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要向特拉坦承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不要呢?”严龙在心中暗自思量着。
此时,他已经走到了特拉的大帐之外,正在考虑着如何向特拉辞行。
特拉救他于危难之中的恩情,他一直铭感于内,对于这种大恩,他一定会去报答,纵然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虽然前世的残酷历练,还有今生的重重磨难,都将他打磨成了一个极为现实的人,但并没有将他变成一个庸俗的人。
“算了,辞行而已。现在敌我态势未明,即使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亦不算不诚。”严龙打定主意,便向特拉的大帐走去。
这时,一个侍卫在他身旁跑过,向门口守卫通报之后,便匆匆地跨入了特拉的大帐。
这个侍卫一脸都是惶急的神情,看来必定是出了什么的重大事情。
严龙停下了脚步。
不一会,特拉从大帐中走了出来,他的步履又重又急,就象他的心情一样。
他一边走出大帐,一边用蒙语对身旁的待卫说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离交纳上半年的丁税钱还有两个多月呢!”
待卫讷讷地应道:“不知道。阔阔出大长老正在招呼着他们。”
“来了几个人?”
“一百人!”
特拉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以前最多只带二十几个人,这次却带了一百人来,他们想做什么?”
严龙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鹰师?便是戈壁滩中最大的马贼团吗?”
特拉看到严龙立于大帐之外,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便挤出一丝笑容道:“严龙公子,我现在还有些紧要的事情要处理,等事情完了之后,我们再谈吧。”
严龙一笑道:“我不急,族长您的事要紧,先忙吧。”
看着特拉匆匆往部落营寨的大门走去,严龙随后也跟了上去。
到了之后,只见营寨的大门敞开着,阔阔出正在营门口处踱步,状甚焦急。一见到特拉,他便跺脚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啊,鹰师的使者已经等了许久了。”
特拉看着阔阔出的这一副奴颜,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来到营门之处,向着门外一字儿排开的一百名骑士行了一个蒙古礼,洪声道:“格根部首领特拉,向鹰师致敬。愿各位远方来的朋友安好!”
一百匹黑色骏马上的黑衣骑士都异常的彪悍,他们用黑巾蒙面,看不清面容,但眼睛里露出的都是残忍轻蔑的神情。
他们都是身背弓箭,腰上悬着弯刀。
居中四匹马马鞍之后的钩环之上系着长长的绳索,每条绳索后面各拖着一具尸体!
看尸体装束,应该是草原上的牧民,这些尸体身上俱是血迹斑斑,皮开肉烂,有一具尸体甚至连肠皮都磨破了,流了一地的内脏。
很明显,是有些小部落因为交不起丁税钱,鹰师便抓了些牧民,活活用马拖死,以起到威吓的作用。
见特拉到了,为首一名黑衣骑士一提马辔,来到特拉面前。他胯下的黑色骏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一阵乱蹬,马蹄铁几乎都快贴着特拉的鼻尖了!
特拉面不改色,只任由马蹄在自己眼前飞踏。
那名黑衣骑士见特拉岿然不动,用蒙语阴恻恻地笑道:“特拉首领,我希望你部落里的男人也都象你一样,是条汉子,不然我们带回去也是废物。不过……女人除外,哈哈哈。”
他语气中的嚣张与邪恶令人极为愤怒,在特拉身后的几个蒙古汉子脸才都露出了怒色。但特拉仍是沉稳如山,面若平湖,他对这个黑衣骑士道:“萨其乌大人,我们格根部只上交牛羊与钱粮,不上交人口。我们与赤鹰大人是有协议的。”
萨其乌将面罩一把扯去,露出一张疤痕满布的丑脸,他咧开嘴笑道:“特拉首领,这次征收丁税钱,我是头领,赤鹰大人在我临走之前说过,一切事情都由我做主。我们不缺牛羊,我们只缺人!”
特拉眉间怒气顿生,他坚定地道:“我们草原上男人的承诺就象金子一样珍贵,就算尊贵如赤鹰大人,也不能背信。我们格根部只交牛羊,不交人丁。”
萨其乌面色铁青,这让他的丑脸更加的扭曲与狰狞。他指着拖在马后的四具尸体,厉声对特拉道:“你难道想让你部落里的所有人,都象他们一样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气氛立即紧张起来。特拉身后的几名待卫甚至将弯刀都从鞘里拔了出来。
萨其乌身旁的一百名骑士一齐亮出了刀,准备砍杀。
眼看就要开打!
阔阔出突然一个大步跨了出来,他举起手来朝自己部落的人大声疾呼道:“住手,住手,大家都先住手,听我一句话!”
萨其乌冷哼一声,将弯刀搁在肩膀上,冷冷地看着特拉与阔阔出。
阔阔出站在特拉面前,面色阴沉地呵斥道:“特拉,你是不是疯了,竟然想要对抗赤鹰大人,你要知道,赤鹰大人可是我们草原的统治者林丹汗的盟友,鹰师是我们格根部的朋友,不是敌人。”
特拉冷笑道:“朋友?!闯到我们蒙古包里,抢夺我们的牛羊,强奸我们的妻女,杀掉我们的兄弟,这是朋友?!我特拉没有这样的朋友。”他越说越气愤,双眼里露出了凌厉的神色。
在远处看着的严龙在心中暗赞:“特拉倒是还有些豪气!”他再看阔阔出之时,只见阔阔出一副猥琐卑躬的神情,不禁心生厌恶,便撇开脸去。但见在大门之前围观的众多部落牧民与奴隶,脸上都有畏惧神情,显然对于鹰师极为害怕,象特拉一样义愤填膺者,并不多。
格根部一向以放牧和行商为主,奉行和平主义,已经多年未曾与其他部落或者势力打过仗了,虽然部落中有差不多一千武士,但说到战力,比起天天杀人的鹰师,确实差很远。
阔阔出阴冷地对特拉道:“特拉兄弟,我要提醒你一句,你虽然是首领,但格根部并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做为大长老,不能让你把整个部落给毁了。我要求今晚就举行部落的长老会,表决一下你是否还有担任族长首领的资格!”
特拉冷笑道:“阔阔出,你不要在这枉费心机了,长老会的召开必须要超过半数的长老提议,才能召开。不是你说召开,就能召开的。”
阔阔出冷哼一声道:“没有超过半数?!特拉,你的眼睛已经被你的骄傲所蒙蔽了,不信你问一问他们,是否同意召开长老会?”说罢,他朝身后的五个部落长老打了个手势,然后高声问道:“大家说,这个长老会应不应该召开?”
“应该!”有人高声附和。
有人低声道:“我看可以的。”
有人踌躇了一会,也点头道:“我同意阔阔出的意见。”
部落长老会连特拉在内共有九名长老,只要超过半数提议召开,便能召开长老会,只要有三分之二同意,便能罢免族长首领,并能决定部落内的一切大事!
特拉看着阔阔出以及其他五名长老,心中悲哀不已,他不禁连连摇头道:“奉献人丁出去,是要灭族的啊!此例一开,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阔阔出向着萨其乌鞠了一躬,谄媚地笑道:“那就先请鹰师的各位大人们先住在我们的帐篷里,等我们部落有了决议之后,再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萨其乌傲慢地道:“可以!不过要快,否则我们的马刀是不会在刀鞘中呆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