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冰人看起来很无趣,爹爹又为何要做他的丞相?”
马车在帝都的道路上行进,周围皆是吆喝声,颇有人气,曲珞汀抱着一盘糕点吃得津津有味,鼓着腮帮子模糊不清地说这话。小眼睛还时不时瞄着帘子外面的店铺,坐了那么久的车还没好好休息呢,从小到大未见过这么急的家书,却不是为了自己。
“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瞎凑什么热闹。”
“爹爹刚才为何说谎?”
曲未彦知道珞汀说的是她师父为何人的事,她不懂,若只是因为顾弦歌时自己的师姐,完全没有必要隐瞒。更何况神通那个破老头,怎么做自己的师父。
“阿汀,以后莫要在皇上面前提及你师父和师姐,切记。”
“可是……”珞汀第一次见慕容祈,是顾弦歌离开雪山的时候。那天,大雪覆盖了雪山所有的植物,雪花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整个世界都像睡着了一般。师姐走得那个晚上,一个长得比爹爹还好看的少年立在雪地里,他的背影永远烙在了她的眼中,原来他们早就见过。
“慢慢吃,小心噎着。”爹爹眼中的温柔只是为了让珞汀不再纠结于顾弦歌的事,他不愿珞汀卷入这一场纷争之中。
然,身处这个位置,又如何能明哲保身?
“哦,知道了。还有我离开的时候,师父居然为我做了好吃的,真是奇怪,这个老家伙终于正常了一次……”
曲未彦这次不打算将珞汀送回雪山,当年为了调养珞汀异于常人的体质才将她送去雪山,如今也该让她回来了。
“爹爹你不知道那老头多懒……”
雪山冰洞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不停地打着喷嚏:“看来还是老了,体质跟不上了,居然受了风寒。”
末了,珞汀眼里含了一眶泪水:“我很想他……”
“一会回到家就多写几封家书于他。”
“也行,虽然那老头从没见过我写的字。”每次写点字都被飞鸟吃了,那只大笨鸟居然喜欢吃信纸,想冒充师姐给师父写信都不行。她看得出来,师父是非常想念师姐的,师姐曾经是师父唯一的弟子,后来不知为何收了自己。
“爹爹,要怎么样才能进皇陵?”师姐的毒术天下无人能及,没理由一条小蛇就要了她的命,不行,她一定要查清楚,不然难以向师父交代。
“关于顾弦歌的一切你都不能碰,可记住了。”
阿汀点点头,见曲未彦的脸都黑了下来,每次提到师姐爹爹都那么严肃,完全不给机会往下谈论一些情况。
“到了,快下车吧,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去逛逛帝都。”
她跳下了马车,气势恢宏的丞相府呈现在眼前,和早些年的家完全不一样,气派多了,却又让人觉得很陌生,起码对于她而言,这是从未见过的。
早有家丁立在门外,见到曲丞相整齐地鞠躬,好夸张的阵仗。
“老爷,夫人已等候多时了。”马总管点头哈腰道,笑得一脸谄媚,小眼睛都陷入了层层肉中,肥胖的身躯倒也灵活,他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小姑娘,看她同老爷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爹爹,我好累,我们快进去吧。”
爹爹!什么时候又有多了个小姐,不仅是总管,所有的人都很惊奇。
朱倾画听到外面的响动,想来相公已经回来了,便从内堂迎了出来,却不料看到了活蹦乱跳牵着曲未彦往里乱跑的曲珞汀。
“相公。”温润柔和的嗓音,一双眼睛更是生的炯炯有神,肤色嫩白,唇红齿白,果真是个美人。
“倾画,这是阿汀,来,阿汀,快叫娘亲。”
朱倾画在见到曲珞汀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如果说自己是个美人,那眼前这位,定是倾城之姿,只可惜年龄还太小,并没有长开。这个女孩,该不会是当年大雪天里的娃娃吧。
“阿彦,这不会是……”朱倾画还是不能相信,大雪天的那个女孩,浑身脏兮兮的,头发稀稀拉拉,怎么可能是她,仅仅是那双眼睛,当年那死死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正是,阿汀,这是你娘亲。”
“她不是我娘亲!”不是的,娘亲早就死了,死在那个大雪天。曲珞汀的眼中隐含着泪水看向曲未彦,希望他说出不是的答案,可事与愿违,她见他点了点头。
“她是你二娘。”
“二娘?不,她不是,你当年明明答应过娘亲的,为什么要这样?”嗓子已经吼哑了,说话的时候都带了哭腔,为什么你们的海誓山盟到头来终归一场空。
“你娘是知道倾画的。”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了,那么说便是在娘亲去世之前就有了这个所谓的二娘。
“她不是……呜呜……不是……我不会要她做我二娘。”一字一句,清晰地从嘴中吐出,“她休想。”
啪!一个结实的巴掌落在曲珞汀脸上,半张脸迅速红了,曲丞相的力度可真大,看来气急了。
阿汀怔在原地。
她默默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呆愣愣地看着曲未彦,他居然打她了。
这个曾经对娘亲说过一世只爱她的男人,这个在娘亲死后像丢了魂的男人,这个在娘亲墓前说以后再也不娶的男人,原来在现实面前一切都是谎言。
在这里待一刻都会让她疯掉,心里的小兽在嘶吼,快逃离这里,快逃离这里。阿汀一转身跑出了丞相府。
周围的人都呆住了,彼时刚领进门时以为会是个宠儿,却不料一来就挨了巴掌,估计以后在府中也没什么好日子。
“都愣着干嘛,还不去追大小姐。”首先反应过来的朱倾画立马端出丞相府女主人的架子,“还不快去。”
深闺内院的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她是不满,可她知道以后自己有的是时间好好调教这个不懂事的丫头。
“阿彦,你也累了,下人们会把珞汀找回来的,你先去休息下。”看着眼前的男子挣扎着,似乎很是懊悔刚才的一巴掌,那一巴掌,每个人都可以赋予不同的含义。
曲未彦挥了挥手,瘫坐在椅子上:“唉,但愿她能够想明白,倾画,委屈你了,阿汀还不懂事。”
“妾身受些苦不要紧,只是珞汀就这样跑出去,我真担心……”
“唉。”这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他知道阿汀若是真的回来了,心中也必然会有芥蒂,她的武功的确上乘,可是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她这样跑出去真是让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