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城西的洪师傅,你爹前几天还在跟我念叨这个人手艺好,实在,肯定能给你把铺子改装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空过来帮你做活,现在看肯定是有了。”秦氏笑容满面的跟方红梅说,她也是经常听说洪师傅这个人的,口碑极佳,手艺好不说,人还实诚,做事稳当,让人放心,凡事他做过的活没有人不夸的,这附近有几家是他做的,都是赞不绝口的,而且很难请到他,倒不是说他看生意好了心高气傲,主要是找他的人太多了忙不过来,现在能到她们家来,看样子是愿意来帮忙做工了,虽然知道女儿平时的为人,秦氏还是转身对方红梅叮嘱道:“洪师傅手艺极好,等会若他要价高了你可别还嘴,一分钱一分货,你若是钱不够了我这里给你贴点,可要记着啊?”
方红梅点点头,对秦氏的叮嘱有些无语,什么时候看她小气过了,不过这也是秦氏的一片心啊,明明知道不会发生,还是千叮咛万嘱咐。
“娘,你放心,我只把要求跟他说一下,价钱什么的让爹谈,他肯定不会让我吃亏的。”
“那就好,我听说你西城那边的远房大奶奶,也找过洪师傅,嫌洪师傅要价要的太贵没同意,找了个木匠随意做的,两年没撑到就又要重修,咱们可不能贪这一时便宜。”秦氏平时看摊子,最爱的就是跟左邻右舍聊八卦,各种案例顺手拈来毫无压力。
“恩恩恩。”方红梅跟着点头,她是知道秦氏的,一说起来能引出许多案例,甚至这个人身上的各种八卦都能说上一遍,她的耳朵会很累的。
方红梅看过季丰年的铺子,也借鉴了一下其他的铺子,大致的格局早就想好了,洪师傅也是个通的,方红梅一说就明白,画出来的图很合方红梅的心意,虽然要价贵了点,要三两银子外加方屠户的十斤上好的白肉。
十斤上好的白肉本来是没有的,是方屠户硬要加上的去的,就是希望洪师傅给方红梅装铺子的时候能更用些心。
洪师傅自然是领这个人情的,跟方红梅把铺子里的事情巨细无遗的讨论了一遍,确保每一处都按方红梅的要求来。
天刚蒙蒙亮,城门的守卫打着哈欠打开门就看到外面停着一辆牛车,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正围着车打转,看门开了,跟守卫问声好就直接进城,停在季家面馆,驾车的人正是季顺平的大儿子季昌,按理说,他爹爹在城里开面馆,他应该子从父业,谁知道他十五岁的时候竟然带着弟弟回老家种田去了,也不知道跟谁学了一手种田的好手艺,兄弟两个都已成家,手中也有几十亩良田,季昌还是一村之长,日子过得比在城里还滋润。
季丰年早早的就起床了,虽然早知道要离开,可是真到离开的时候,连最不起眼的床铺都能勾起人的离愁,想他十二岁就到城里讨生活,学了十多年才攒够了钱和手艺开了这家面馆,来来往往几十年,吃面的人来来往往,他总是在这里的,现在他走了,面馆也改成包子铺了,从此再没有季家面馆,也没有他这个煮面的店主了。
“爹,你醒了吧。”季昌在门口等着,不知道里面人有没有醒来,也不敢敲门,直到听见里面的声音才敲门轻声问道。
“老大啊,进来吧。”季丰年打开门,赶紧让季昌进来,现在虽然还不到冬天,可是早晨还是很冷的,季昌穿的不厚,来的又早,手都是冰凉的。
“家里等着咱们回家吃早饭,催着我早点过来。”现在差不多过了农忙时节,不过红薯下过霜以后再挖出来会好吃很多,所以他家留了一块红薯等着这几天挖,再加上挂念父亲,季昌这才早早过来的。
“好,好,咱们早点回去,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也不多。”季丰年的东西都是用过多年的,虽然有点舍不得不过想着运来运去麻烦,他还是把大部分东西都送人或者丢了,留下的东西半个牛车都装不完,搬也没要很久,不到一刻钟东西都到被搬到车上去了,季昌一边搬东西一边跟他说话,家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给他准备了一个向阳的屋子,被子是今年新下的棉花缝的,两家人一家出了两床,其他的需要了就添,几个孙子也天天念着爷爷,他们也算是一家团圆了。
