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后的沈沫如同得到自由的鸟儿,向前方的玫瑰花海飞奔而去。
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碧波万里无云。就是在这样一片蔚蓝的天空下,玫瑰花迎空绽放。
透过温暖的光线,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摘撷着朵朵玫瑰,沈沫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故乡南江市。
每一年的清明她都要上山拜祭奶奶,沿路上她会摘采野花,那时的她天真无邪,就算后面认识了郭斯洋,有了甜蜜的爱情,她一样活泼乐观。
一束一束慢慢摘撷,再抱在怀里,像抱着自己的希望般,她闻了闻花香,再抬起头看看碧空。
光线有一点亮,她另一只手摭挡住额头,也摭挡住部分的光亮。卢森堡的天空无疑是梦幻多变的,卢森堡的花海也是万紫千红的,唯独卢森堡的蓝卓古怪霸道,就连她的母亲也一样充满了神秘色彩。
她闻着花香想象着蓝卓母亲的样子,慈眉善目,温柔可人,笑起来就像手中的玫瑰般绚烂多姿。
坐在车上的蓝卓一只手撑在车窗上,一只手在大腿上有节奏地敲打着。他的目光无时无刻都停留在车窗外那片花海上,他的呼吸也因为花海里的那个女人而急促。
女人天生喜欢花,可他还从来没有送给她一束花过,就像父亲也从来不送母亲花一样。也许自己骨子里和父亲一样是个冷酷无情之人,和父亲一样都流着黑色的鲜血,不然他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而花海中那个美丽的女人也会是别人的妻子。
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差不多了,他让坐在副驾驶座的保镖下车叫沈沫回来。
保镖快走到沈沫身边时,沈沫就意识到时间差不多了,她捧着玫瑰花束,回头再望望眼前这一片花海,唇边绽着苦涩的笑容,她对这难得的自由很是不舍。
恹恹回到车上,蓝卓先是闻了闻她手中的花束,笑容优雅:“我母亲一定喜欢你亲自采摘的玫瑰花。”
“蓝卓,为什么你母亲不和我们一起住?”兴许是开心过头了,她问了一个一直让她想不透的问题。
蓝卓眸子变得灰暗,抬起头来目视车窗外,不发一语。
沈沫本就是随口一问,见他不回答,也不勉强,自顾其乐地欣赏着手中的玫瑰。
轿车继续前行,驶过了大片大片的玫瑰花海后开向崎岖的山路,绕过缠绕的密林,最终停留在了一片空地上。
蓝卓似乎有心思,并不急下车,他看着沈沫手中的花束,叹叹气说:“小沫,见了我母亲请不要害怕。”
沈沫错愕,他母亲不是很漂亮吗,为什么让自己不要害怕,还是说他母亲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女人?
“小沫,牵着我的手跟紧我,不要害怕!”蓝卓伸出了手。
沈沫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伸出了手,同他一起下了车。一路上,蓝卓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走过喷泉雕像,向一座古老的洋楼走去。
沈沫又觉得奇怪,她与蓝卓都住在堡里,可他的母亲为什么是住在这样一幢毫不起眼的洋楼里。
进入洋楼,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迎了过来,她对蓝卓竟然是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蓝先生,您来了。”妇女是蓝卓母亲跟随多年的佣人,叫梅烈,现在已经升级为这里的管家了。
“我母亲她睡醒了吗?”就在沈沫在花海里游玩的时候,他打电话来知道他的母亲正熟睡中。
“夫人刚刚醒来。”梅烈说完看了一眼沈沫,眼前这个漂亮的东方姑娘应该就是夫人的儿媳妇。
“带我们上楼吧。”蓝卓并没有马上上楼,而是给沈沫投去一个怪异的眼神。
沈沫明白他又在提醒自己不要害怕。
她露在玫瑰花束中的那一张脸平静地笑了笑,他的母亲纵然是那种不讲理或是脾气很坏的女人,她会学着承受,绝对不会害怕的。
在梅烈的带领下,上了二楼,进了最深处的一间卧室。
卧室的门慢慢被推开,沈沫很好奇地朝里面看了看,却看见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长发的女人,女人背对着自己,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她的那一头长发倦倦的,菀若海浪。
