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么样了,我们这边也不强求,你们那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是前阵子下的婚贴,我就放在这里了,不管你们怎么做,我们这边都没二话。”沉默良久的大厅里出现了这么几句话,听声音就知道说话的是个爽利人,确实,沈家青本身也是个爽快人。
环视四周,沈家青心中微微叹气,她话说的漂亮,其实心里也还是不甘心的,本来这桩亲事算是女方这边高攀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倒反过来算她们这边高攀了女方,不过出了这种事也只能怪他们家呆瓜运气不好了,不过也正好试试这个她完全看不上外貌的弟媳有没有能让她看上的心。
秦氏在心里默默的叹气,好不容易闺女的事情有了那么一点转机,可是竟然出现这种事情,果真是连老天都不让她们顺心吗?她知道,这门亲事如果继续坚持下去,她肯定会有个好名声,可是她闺女的后半辈子可怎么过,她的这个女儿一生坎坷,难道以后还要继续坎坷下去吗?罢了,名声都是虚的,女儿过的好她才能真正放心。
“我不……”秦氏正准备说出自己的决定,却是被她的女儿抢了先。
“婚事照旧,婚期也不用改,我这边没问题。”方红梅看秦氏的神情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秦氏有多疼她,这两年她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出了这样的事情,秦氏肯定不舍的让她嫁过去受苦,可是她也知道如果悔了这门亲事的后果,爹娘这么多年的好名声没有了不说,她的婚事将会给家里人更大的压力。
她今年二十四岁,在古代算是个老姑娘了,这时候还没嫁出去,可算是极少数的,再加上她的长相,让她成为经久不衰的话题,她本人是不在乎这些,在她的前二十五年,那个世界里,二十四岁还没嫁出去的人满大街都是,可是这边不行,二十四岁还嫁不出去就是你人有问题,外面的各种传言她都听过,本来都是一笑置之的,可算多次看到秦氏抹眼泪她才知道,她可以,她身边疼爱她的人不可以。
“你可决定了,婚期只有半个月了,到时候家贤可能还要人扶着成亲。”沈家青不可置信的看着方红梅,她可是一直盯着秦氏看的,看秦氏的表情就知道她要悔婚,本来她是不想过来把事情说清楚的,可是沈家贤执意让她过来把事情都告诉秦氏和方红梅,让她们自己做决定,还说了她们这边怎么决定沈家青就直接听着就好,沈家青知道自己家的这个弟弟,事事迷糊,这次难得有一次主见,虽然心里不满意也还是过来了,她虽然话说的漂亮,其实心里还是不高兴的,方红梅能嫁给沈家贤,在她看来是高攀了的,若是她因为这种小事悔婚这种人可真是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
“决定了。”方红梅拉过秦氏,示意秦氏不要说话,转身对沈家青说:“可是该称呼姐姐。”看沈家青点了头才继续说:“姐姐能过来告诉我们沈家贤受伤的事情可见也是没把我们当外人,我们这边自然也不能见外,我这边也说句不客套话,你告诉沈家贤让他把东西都准备好了等着我嫁过去,让人扶着成亲有什么关系,成亲看的是人,人好了一辈子才能过的和顺,其他的都是虚的。”
方红梅说这些话倒是看不出一点不情愿的样子,沈家青在心里不禁高看了她些,她本来是不想同意沈家贤娶方红梅的,毕竟方红梅体积比沈家贤大了一大圈,岁数也比沈家贤大了两岁,当初沈家贤执意要娶她的时候她还和沈家贤吵了一场,现在看来,沈家贤的眼光倒也不是这么的差。
“好,这话说的直爽,那我就回去准备去了,顺便让沈家贤也放心,他可是很不舍得这门亲事呢,这下我回去可就好交差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沈家青瞬间看方红梅觉的顺眼多了,说话也不禁透出亲近的意思,婉拒了方红梅吃饭的邀请,沈家青急急的赶回家去,她家那个呆子弟弟还在眼巴巴的等她的消息呢。
昭和二十七年,正月十六,宜婚礼、相亲、订婚、出游、入宅、安门、安床、迁神、祈福、祭祀。正是上好的黄道吉日。
方红梅坐在偏房的床上,低眉敛目的整理着各家的礼钱。
