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4）
拼着困意和黑眼圈上了一上午的班后，童雅刚准备去吃午饭就被顾琅约到了餐厅。
“你下午不是要去开电话会议吗？”童雅进了包厢后打了个哈欠在顾琅对面坐下。
“吃饭重要，”顾琅把菜单递到童雅面前，看她在揉眼睛道：“别揉那么用力，伤眼。”
童雅吸了吸鼻子，闭了闭眼睛，随意点了两个菜又给了顾琅，“困死了……”
顾琅直接把菜单给了服务员，“再加一个特色菜，”待服务员走后，顾琅起身坐到童雅身旁，抬手揽住童雅的肩膀将她拉到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下午回去睡觉吧，别去上班了。”早上童雅蔫了吧唧的起来时顾琅就让她别去上班了，但无奈童雅死活不同意，顾琅只能任由她逞强。
上午童雅都是趴在桌子上打一会盹，冷硬的桌子哪有柔软的怀抱舒服？更何况是在困意绵绵的时候，所以童雅并没有因为场合不对而推开顾琅，反而在她肩膀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不行，向薇她们加班的时候比我还困都没有请假回去睡觉，我才不要这么娇贵。”童雅丝毫没有觉得跟土豪谈恋爱是一步登天。
顾琅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因为你有我啊，我养你。”
童雅在她怀里笑了，笑的很好听，“话很动听，但如果我要是一直靠你养着那我成什么了？”
“你还是你，只不过有更多时间去做你喜欢的事。”顾琅捏了捏童雅的耳垂。
童雅从顾琅怀里起来看着顾琅：“我喜欢的事？”
“恩。”
“不包括这份工作？”
“不。”顾琅很笃定。
童雅在顾琅漂亮的眼眸上停留片刻，满眼真挚，她点点头，“那就好说了，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顾琅端正身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想辞职。”
顾琅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在听。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我想开一家甜品店，地方已经看好了，等现在的租客商家走了我就可以找人装修了。”
“房子签合同了？”
“还没有，不过定金已经付了。”
童雅又道：“我不是故意等到现在才跟你说的，你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不想让你分心。”
顾琅抬起睫毛，“什么时候看的房子？”
“你去找单意那几天，”童雅淡声说，提起单意来，她总会觉得心里难受。
顾琅沉默了，不过也只是一会儿，“需要投资吗？”她的眼中闪着狡黠。
“我准备贷款。”
“别贷款了，还差多少？用我的。”顾琅道。
看着童雅讶异的表情，顾琅解释：“不是白用，就当你在我这里贷款了，按银行利息算，省的麻烦了。”
童雅这才释然，同时开玩笑：“那用什么抵押？”
顾琅也笑了，食指挑起她的小下巴，温凉的唇瓣贴住她唇瓣的柔软：“你。”
“讨厌，吃饭吃饭，服务员怎么还不来？”童雅脸红的推开顾琅，别扭的扯着话题。
顾琅看着她的小模样，娇羞的可爱，忍不住低笑。
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得不说，顾琅的做法很得童雅的心，童雅虽然很需要钱所堆积起来的安全感，但是她所用的都是自己赚来的钱，不食嗟来之食是她的原则，之前她跟顾青不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这里，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以没有自我为代价的。
如果是，那她宁可不在一起。
而顾琅的行为则让童雅感觉到了尊重，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权利做出自己的选择，无论是在她们结合前，还是结合后，顾琅都用行动告诉了她。
吃过饭后，顾琅把童雅送回了公司，回到办公室后她给林威打电话，“转让书暂时放在你那，如果我出了意外你就交给她，如果我活着……你就一直保管着吧。”
林威在那边深深的静默，她口中所说的转让书是聚意股份的转让书，是昨天顾琅让他拟定的，而受益人就是童雅。
“小姐……”他开口，他还是不忍心看她陷那么深，像她妈妈一样。
“恩？”顾琅的尾音扬了起来。
林威将心思压了下去，转口道：“医院来消息了，顾青没废。”
顾琅笑了起来，眼梢皆是冷意：“算他走运，你安排一下我见他，顾北崇和薛梦英都不在。”
“明白。”
挂了电话后顾琅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继续忙自己手头的工作，开完电话会议后没多久她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她抿了抿嘴角。
顾北崇。
果然……
她那所谓爸爸的性格她最是了解了。
她毫不犹豫就挂断了。
如此几次，顾北崇依旧坚持不懈的打过来，顾琅接了。
“……”她不想开始这个对话。