闲话冲淡了季丰年不少的离愁,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摩挲着手下发亮的铜锁,季丰年最后一次认真的落下门锁。
“果然老了,锁个门都要半天。”一个豪爽的声音在季丰年背后响起。
季丰年转头,背后站了大半条街的人,都是平日的常客,也是邻居。
“就是就是,还这么早走,好不容易我今天不想这么早开店。”另外一个声音附和道。
“差一点我连夜赶出来的猫耳朵就送不出去了,你要是不带点东西回去哄你孙子,人家回去可不跟你玩儿。”随着老胡子话音落下的,还有一大包炸的猫耳朵,就是方红梅最喜欢吃的那家。
“你那猫耳朵小孩子不爱吃,小孩子都喜欢吃我的白果蜜糕。”隔壁点心铺的陈氏把封好的点心放在车上。
越来越多的东西落到车上,布料、点心、玩具、烧饼和各类吃食,杂货铺大腹便便的老板送了两盒面脂,说是可以给两个儿媳妇当见面礼,方屠户送了几斤五花肉,说是特意留的上好的,方红梅也送上了一小坛腌蛋,里面有三十个腌蛋,为了怕不好拿还特意买了个小坛子把鸡蛋都放在里面,送礼主要看的是心意,不是要看送多少东西,所以送的东西都是从家里拿出来的。
本来半空的车,到走的时候已经密密麻麻放了不少东西,季丰年远远的跟人群挥手,直到看不到人影了,才回头跟儿子说:“你看你老爹我这没白混吧,那边铁铺的卓师傅是最小气的一个人,还送了我一把镰刀,估计心里在滴血,以后你多来照顾他的生意,跟他说是我儿子,他敢不打折。”
季昌笑笑没回话,这些人或许是他爹爹这十几年宁愿孤身一人也不愿回家的原因吧。
这边方红梅拉着沈家贤回家,她一早就知道季丰年今天要走,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先不说她打算租他的铺子,就算不租,季丰年跟方屠户也算是几十年的酒友,她也该去送送的。
下午的时候方屠户带方红梅去给洪师傅送银子,同时跟他说铺子可以开工了。
因为洪师傅手头还有其他的活,不可能立刻就开工,而且洪师傅手下的工人也没到齐,估计要一个月左右才能把铺子完全改过来,方红梅在纠结,今年还要不要开铺子,现在都九月份了,修好铺子要十月份,严子成亲的日期已经定了,十二月二十,前一个月要忙的很多,如果她再开铺子估计忙不过来,还不如明年开年再开铺子,正好大家都不忙,而且城里还算热闹。
秦氏原本是不同意明年开铺子的,只说洪师傅这边她多催催,估计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能修好,至于严子的婚事就更不用她担心了,她一个人完全能应付的过来,方红梅还是早早的开店比较好,早点开早点赚钱,不过没过几天就改主意了,方红梅问过才知道,原来秦氏去给她求日子,正月初八是个开店的大好日子,秦氏一向是个迷信的人,听人这么说就跟方红梅定了,明年初八开,除开那个日子其他时间都不能开。
反正后面的日子还很长,方红梅也不在意这一两个月,再说秦氏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她自然是不会反驳的,不过想想心里也有点内疚,明明是她开店啊,为什么是她爹监工她娘定日子啊,她们夫妻两个太弱了吧,不过同时心里也暖暖的,有人处处为你着想的感觉太好,不过她也要多孝敬爹娘,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白得了那么好一对爹娘的疼爱,她要是不知道回报就该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