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关上门后抬起头,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坐在沙发握着手机的江暖。
他走到鞋柜下换好鞋,慢悠悠的走到江暖的身边,疲惫的坐下,“怎么还没睡。”
江暖挂掉手机,好整以暇的看着顾北,“我才要问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顾北睁开眼睛疑惑的瞅了她一眼,以为她在生气自己到现在也没有扎到Aaron,“sorry。”
“sorry?你跟我说什么sorry,你应该去跟Aaron说。”
顾北低下头,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嗯,我应该去跟Aaron说。”
江暖站起身,“好啦,也没什么,你下次出去的时候就跟我说一下,我可以看着Aaron,不然你把Aaron抱到自己的房间,自己又出去。”
“什么?”顾北摇了摇头以为自己太累了出现幻觉。
江暖横了他一眼,“真是的,我去看看Aaron。”
顾北拉住正欲转身的江暖,“暖暖,你怎么了?”
江暖歪着头不解的看着顾北,“什么我怎么了,我没事啊。”
“那……你去看Aaron?”
“对啊,我去看看Aaron怎么了?”
顾北着急的瞪大眼睛,语气也带了几分迫切,“暖暖,你别吓我。”
“吓你什么?你在说什么东西啊。”江暖有些气恼,陆天逸也是顾北也是,一整个晚上都在跟自己打哑谜。
“我现在就回去,暖暖你去睡觉吧,我现在就回去等着。”
说着顾北就站起了身,江暖按住他的肩膀,“大晚上你要去哪里等着,莫名其妙。”
“我去海边啊,去船上等着,也许他们就找到了,我是太累了想回来洗个澡。”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去什么海边,找到什么?”
顾北看着江暖的表情不似作假,颓废的垮下身体,“暖暖,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你们晚上怎么都那么奇怪。”
顾北抬起头看着江暖的眼睛,“Aaron不见了啊。”
江暖用力的抓住顾北,“你在说什么?Aaron为什么会不见了,我明明白天还将他从学校接回来,晚上还要一起吃饭,明天我们三个还要去秋游,Aaron为什么会不见,你说啊。”
“暖暖,你真不记得了吗?”
“我不记得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暖暖今天是几号?”顾北问了一句。
江暖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十月二十四。”
“现在十一月初了,暖暖。”
江暖吓了一跳,“你开什么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顾北才是被吓了一跳的人,他知道江暖记忆本就不好,但是从来没有那么纯粹的忘记这么长时间的事情,也是Aaron的失踪对她的打击太大,他放柔语气,“暖暖,你看看手机。”
江暖摁亮屏幕,11月2号。
江暖脚步一个踉跄瘫坐在沙发上,“你一定在骗我,这是个恶作剧对不对。”
江暖说着不相信的拿过顾北的手机,上面同样清清楚楚的显示着11月2号。
她抱住头,使劲的摇了摇,“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Aaron呢?”
顾北不忍心说出事实,眼圈有些发红的看着江暖,“Aaron……”
“你说啊,Aaron呢?”江暖声音提高,有些发疯的盯着顾北。
顾北咬咬牙,“Aaron失踪了,我一直没找到,对不起暖暖,对不起。”
江暖站起身推开顾北,“你一定是在逗我,一定是,Aaron现在在你房间睡觉对不对,我去看他,我去看他。”
江暖说着就跑向顾北的房间,屋内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声音,江暖用力的拍开墙壁上的灯,被子整齐的叠在一边,*上空荡荡的并没有Aaron的身影。
眼泪一瞬间就流了出来,“Aaron,别玩了,快出来吧,妈妈找不到你。”
空气中一瞬间的沉寂,江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听到Aaron的声音,她扶住门沿,“Aaron,你出来啊。”
顾北走到江暖身后将她抱住,“暖暖别这样,你这样我怕。”
江暖推开顾北,转过身看着他,“你在骗我对不对,Aaron晚上去我妈那里睡了对不对。”
顾北一把拉住江暖的肩膀,用力的摇了摇,“暖暖,你醒醒,Aaron不见了,Aaron他妈的已经不见了。”
江暖红着脸看着怒吼的顾北,“为什么,为什么Aaron会不见,你告诉我啊。”
“陆天煜。”
江暖握紧双手,“告诉我全部。”
“陆天煜带了Aaron去了海边,陆天逸赶过去的时候在路上出了车祸,等到你赶到的时候陆天煜正好被人从海里救上来,现在还躺在医院没醒过来,Aaron……Aaron则一直没找到。”
“为什么没找到?会不会是被人救走了,可能别人正等着找我们呢。”
顾北拉住江暖,“暖暖你冷静点,Aaron我已经发出通知了,各大网站电视台都在帮我们寻找,只要一有消息一定会找到的。你现在已经忘了这么多天的事情了,现在先回去休息,我明天带你去医院。”
江暖推开顾北,“我不去,我明天要去海边等着,没找到Aaron之前我哪里都不去。”
顾北有些头疼,“暖暖你别闹,明天乖乖跟我去医院,你去海边也帮不上什么忙,要是……要是真有什么,你忘记了Aaron怎么办。”
江暖看向顾北,“你说什么呢?我是Aaron的妈妈,我怎么会忘记他呢?我怎么会忘记他呢?”