梅烈弯下身对着轮椅上的女人说了一些话,而后起身慢慢转动轮椅。
与此同时,蓝卓牵着沈沫的手向轮椅靠近,蓝卓还接过沈沫手中的玫瑰花束说:“母亲,我带小沫来看你了,她还给亲自摘了玫瑰花,很漂亮的。”
轮椅上的女人转过了身,可这一转身让沈沫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秀美的东方面孔上,半边脸颊竟然布着可怕的疤痕,从疤痕的形状与颜色上看应该是烧伤的,且烧得不轻。
沈沫惊恐地睁着双眼,看着轮椅上这个曾经漂亮过的中国女人,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蓝卓让自己不要害怕。
轮椅上的女人正是蓝卓的母亲名叫蓝玫,因为名字里带个‘玫’字,在人生这几十年中她一直喜欢玫瑰。
看到儿子手中色彩不一的玫瑰,她唇瓣颤动,伸出手接过玫瑰花束,闻了闻花香,而后才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儿子身边的年轻姑娘。
蓝卓下意识向前一步,拉过沈沫的手说:“母亲,她就是小沫,我的妻子。”
蓝玫的唇瓣动了动,手臂伸长,微抬着头说:“小沫,很高兴见到你。”
她的笑容很慈祥,尽管半边脸颊是恐怖的疤痕,可依然无法掩藏她的美。沈沫也伸出手回应道:“伯母。”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蓝玫立马更正:“你已经是卓儿的妻子了,要改口才是。”
沈沫不好意思地叫了一下:“妈。”
正缩回手之际,她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疤痕,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竟然在脸上与手上留下了不可抹灭的烧伤,这种伤痛一定是撕心般的痛。可在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痛楚,反而笑得如花般绚烂。
蓝玫喜欢玫瑰花那是喜欢到骨子里去了,让梅烈将花束插/进花瓶后,下楼准备午餐。
今天的阳光明媚,蓝卓提议母亲下楼到散散步,蓝玫一个点头,笑容更加妩媚。
洋楼的背后也是玫瑰花的海洋,朵朵玫瑰迎着阳光绽放,正如它的女主人一样顽强不屈。
沈沫与蓝卓一起推着轮椅,三人一路走来聊得都是些开心的事。比如昨天的菜如何如何可口美味,前天她看了一本如何好看的小说,又或者卢森堡最近发生了哪些趣事。
从母子俩的谈话中,沈沫看到了蓝卓的另一面,一个母亲面前孝顺乖巧的孩子。同时她也越来越欣赏这个婆婆了,她不知道婆婆为什么坐在轮椅上,更不知道在她身上曾经发生过如何可怕的事,但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了她乐观向上的一面。
她不禁想如此一个浑身充满正能量的母亲怎么会生出像蓝卓这般古怪、狂妄、不可一世的儿子来。抛开蓝卓十岁那一年犯病的事,可他骨子里的霸道与凶残肯定不是出自母亲的遗传。
这又让她想起了他的父亲,从未曾听他说起过父亲,难道在卢森堡这么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会有不可告人的事情。
一路聊来都是欢声笑语,蓝卓怕沈沫累着,提议去玫瑰花架下休息。
这时,蓝卓接了一通电话,避开了她们到不远处接听。
浪漫的花架下,两个来自中国的女子才开始真正面对面地聊起天来。蓝玫过问了沈沫的一些家事,沈沫也一一如实作答。
蓝玫好像对她如何认识蓝卓的事一无所知,旁敲细问了许久。
沈沫有些疑惑,为什么蓝卓对她们的事对母亲有所保留,为了小心起见,她只是笼统地说:“我七年前来卢森堡姑妈家度假,后山上遇到了蓝卓,七年后又在南江市博物馆重遇,就这样我们走到了一起。”
她伪心地说着这些话,目光不由得看向蓝卓那一边。
他正在接着一通电话,眼睛却是一直往自己这边瞧的,因此两道眸光在半空中交汇,折射出一道诡异的光。
她立即收回目光,在投向蓝玫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她明亮眼睛里那道不明的忧伤。
女人始终是脆弱的,而且是有故事的女人,她再坚强,再乐观,始终掩藏不了她内心曾经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