虽然说隔壁邻居都做了些小生意,可是并不富裕,各家能拿出闲钱虽然不少,不过送红包还是要看亲疏远近的,五百文的大红包有,三十五十的也有,特别亲近的会额外送些东西,例如被子之类的,其实东西不算多,用不着多费力的整理,方红梅所做的不过是把各家各户的礼钱整理出来,等晚上和父母说说那些人家都各送了多少钱,等以后他们也好按这个数去还礼。
秦氏笑呵呵的抱着一床被子走进来:“闺女,看看,这是小芸家送来的被子,说说小芸亲手给你做的,好看吧。”
小芸是方红梅弟弟严子的未婚妻,两人定亲已经三年了,不过是因为她的事情一直拖着,如今她嫁出去,小芸年底就能嫁过来了,小芸家里很是高兴,毕竟女儿今年都十九岁了,虽然定了亲,可是一直拖着也经常被别人在背后议论,要不是两家关系好,小芸父母早就退了亲给小芸另寻亲事了,现在方红梅嫁出去了,小芸年底就能嫁进来了,小芸一家自然是很高兴,不顾礼节的给方红梅做了床被子。
“我本来说不收的,虽说咱们以后也算是一家人,可毕竟没办事不是,可是亲家非让我拿着,说是小芸听了你的亲事特意给你做的,咱们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我一想也是,到时候她嫁过来你也多给她加些礼也就是了。”秦氏把被子放在床上,脸上的笑容收也收不着,能在一年之内解决两个孩子的亲事,她想了多少年啊。
“娘,不用你说我还能亏待了严子。”方红梅回道,为了她,小芸和她弟弟耽误了那么久也能无怨无悔,如今还能送来这么重的礼,看来她们家也是很明事理的,有这样的亲戚她才不会太担心父母。
被子是以淡紫色为基底,上面洒了大朵的各色牡丹,颜色艳丽夺目,很是好看,料子是上好的棉料子,摸起来舒服,重量不算沉,大概三四斤的样子,春秋时节拿来盖再合适不过。
“娘,奶奶家的人来了,爹让你快点出去接一下。”方红梅的弟弟严子也抱了床被子:“这是奶奶给姐姐做的。”
“拿来我看看。”秦氏皱着眉拿过严子手中的被子,用手稍微摸了几下,脸色变的更差:“我就说能有什么好东西给你,你看看这被面,明显是以前用过的,布料都脱线了,还薄,夏天盖上都不会热着你。”说完很嫌弃的把被子扔到床边的椅子上,转身对严子说:“去和你爹说,我这里正忙着呢,让他自己招呼着你奶奶她们。”
“娘。”方红梅把被子拿到床上叠好,又倒了杯茶给秦氏,然后在她身边坐下:“何必呢,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奶奶是什么样的人,小心气病了花的可是咱们家的钱。”
“说的对,我干嘛和她置气,明天可就是我闺女出嫁的大好日子,我生气多晦气。”秦氏一口把茶喝下,好一会才顺了气,不过出去时还是一脸的不忿。
方红梅没什么感觉,毕竟她穿越过来也不过两年的时间,对秦氏经常抱怨的奶奶只是略有耳闻,一年也不过见个两三次,而且大部分时间是说不上话的,怎么对她,给她添了什么嫁妆,她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毕竟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生气不值得。
“喂。”一个人突然从窗户探进头来。
“什么事?”方红梅看过去,窗外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圆圆的娃娃脸上稚气未脱,看起来很可爱。
“这个给你。”说完,少年扔过来一个荷包,人也立刻不见,一秒后窗户也随即关起来,像是没人来过一样,只除了手中的荷包。
白色的荷包上面绣着傲雪绽放的红梅,分外夺目。
方红梅打开荷包,里面是零零碎碎的银子,大约有十多两之多,以少年的家世,虽然十多两可以随手拿出来,可是一般的孩子并不会随身带着那么多的银子,看来他是把攒的银子都送过来了,虽然少年什么都没说,方红梅也知道他为什么会给她银子,总归不过是感谢她回绝了和他的亲事,她想起第一次遇见少年的时候,少年特意跑过来威胁她,不准她同意嫁给她,事实上她也不想嫁给他,以她这种心理和实际的年纪,对着这种还算是孩子的人,真无法想象和这么一个比她小了六岁的少年成亲会是什么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