“好好好,你不会忘记他,但是也要等天亮了我们才能去找他啊,你现在先回去睡觉。”
“我不睡,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
顾北心疼的看着江暖,“明天我们去找医生好不好,也许吃了药就会好了呢,Aaron也许已经被谁救走了,那个人看到消息就会送Aaron回来的,我们要往好的方向想好不好。”
江暖颓然的点点头,“嗯,Aaron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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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顾北叫醒江暖,“暖暖,起来了,我们今天去医院。”
江暖睁开眼睛,无奈的瞅了眼顾北,“一大早的叫我做什么?”
“我们……我们昨晚不是说好了去医院吗?”
江暖歪着头想了想,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先起*吧。”
顾北直起身,“嗯,那我在楼下等你。”
江暖奇怪的眨眨眼睛,“好的。”
顾北在楼下站了好一会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江暖,“为什么我找了一圈没有见到Aaron?”
“什么?”顾北张大嘴巴。
“我说Aaron是不是妈送去学校了。”
顾北连忙点点头,“对啊,Aaron醒的早,妈就送他去了。”
“怪不得,我喊了好久都没见到他,我问陈妈他们,他们都不说话。”
顾北吐出一口气,还好今天早上起来就先跟家里的人打好招呼了。
“那我们去医院吧。”
“不去公司吗?”
顾北皱皱眉,“昨天给你预约了一个全身检查,美国回来这些天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身体有些不舒服吗?”
江暖疑惑的看着顾北,“有吗?我有说过吗?”
“有啦,快走吧。”顾北直接拉着江暖就坐上车。
江暖停下脚步,“为什么去精神科。”
“许南方今天坐诊,熟人方便点。”顾北脸不红心不跳的随意的说着。
“你为什么会认识许学长,可是我没记错的话许学长是内科啊。”
顾北不管她,直接推着江暖进去,“可能他还学了精神科,反正看看总没错。”
顾北一进去的时候就跟许南方使了个眼色,许南方其实昨晚就从陆天逸的口中知道了江暖的情况,只是早上接到顾北的电话时,就真的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江暖冲着许南方点点头,在他面前坐下,“学长,好久不见了。”
许南方楞了一下,瞅了眼身边的顾北,也没有点破,“嗯,是好久不见了。”
“顾北说在你这里预约了检查什么的。”
许南方点点头,“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别问为什么,只要如实说出来就是了。”
江暖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昨天你在干嘛?”
江暖瞅了眼顾北,“昨天早上我送Aaron去上学之后,就去公司了,然后一直到下午上班才去接Aaron放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许南方挑眉,“好。”
江暖轻笑,“好什么啊。”
“啊?我说你记忆力挺好。”
江暖不好意思的撩开耳际的头发,“没有啦,我就记性最差了。”
“我们先去做个检查。”
“什么检查?”
“脑补CT。”
“为什么要做这个?”江暖不解。
许南方放下手上的东西,“刚刚答应我什么的,别问为什么,做就是了,学长又不好骗你。”
江暖撇撇嘴,“嗯,那好吧。”
许南方拿着手上刚拿到手的结果,用笔在其中一块地方点了点,“很明显这里有缺失。”
顾北有些着急,“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是江暖小时候脑部受过什么伤,一直留下了隐患,这次……嗯,就是受到刺激之后就会触发这个隐患。”
“那要怎样才能痊愈?”顾北着急的问。
许南方叹了口气,“现在我还不能确定,再做一个小实验吧。”
他说完在纸上写上十个数字,“江暖,这里有十个数字,我给你一分钟的时候记下他们的顺序,再说给我听。”
江暖不乐意的横了许南方一眼,“学长,你这就太看不起我了,虽然我记忆力不好了点,那也是久远的事情记不得,我还不至于一分钟都记不住十个数字。”
许南方指了指手上的白纸,“那我计时咯。”
江暖不服输的点头她看向手中的白纸,8,78,3,47,23,97,23,72,55,26。
许南方打了个响指,“时间到了,按顺序说一遍。”
江暖一副你别看不起人的模样“8,78,32……”
江暖懊恼的拍了拍头,“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许南方叹了口气,目光落到门外,“来了?”
顾北跟江暖一同回过头,陆天逸有些憔悴的站在门口,“收到你短信就过来了,结果怎么样。”
江暖看见是陆天逸立马转过头瞪了许南方一眼,陆天逸看了江暖一眼就越过她,反而跟坐在一边的顾北笑了笑。
顾北轻轻的冲着陆天逸点点头。
江暖疑惑的瞅了两人一眼,“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的这么好?”
