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的少年,面庞还尚且青雉,可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苏麟天摔破了脑袋,也没有大哭大叫,那沉着冷静的面庞总会让禾锦想到“少年老成”这四个字。
当年软萌的弟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禾锦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房门突然被打开。苏洪江从外面冲进来,怒气冲冲,二话不说就一巴掌朝禾锦打过去。
她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可还是被他的指尖刮到,火辣辣地疼。
这……
这世上竟然有人敢打她巴掌?
禾锦猛然收缩瞳孔,眼睛里杀气毕露。
“爹!”苏麟天惊呼了一声,不顾阻拦非要下床,“噗通”跪在苏洪江面前,“是我踩滑了,不关姐的事!”
苏洪江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不关她的事?如果不是她非要去山上,你会摔成这样吗?这个丧门星,迟早有一天我要把她赶出去!”
而后他们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只是禾锦察觉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的弟弟,好像真的长大了。
已经长成了全家人的宝贝。
禾锦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他感到高兴,重生一世的祈梦之失去了记忆,可他的命还是极好的,将来也定然会成大器。
可他却不记得自己了。
屋中气息燥热,使得她心头烦闷起来,转身出了房门。苏洪江十分不满她的态度,又在房间里抑扬顿挫地指责了她一番。
一个小小的凡人,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
禾锦独自坐了很久,夜晚的风微冷,她也毫不在意。或许她真的应该冷静下来思考一下,自己该何去何从。
“哟,这不是五妹吗。”四小姐阴阳怪气地走了出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比禾锦还要大上一岁,正待字闺中,闲来无事便会带上这两个丫鬟在院子里瞎逛逛。三小姐一走,她便是这院子里最大的小姐,自然也就如此目中无人。
四小姐本来小时候就觉得五妹是个哑巴晦气得很,如今见她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又烧着了心头的妒火,每次见到她总要数落一番。禾锦正心头不爽,就有人凑了上来,还真是不怕死。她抬头看着四小姐,突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被血染红的眼睛如恶魔盯着她,“四姐,为什么三姐的孩子会一直缠着你?莫不是你送的盘缠不够,饿死了
他?”
四小姐几乎是瞬间血色顿失,吓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指着她尖声道:“你!你!你不是哑巴吗!!”
两个丫鬟也退到了四小姐身后,如同见了鬼一样害怕地抱成一团。
“你到底是什么人!”
禾锦直接眼睛一闭,晕了过去,然后又爬起来拍着脑袋,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有鬼啊!”
四小姐吓得花容失色,被两个丫鬟搀扶着跑开,只怕是这几天都不会出来闲逛了。不过禾锦还是觉得可惜,要是有法力在就好了,定然能让她吃个哑巴亏。
她起身从容不迫地拍掉尘土,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开始想今晚厨房会做什么好吃的,越想越有些谗。
“姐。”苏麟天从身后将她抱住,自己额头上都包着纱布,还担心她的伤势,“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禾锦摇头,转身指了指他的脑袋。她身上也就破了几块皮,苏麟天的伤才是最严重的。她比划着,大概是说他的伤口不小,要好好恢复。
苏麟天俯身又将她抱住,暖心地笑着,“只要姐没事就好。”
不管祈梦之有没有失忆,他的心总是会向着自己。禾锦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意,也伸手将他抱住,他的肩膀瘦弱,却如山沉稳。
“别想太多,这不是你的错。”苏麟天安慰完她便松开手,视线飘忽不定,耳根也有些发红,“我们回去吧,奶娘说快吃饭了,让我快些带你回去。”
禾锦高兴地点了点头,还和小时候一样牵着他的手回家。
只不过苏麟天长大了。
不需要她站在他前面,也能为她遮风挡雨。
晚饭吃得清淡,奶娘还特意让厨房炖了鸡汤,一人一碗,也不会多偏袒谁一分。能如此十年如一日,真心实意对他们的人真的不多了,便是禾锦在魔宫几千年,也很难找出几个。
禾锦乖乖把鸡汤喝完了,虽然觉得有点腻,还也没剩下。晚饭过后她在房间里洗了个澡,正穿着亵衣,就有人敲了门。
敲门的竟然是三姨娘,让禾锦十分震惊。她也不进屋,翘着兰花指,就站在门口随意交待了几句:“学堂你以后可以不用去了,老爷说女孩子多学些女红,将来好嫁个好人家。”
禾锦觉得,多半是她今天的态度挑战到了苏洪江,让他觉得自己书读多了不太好掌控,这才连忙让三姨娘断了她的学业。
她笑着乖乖点头,送走心满意足的三姨娘,这心头还真是不爽。
哦,对了。
她差点忘了还有四小姐。
禾锦特意找了身深色的衣服,拿纸染了墨,剪出一个小孩子的模样,偷偷把它贴到四小姐卧房的窗户上,用力摇了摇窗户。里面很快传来四小姐不满的声音,随后丫鬟来检查,发现上面有一个小孩子的影子,吓得尖叫了起来。房间里一下子点亮了烛火,惊恐声和脚步声乱成一团,禾锦见里边闹得差不多了,上前把剪纸取下来
,再偷偷翻墙回去。禾锦一直都知道,四小姐当初去送三小姐的时候,苏洪江原本让她准备的东西,她偷偷拿了一半起来去买脂粉。后来三小姐的儿子在流放途中饿死,消息传回府中的时候,四小姐慌得不知所措,一直问丫
鬟该怎么办,正好被禾锦听了去。
诡异的话,窗外的人影,再加上四小姐心头有鬼,禾锦相信要不了几天就能让她崩溃。若是一开始,她不招惹自己便罢,这事就当没听到,可她非要在这府中找存在,禾锦觉得自己该整顿整顿她,免得她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总想在她面前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