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此之后,府中下人对刘朝明的称呼算是定了下来。起初,他身边的丫鬟还老是叫错,但是时间一长,也就慢慢地改了口。
婚后第三日要回门,一大早,刘朝明和世子坐着马车往定远候府而去。
门口迎接他们的是世子的两个堂弟:林锐达、林锐劲,他们分别是世子二叔和三叔的长子。就刘朝明看,这二人的相貌和气度与世子相比真是差了一大截。其中那个叫林锐达的,尽管努力克制,但仍抑制不住他微微露出得意的神色。倒是林锐劲对世子的态度很好,头前带路,把他们客气有礼地引入到老侯爷居住的正院。
在正厅见过老侯爷,以及世子的二叔和三叔。老侯爷待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听说又给他带来了几坛好酒,哈哈一笑,连连称好,说正等着刘朝明的几坛好酒呢。迎亲那天,亲友把刘朝明送来的酒都喝完了,他这几天酒瘾上来,再喝原来的酒总觉得不够劲儿,今天又能畅快地喝上一喝了。
老侯爷的话让刘朝明听了十分舒心,知道老人家是在向众人表明他的态度,所以刘朝明对老侯爷的态度愈加恭敬,跟老侯爷说,让他不要客气,没酒喝了,尽管派人去他那里取去。同时,在心里默默琢磨着等到来年开春招些人手,开个酒庄,看样子生意绝对会受欢迎。
老侯爷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就跟世子说,公主正在府中等着他们,让他们去拜见公主。
瑞平公主其实并没有住在侯府内,而是住在仅一墙之隔的公主府,墙上开了一扇门,方便公主平时地进出。跟着世子进入公主府,只见公主府比侯府还要大,亭台楼阁,雕镂精巧,相比侯府少了一份古朴,却多了一丝雅致。
刚进得正院,守候在门口的一个长相极为清丽脱俗的丫鬟一看见他们,准确地说,一瞧见世子,立马眼睛一亮,欣喜地朝身边的一个十二、三岁的丫鬟说:“快,告诉公主,世子来啦!”接着,紧走几步,朝他们深福一礼,笑盈盈地说:“问玉拜见世子,见过姑爷,公主有请!”
一进屋,刘朝明就感觉到公主看他的眼光犹如刀子似的狠狠地在他身上停顿了几秒,然后一把拉住世子的胳膊,哽咽地说:“我儿、受委屈了!”
公主说得含蓄,但想来薛公公新婚之夜到他们府上的目的,公主早已知晓,所以才有此一说,连带着看他的目光也特别的锐利。
好吧,公主的眼刀子他可以理解,本来已经说好是假成亲,谁知第一晚他就跟世子直奔本垒,公主如今的心理落差肯定很大,有此反应实属正常、正常!刘朝明这样安慰自己。
公主虽然知道罪魁祸首是皇后,可一看见刘朝明,就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英俊不凡的儿子却在此人身下委屈承欢,脑仁就疼得厉害,赶紧找了一个借口,说他想跟儿子说些体己话,让人先带他回侯府世子院内休息。
一个人的眼刀子总往自己身上落,刘朝明也觉得不自在,公主一说,正好求之不得。
刘朝明一走,公主立刻抱住世子,失声痛哭:“我的儿!我苦命的孩子……”眼泪跟着扑簌簌地落下来,情绪一时有些失控。
世子心情也有些悲凉,却强自振作精神劝慰母亲。
好半天,公主才止住哭声,待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她用锦帕擦擦眼泪,拉着世子跟她坐到榻上,不情不愿地拿过一旁的小匣子,犹豫了片刻,眼睛却只看着儿子的左肩,说:“这、这里面是那事的用品,你身体不适就用一些,千万别硬挺着,……收着吧。”
世子脸上的表情一瞬间裂掉,虽然公主是他亲娘,但涉及床事、伤他自尊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办法维持表面上的镇静。尽管几乎立刻又恢复成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但那瞬间的刺痛却不会轻易地消失。他没有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泄露出滔天的怒火、凄凉的内心,他默默地接过匣子,放到一旁。
室内静谧了片刻,公主用锦帕按了按眼角的眼泪,再抬起头来时,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情绪,问世子:“要不,给他指几个貌美的通房丫头,他爱怎么玩不管他,只要他不再招惹你,你看……”
世子勉强一笑,说:“母亲,这事我心里有数,你不用为儿子担忧。”
“我……好吧,如果他硬要欺负你,你……有功夫在身,尽管随意而为,可别委屈自个儿。”公主叮嘱道。
“嗯,儿子不能时时侍奉母亲跟前,母亲也要多多保重身体啊!”世子转移话题。
“好,你放心,看不到皇后遭报应的一天,我是不会轻易倒下去的。”公主一提到皇后就恨得咬牙切齿,她看着自个儿风华出众、俊朗非凡的儿子,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想到公公的话,她长长叹息一声,对世子又道:“还有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就在你成亲的那天,朝中有人向皇上上书,说你已经嫁为□□,不适合再当侯府的世子,请求圣上撤掉你世子的名号,另立新的世子。皇上……已经同意了。”
世子林锐驰听到这里,本该苦闷难过,却一无所觉,他只是冷静地想,皇后果真是步步紧逼,费心良苦啊!
说到这儿,公主见儿子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知子莫若母,哪里不清楚儿子是怒极的表现,她紧紧握住儿子的双手,仿佛要把自己身上的力量全部都传给儿子似的,连声劝说:“锐儿,锐儿,你有话尽管跟母亲说。千万别想不开,我瑞平的儿子顶天立地,志存高远,不就是个世子吗?我儿可不稀罕!”
“母亲,我没事。只是没想到皇后处处针对于我,心思如此狭小歹毒!”世子缓缓地说道。
“你祖父也认定是皇后在背后捣的鬼,想趁你不在侯府,离间侯府内部,孤立于你……过不了几日,你祖父不得不上奏新的人选。你看这几天,你那二叔的嫡长子高兴得什么似的……唉,真是蠢货!这样下去,侯府,三皇子的外家慢慢地就真成不了气候了。”
等到世子回到他在侯府的院子里时,刘朝明已经把世子的书房、居室打量了一遍。世子的书房藏书丰富,很多书都有些泛旧,可见世子果如人们所言,才情武艺,样样出众。
屋内摆放的物品,既雅致又极具男子气息。书房中,对着黄花梨木书桌的墙上,正挂着一张大弓,窗旁一侧的墙上,则挂着一副《春日涉猎图》,画中的四、五人皆骑着高头骏马,身背箭囊,意气风发、洒脱肆意地驰骋在山野丛林之中,其中一人正气势全开地弯弓搭箭,朝前方一头奔跑的麋鹿射去。
环顾室内的物品,就可想见屋子主人的品质何其磊落,志向又是多么高远!
奈何世子满腔的豪情却遭到连番的打击!
世子回来之后,刘朝明见其脸色愈加淡漠,想到公主看自己的眼神,很有自知之明地静坐一旁,只喝茶看书,不打搅世子的闭目休息。
及至午时,老侯爷派人请他们去前厅吃饭。珍馐佳肴,十分丰盛,府中世子的二叔、三叔及他们的儿子们,全都列席,算是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
饭后,休息片刻,两人便准备进宫谢恩。按照大越朝的规定,由皇上赐婚的夫妇在婚后第三天是要进宫去向皇上谢恩的。
离申时还有半个时辰,两人重新洗漱一番,辞别公主、老侯爷,坐上马车向皇宫的方向驶去。
穿到古代六年了,这个赐给他男妻,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的最高统治者——皇帝公孙昊,刘朝明终于有机会见一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