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贵宾室的氛围与方才大不同,那些省领导看出了蓝卓的真正心思,识相地说了些官冕堂皇的话后一起离开了。肖振航跟在这些人身后,在关门之际又看了一眼沈沫与蓝卓。
沈沫的头微低着,从他的这个位置看到她饱满白皙的额头与尖顶的鼻子,像她这样不愿谈论自己感情的人,突然在这么多领导面前被撞破,肯定觉得很不好意思,年纪尚轻的小姑娘嘛,遇到这事害躁了。而站在她身旁的蓝卓,俨然一个温文尔雅的贵族绅士,只是他看她的目光有一点异样,同为男人,肖振航完全可以洞察他的内心世界,他这是不甘心沈沫没有选他,因此温和的外面下那一双银灰色的眸子有一点骇人。
自古美人,都得英雄所爱,既然两人的关系有一点复杂,就让他们两人单独处处说说话,也算是为蓝先生创造机会吧。
就在肖振航将门关上之时,他的胸口竟隐隐作痛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这里的心跳很正常,可为什么泛痛呢?抬脚之际,沈沫那张清丽脱的脸映入脑海,难道他也喜欢上她不成?
他不禁苦笑,像蓝卓那样有钱有势的男人喜欢她,她都拒绝了,像自己这样的条件她更不会放在眼里的。所以他对她的好感,只能是暗恋,永远没有结果的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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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卓的身姿强壮挺拔,站在娇小的沈沫面前,足足高了她快一个头。七年前他的个子就已经很高了,由于常年不见光、没有运动的原因,整个人显得瘦小苍白,而七年后的他,全身的皮像全换过一样,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任谁七年不见都认不出他。
沈沫认不出他也很正常,蓝卓并不怪她,但她在知道自己就是七年前古堡的那个人后态度如此不屑,这让蓝卓无法原谅,在领导面前让她难堪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沈沫还没来得及开口,蓝卓就先声夺人,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情况下,他的语气态度明显有了变化。
“沈沫,我不生你的气,这七年我们都不在一起,你对我不了解,不接受我,我都不怪你。”一边说一边靠近她,一直低头的沈沫发现高在的身影一直晃在自己身边,下意识退后几步,可那抹身影也跟着晃动,她无法干脆抬起脸直视着身影的主人。
她觉得他无聊至极,她对他的讨厌已经到了不想和他说话的地步,可自己也不能如此被动,既然无法沟通不如大大方方坦然面对他。
蓝卓站在她面前并没有做出什么越轨的动作,只是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腕上的名表说:“还有时间,我们谈谈,先让你了解我吧。”
沈沫倒也配合地坐了下来,而他正坐在她的对面,隔着小小的茶几,茶几上的茶杯还泛着淡淡的清香,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不轻易闻了闻茶香,相视而望。
蓝卓一本正经地说:“十岁那一年我得了一种怪病,叫‘阳光过敏症’,一见阳光就全身过敏,奇痒无比。医生说得此病者不能见光,否则全身皮肤过敏溃烂导致器官衰竭而亡。因此我搬到了卢森堡偏远小镇一座山上的古堡里,过起了永不见阳光的日子。那段阴暗的日子,我没有朋友,孤独得像个等待死亡的人。我每天呆在房间里,只能隔着玻璃看外面美好的世界,这一呆就是整整十年。我虽然没有走出过古堡,但我知道山下的居民是如何评论我的,他们说我是怪人,说我是‘吸血鬼’,一个个都不敢上山,就怕被我这‘吸血鬼’吸血要了命。”说到这里,他苦涩地笑了笑,好看的眼角泛着几丝皱痕。
沈沫曾听沈拓说起过他得怪病的事,好像后面治好了,当时她不感兴趣,听听也就算了。可现在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面前,听着他悲情地倾述,看着他无可奈和的表情,她又觉得他其实也很可怜。无措地端起干净的茶杯,为自己倒了茶后,一口喝下,顿然心安。
下一秒她就为自己喝茶的举动深感懊悔,因为蓝卓在她刚刚放下茶杯,就将茶杯像宝贝似的揣在手里,而后端在鼻尖闻了又闻。
“我想那时你一定也听你姑妈说过后山上住着一个怪人,叫你不要上山吧。”他如痴如醉地闻着茶杯,就因为茶杯上有她的味道。
尽管他闻茶杯的姿势很好看,如同翩翩王子般令女生着迷,可在快结婚的沈沫眼中不过是一尊雕像。
她不语,依然僵硬地坐着。
“想一想,七年前你的胆子倒不小,竟然一个人上山,还是在快要天黑的时候。”蓝卓回忆起七年前两人的相遇,红光满面,因为那个假日是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时光。
沈沫想想都不知道当年自己哪来的这个胆,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天真无知。
“我先是被你唱的歌谣给吸引的,我还记得撩开窗纱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个调皮的小精灵。那时我就想,如果在我阴暗的日子里,有这么一个小精灵陪着我,那一定是很有趣的事。”他放下茶杯,深情地盯着她,他永过也忘不了她哼着歌谣,走在山野上,手里还抓着蒲公英那如精灵般俏皮可爱的模样。
对于七年的相遇,沈沫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直到再遇到他,才隐隐想了起来。她都记不得自己那时是不是唱了歌,可听他这么说起,她才知道我原来自己小时候还会唱歌呀。
“自从得了怪病后,我从来没有出过古堡,哪怕是在没有阳光的夜里,我也不会走出古堡。可那一天见到你,我破了例。在我打开古堡大门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已经好多年,我的心没有这般巨烈跳过了。”蓝卓说着很自然地摸了摸胸口。
毕竟人家在认真地说着,沈沫耳朵没有坏,于情于理也在认真地听着。但是她被自己手机的铃声给搅乱,低头一看,兜里的手机屏幕正亮着。拿出来看了一下,是郭斯洋打来的,她正想接听,坐在对面的男人愠怒道:“我不允许在我还没有说完话的时候,被人打搅。”
沈沫咋舌,他都说了好多话了,还没有说完呢?出于礼貌与教养,她挂断手机,而后又把铃声调到震动状态,将手机放回兜里。
蓝卓继续说:“和你在一起,散步、吹蒲公英,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事,可惜这日子很短暂,但你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从此后我按时吃药,配合医生的治疗,带着变回正常人与你相伴一生的信念,我竟奇迹般治好了病,可那时家族内部斗争才刚刚开始。我很明白,想要找到你,想要再见到你,想要得到你如果没有财富与权势全都是一场空,因此我消灭掉家族看不起我的人,终于得到了想要的财富与权势。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我千里昭昭寻你而来,你却有了未婚夫,这让我无法接受。”
这些话沈沫都不爱听,可没有办法耳朵正常不得不听进去,还得在兜里的手机不停震动情况下听进去,面对这么一个强势与不可一世的男人,她想到底要怎么办才可以摆脱他?
最后总结几个字:随他怎么说,只要自己再撑上几天,与郭斯洋领了证,等到自己成了有夫之妇,看他还能把自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