心扔回到对方脸上,更别说那人还刚救过自己,甚至花费了功力为自己疗伤。
想也不想宁云晋便点头答应,“可以。”
文禛一看他仿佛松了口气的神情,就知道这人是下定决心要将自己关在心门之外。他顿时有种自己所做的一切,对方却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感觉。
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身为皇帝,想要得一颗真心却如此难,望了宁云晋一眼,文禛挥了挥手,有些疲惫地道,“你先退下吧!”
出了乾清宫,宁云晋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明明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却像是进去了一年。他吐了口胸口抑郁的浊气,浑身上下透露着说不出的轻松。
自从知道文禛对自己的心思之后,他就没准备早早娶妻,要不然宁云晋还真怕老婆没娶到手,就将皇帝刺激得将人给处理了。
却没想到一个指婚的条件,不但解决了自己一直头疼的问题,还顺道完成了父亲的愿望!
三年,只是三年而已,宁云晋相信自己守得住自己的心!
“哟,宁公子真是浑身上下冒着喜气儿呀!”李德明恰好办完事回来,见到他便上前招呼道。
“李总管可别再打趣则个了。”宁云晋苦笑道,这人是眼神不好吧,自己哪里有一丝高兴的样子!
李德明奇怪地问,“怎么,皇上还没跟你说么?您年后可是只怕要动一动了!”
“耶?李总管此话怎讲?”宁云晋好奇地问,“皇上刚刚可没说呢!”
“原来宁公子还不知道!”李德明大惊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道,“这话原本不该我提前透露出来的,不过皇上待你如何,你可是知道的,这事十有八1九会成,我便提前给你通个气,你自己好早早做准备!”
宁云晋连忙识趣地塞过去一个小荷包,“李总管请讲。”
“昨日福建来消息了,说是由于粮荒起了民乱,正是因为仓储问题引起的。”李德明悄悄道,“皇上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按照你那折子上的法子试行一些新政,已经圈定了几个人选做这件事。你想呀,那可都是出自你手,不点你,还能点谁呢?”
“福建乱了?”宁云晋吃惊地道,眼瞅着都已经快到年末了,他还以为这件事情被蝴蝶掉了,加上这几日乱七八糟的,便将这事情给淡忘了,怎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福建乱起来!
李德明唉声叹气地点头道,“可不是!南方是二十四的小年,听说那天不少百姓饿得受不了,却又有运粮船打门前过,顿时都义愤不已,围了粮船要求总督衙门开仓平抑粮价,最后冲突越闹越大,连总督府都被围了。”
“皇上准备如何处理那些闹事的百姓?”宁云晋着急的问,“那些也是被逼得活不下去的可怜人呐。”
“皇上也正为这事愁着呢!”李德明道,“今日已经点了人下去福建,皇上定的是抚,只要那帮百姓识趣,虽会有些苦头,但总能保住性命的。”
宁云晋对着乾清宫抱了抱拳,“皇上圣明,心胸宽广!”生平第一次,他这恭维之词倒是说得真心实意了!
李德明一击掌,笑道,“宁公子这是心里有数了,可得好好准备准备。皇上还需要你解忧呢!”
宁云晋朝他道谢之后便离开了皇宫。他心里满是纠结,儿女私情方面自己要躲着文禛,可若是想为了国家大事施展抱负却又要凑上去,这样的HARD模式,真是累觉不爱。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的节操还在,小二的贞操还在,哦也~
突然转回政事,总觉得频道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