“小琅，你在忙吗？”顾北崇的语气一如以往温和。
“恩。”
“有时间回一趟家吧，好久没见你了，爸爸挺想你的。”
“刚见过不久。”顾琅这种聊天方式，能让对方气死。
顾北崇没有生气，他笑呵呵道：“一天不见你爸爸就想你，回来陪陪爸爸吧，好不好？”
顾琅脸上的表情冰冷如霜，语气也是一样：“恩。”
“你晚上有时间吗？”顾北崇试探着问。
“现在。”
顾北崇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好好，那就现在，爸爸现在就回家，吃过饭了吗？想吃什么告诉爸爸，爸爸让你李姨去做。”
“不用，”顾琅挂断了电话。
在路上的时候顾琅回忆着自己从小到大以来顾北崇跟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眼圈一次次的潮红又被压回去。
最宠自己的一个男人，可自己却那么恨他。
她清楚的记得当年沈蓉芳将她带到楼顶上时用分不清楚疯狂还是理智的声音对她说：“顾琅，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出生的不是时候，你抢走了他对我的爱……孩子，你是魔鬼……我们一起死，至少他去看你的时候还能看看我……”
当时沈蓉芳满脸都是泪，从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让自己作噩梦的眼神现在想来，竟然觉得无比的冷静。
顾琅打了个寒颤，她嘴角蜷缩着无奈的笑意：“如果我给你报仇，你会开心吗？”
在她印象里很少见到沈蓉芳的笑脸，就算见到，也不是对着自己的，只是因为那个男人。
“因为我而开心……”她低声补充。
到了顾宅后，顾北崇已经在家了，还吩咐李姨做好了顾琅平日里喜欢吃的东西。
“小琅快坐下，你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李姐，把小姐的大衣拿来，”顾北崇喊道。
“好的，先生。”
“不用，我坐坐就走。”顾琅不客气的拒绝。
李姨停在那里，顾北崇对她挥挥手，她出去了。
顾北崇把咖啡放在顾琅面前，和颜悦色：“在家里多住几天吧，一直打扰童小姐也不方便。”
顾琅瞥了一眼顾北崇：“想让他彻底废了？”
顾北崇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阿青他……”
“我是故意的。”顾琅打断他。
“你……”顾北崇看着顾琅面无表情的脸，眼神中有痛苦。他看顾琅，顾琅也看他，顾琅发现，顾北崇的眼中也有了些浑浊。
良久，顾北崇才道：“小琅，怎样你才能放过他？”
这是顾青进了顾家门后，顾北崇对顾琅说的第一句重话，也许这并不是重话，但在顾琅的耳朵里，这句话却沉重刺耳的很。
她收回眼神，轻抿一口咖啡，将情绪遮掩的滴水不漏：“他说人话的时候。”
话到此，顾北崇大致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叹息道：“你和童小姐若是真心的，爸爸不反对你，爸爸只是怕你受伤害。”
顾琅懒懒的抬起眼皮：“多谢。”
“还有爸爸想跟你说，爸爸准备让阿青接手裕兴，爸爸手里的股份给你百分之十五，给他百分之十五，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我和你阿姨养老。”
“哦，”顾琅的小手指指甲挠了挠略有些干燥的脸颊。
话到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顾北崇看着女儿的样子，痛惜道：“小琅，爸爸希望你过得高兴一些，你要什么爸爸都可以给你。”
“高兴？”这是顾琅进门之后第一句有起伏的话，她挑起一边的眉看顾北崇，“我要你和薛梦英的命，你给吗？”
顾北崇脸上的肌肉抖了抖，“你……孟英的命？”
“对，你下去陪该陪的人，她去海里喂鱼，”顾琅说的十分平静。
“不关孟英的事。”
顾琅冷笑，“你真以为我那时候小不懂事？好好的一个人会说疯就疯？”看着顾北崇不可思议的表情，顾琅缓缓戴上手套：“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薛梦英欠下的，该还了。”
顾北崇坐在沙发上消化着刚才顾琅话中的意思，沈蓉芳的疯怎么会和孟英有关系呢？不会的，不会的，一向沉稳冷静的顾北崇第一次露出了慌乱的表情。
“不会的不会的……那时候孟英根本不认识蓉芳……”话到这里，顾北崇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抬头对上顾琅冰冷的眼神，心底颤栗起来。
那时候的薛梦英，是认识沈蓉芳的。
顾北崇想起来了，而且，还是因为自己。
“想起来了？需要我帮你想吗？”顾琅的声音毫无温度。
顾北崇挫败的瘫在沙发上，眼皮微弱的颤抖：“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琅站起身来，不答反问：“我问你，你既然不爱她，又为何对我百依百顺？弥补吗？还是愧疚？”
话已经挑明了，便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顾北崇有了一种释重感，他道：“不是弥补，也不是愧疚，而是，我真的爱你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