陆天逸跟顾北都没有接话,陆天逸从门口走了过来,“诊断的结果呢?”
许南方用力的吸了口气,“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从江暖昨天到现在的情况,还有CT的结果和刚刚测试的结果,应该是……”
顾北深深的看了许南方一眼,“直说吧。”
“阿茨海默症。”许南方说完好像用了全身力气一般,有些颓废的坐在椅子上。
陆天逸是嘴了解许南方的人,此刻见他这副模样不免有些着急,“什么事阿茨海默症?”
“直白点来说就是痴呆症,但是江暖的情况却有些不一样,她……”
“她会怎么样?你说啊!”顾北一拍桌子提高了 。
许南方按住他,“你冷静点。”
江暖有些奇怪,“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江暖会慢慢忘记现在的事情,越晚发生的越快忘记,所以她慢慢只会记得一些以前的事,忘记Aaron,忘记顾北,忘记陆天逸,忘记左彭泽,慢慢的只记得以前一些以前的事情,记得自己只是个孩子,甚至忘记全部,生活都不能自理。”
陆天逸扶住桌椅,“有办法医治吗?”
许南方摇了摇头,“目前的医学水平对这种病并没有办法,我……”
“那能压制吗?用药?打针?”
“对不起,我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江暖身体无碍会一直活着,只会……只会越活越小。”
顾北一把抓住许南方的衣领,“你他妈的放屁,暖暖怎么可能得这种病,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得这种病。你一定在瞎扯,一定是的,我要换医生。”
许南方抓住他的手,“顾北,你冷静点。”
“够了!”江暖尖叫一声。
“够了,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江暖。”许南方叫住她。
“不要放弃希望,也许你会慢慢的忘记更多的东西,但这些日子你又会间接性的记起全部的事情。也许,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你还能记起来被你遗忘的一切。所以,千万不要放弃希望。”
江暖轻笑一声,“嗯,谢谢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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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逸跟在江暖的身后,江暖停下脚步,转身冲着陆天逸笑了笑,“怎么?怕我走丢啊。”
陆天逸站在原地摇了摇头,被云遮住的太阳渐渐的散开,阳光直直的落入人群中,陆天逸笔直的站着,头发闪闪发亮,江暖歪着头,语气出奇的柔和,“陆天逸,你真好看。”
陆天逸勾起嘴角,“暖暖,你也很好看。”
他说完就走向江暖,大咧咧的牵起江暖的手,江暖挣扎了下,陆天逸却更加的握紧。
“你忘了这些天的事情,我可还记得,别想再逃出我的手心了。”
江暖便任由着他,像只小猫一样被陆天逸牵着,“可是,我结婚了啊。”
“该死的,又是这句话,你能不能有新意的换句台词。”
江暖停下脚步,无辜的眨眨眼睛,“什么嘛。”
陆天逸直视她,抬起手轻轻的在她脑门弹了一下,“你惹我不开心了,该打。”
“暖暖,我都知道了。”
陆天逸继续牵着她的手,两人慢悠悠的在街道上走着。
“我知道了Aaron是我们的孩子,我知道了你嫁给顾北也是为了Aaron能更好的生活,我也知道你离开是因为陆天煜。”
江暖停下脚步,惊讶的张开嘴。
陆天逸抬手示意她别说话,“继续走吧,你别插嘴,我来说。”
江暖轻声笑了笑,温柔的点点头,“我都这样了,也插不上什么话。”
陆天逸握着江暖的手紧了紧,但随即又放松下来,“我知道你是因为陆天煜离开的,你大学时期那个晚上的人不是左彭泽,也不是陆天煜,是我。”
“什么?”江暖不敢相信,那自己这些年为何要离开,为何让Aaron见不到自己的亲生爸爸,该死的陆天煜。
陆天逸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暖暖,你现在想的,昨天已经想过了。”
江暖不满的嘟起嘴,“我忘记了不行啊。”
陆天逸轻笑,“行。”
“暖暖。”
“嗯。”
“嫁给我吧。”
“什么?”
“等会你就去跟顾北离婚,这几天我们就举办婚礼吧。”
江暖有些凄惨的笑了笑,“可是,我明天可能就忘记现在的一切,忘记了更多的东西,我还能嫁给你吗?”
“能啊,我说过了,你忘记的东西我帮你记得,我可以每天重复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你。”
“可是我们即便结婚了,我可能都会忘记嫁给你了,我会忘记Aaron,忘记全部。”
“够了,别说了。”陆天逸低吼一声,“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暖暖,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所以一切都会变好的,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情再将我们分开。”
江暖还未开口双唇就被陆天逸堵上,“陆天逸,这是街上。”
“都是我老婆了,在哪里不能吻。”
“我还没答应呢。”
“闭嘴,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