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凌睿前脚刚进宫,宫凌俊后脚便进了刑部大牢,说是三司会审,但是宫凌睿作为主审官,允了靖轩帝三日内破案,时间紧迫,他却迟迟不通知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检察院院史会审。
宫凌睿拿着十八风认罪书进宫,交到靖轩帝手中,靖轩帝看着看着,眉目渐沉,最后一巴掌排在玉案上,怒道“给朕搜宫!”
宫凌俊命人打开了十八所在牢房,不见刑架上的人,眉目一沉,刚要质问看守牢房的人,余光瞥到躺在杂草上的十八,她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心像是被一根绳勒住,一再收紧,又像被千万密麻的细针穿入,隐隐作痛,他只觉脚步沉重,抬不起来。
他暗中派人盯着刑部大牢,但是昨夜宫凌睿再入刑部大牢,他今晨才接到消息,便匆匆赶来,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吗?
迷糊中,十八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微微动了动身子,疲惫地睁开双眼,吃力地移动身子。
二人四目相对,十八还是如常,对宫凌俊扯出一抹笑,却苍白难看。
宫凌俊止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十八。
“四皇子这是,不放心奴婢?”十八故意调笑。
宫凌俊眉目一颤,不知如何开口,放心吗?为何昨夜离开之后,他彻夜不眠?不放心吗?为何想起她对生死都云淡风轻之态,心中却怒意翻滚,气她不爱惜自己,气她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气她调笑间,连她自己都不放过。
“外局已定,内局方开,四皇子不该浪费时间在此处的!”十八收了笑,肃容起来。
二人就这样相望着,良久,宫凌俊才开口,只说了两个字“为何?”
十八手心一紧,握住了几根稻草。
“此话,四皇子早已问过,我也早已作答,为了讨债!”
“你可能活?”宫凌俊又问。
十八一笑“谁知道呢,或许死不瞑目,或许死里逃生,亦或者,安心赴死!”
“不许死!”宫凌俊眉目一沉,紧握双手“不许死”他又重复一遍“债我帮你讨,你不许死,这是命令!”
十八一笑,不做声了。
牢外传来凌乱紧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十八看看外面,“好戏开始了呢,四皇子不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便有人冲进牢房,喘着大气,“四,四皇子,皇上有令,命四皇子即刻带人往临安王在京的别院搜查!”
宫凌俊一怔,随即看向十八,用目光询问,“你的手笔?”
十八扬眉一笑。
“睿小王爷呢?”宫凌俊问来人。
“睿小王爷带人去搜宫了!”
“搜宫?”宫凌俊又是一怔。
“是,是搜玉华宫,皇上命四皇子即刻动身!”来人颔首。
宫凌俊看一眼十八,这就是她说的好戏吗?昨夜宫凌睿来,究竟做了什么?
“去帧勇侯府通知小侯爷,另外,往左丞相府通知尚文,让他们务必保护好人证!”宫凌俊沉声吩咐,深深地看了一眼十八。
“禀四皇子,黎远小侯爷与尚文公子方才也收到皇令,带人往太子府,去搜查了!”
闻言,宫凌俊又是一怔,心想,她究竟算计了多少人在其中?
他再看一眼十八,她却早已闭目睡去,呼吸有些粗重,他知道她是伤势过重所致。
“走!”他一声令下,匆匆出了刑部大牢,她苦心孤诣,以己身为饵,布了这么个局,他要快些收网,才会快一些下手救人。
黎远与尚文带人直接将太子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与此同时,宫凌睿带人将玉华宫围堵,宫凌俊带着五千御林军,飞奔在襄南城的大街上,直往宫凌权在城东的别院而去。
不过两个时辰,四人又齐刷刷到了御书房。
靖轩帝沉着眉目,手中依旧捧着十八的认罪书,面色沉黑。
良久,他将认罪书置于玉案,抬眼看一眼四人。
“你先说!”他冲宫凌睿道。
宫凌睿颔首,一招手,身后一人抱着一置有机关的锦盒上前。
见状,靖轩帝眉目又是一沉,这个锦盒他认识,是当年容月儿进宫时,他赏给她的,是西番进贡的由天山千年寒冰池雪玉打造而成。
他抬眸看向宫凌睿。
“这之上有机关,我打不开!”宫凌睿说着,将手中几封陈旧的书信与锦盒一并放在玉案上。
靖轩帝并未看书信,而是直接拿过锦盒,在上拨弄一番,“吧嗒”一声,锦盒被打开。
靖轩帝抬手,拿出锦盒里的东西,翻看,顿时眉目沉沉,双手也颤抖起来,片刻,他再拿起手边的书信,一一拆看,忍不住身子轻颤起来。
他猛然抬眸,看向宫凌俊,眼中满是沉痛之色。
尚文,黎远和宫凌睿,哪怕是宫凌俊本人,也是一怔,靖轩帝此时的眼神中,多是懊恼与懊悔,根本没有平日里看宫凌俊时的凉寒无情与冷漠,甚至嫌恶。
良久,靖轩帝收回目光,深长地呼吸一口气,问宫凌俊“你呢?”声音却微微颤抖。
“儿臣在临安王城东的别院里发现了密室,密室之下有暗中偷铸的兵器,还有一些书信,除却与容……氏来往的书函之外,还有数封,并未落款,看纸张,似江湖上少见之物!”
宫凌俊说着,命人将东西一一呈上。
靖轩帝拆开有老款的书信,均是容月儿的字迹,而方才,宫凌睿呈上的,除却有落款的宫凌权的笔迹之外,也有数封与宫凌俊发现的一样,没有落款的书信,却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一次,靖轩帝反应没那么大,一一看完之后,他将目光投向黎远与尚文。
黎远上前,“臣在那婢女的房中发现了这个!”他将尚文贴身的紫玉镂空玉佩拿出,双手奉上。
“还有,在太子妃的寝殿,发现了密室,密室内,尽数是药物,臣已让太医确认过,尽数是助孕之物,长时间浸淫,会产生有孕的假象,甚至,有些药物,长时间服用,会显怀!”
闻言,靖轩帝眉目又是一沉。
他捻捏着紫玉玉佩,看向尚文,尚文不卑不亢,上前,开口道“臣单独提审了太子妃的婢女,当初紫苏之死,并非救晚知而死,而是早有预谋,却是害人终害己!”
“沐侧妃早就知道自己有孕,一心肖想太子妃之位,便假意邀太子妃游湖,暗中让人动手,想害太子妃腹中骨肉,同时出去太子妃身边的晚知!”
“那名唤月沛的婢女,早已被沐侧妃收买,在第一次出卖太子妃时被晚知发现,便与沐侧妃合力算计,想在当日借机除去太子妃腹中孩儿时,一并害死晚知,却不想,人未害成,白白葬送了紫苏的命!”
“至于太子妃假孕一事,她并不知情!”
靖轩帝抬手揉揉额头,冲四人摆摆手“你等先下去吧,此事先别声张,让朕静静!”
四人颔首,出了御书房,尚文转身前,看了一眼玉案上的紫玉佩,心中思忖,她这是何意?是提醒自己,莫要忘了当日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