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叱咤风云
皎月宫建在不属于六界的狭缝中,全靠强大的法力维持。谁也不知道禾锦是怎么办到的,她拥有让天地都为之震撼的力量,竟能维持皎月宫三千年不倒。
据说只有真正想寻求帮助的人才能找到皎月宫的入口。它拥有这世上最完美的庇护,同样也拥有最残酷的刑罚,所以外面的人不易进去,里边的人也不易出来。
皎月宫最高处建了了月楼,禾锦便在此楼居住。周围分东西南北四院,山水木林、虫鱼鸟兽应有尽有,大得离谱。
东院正是祁梦之住的院子,那地段特别宽,是四个分院里边最大的。
山涧之水汇聚于此,便形成了巨大的瀑布,水流湍急,水深几千丈,又渗透到各个地方,形成沼泽之地,那瀑布周围奇花异草丛生,引来许多灵兽,景象非凡。
祁梦之最喜一个人坐在瀑布底下的大石头上,擦他的赤炎剑。一擦就是一千三百多年,无数多个日日夜夜。禾锦去他的院子永远都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独自坐在孤石之上面,朝着瀑布,擦拭手中的长剑。
都说喜欢擦拭佩剑的人杀气重,也说的在理。祁梦之虽然是个神仙,杀气却不是一般的重,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那些妖魔鬼怪都怕他。
但是太骄傲也不是什么好事,总有些人会心怀叵测,无时无刻不想着拉他下马,所以才会沦落至此。
禾锦再往前走两步,祁梦之就发现了她。他将赤炎抵在石头上,微微侧头,笔挺的眉衬得侧脸刚毅如铁、锋利如刀,能轻易摧毁一切。
“你怎么来了?”他每次说这话,都含着三分冷意七分不屑。
禾锦不说话,径直朝他走过去。
“心情不好?”祁梦之站起来,将剑抗在肩上,衣服松松垮垮地挂着,锁骨若隐若现。他抬着头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也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想起我,不对,是想起我的血。”
禾锦走到他跟前才停住,言简意赅,“下来。”
祁梦之冷笑了一声,话还没出口,一个光点打在他的膝盖上,瞬间就跪了下去。祁梦之额头上溢出了冷汗,他缓缓坐下来,却依旧不肯下去,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恨不得将她拆骨吃肉,“禾锦,你也就只有这点本事,没有人会真心臣服于你。”
“不需要。”禾锦的语气很淡,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她伸直手臂抓住他的衣襟,将他高傲的头颅拉拽下来,紧接着尖锐的獠牙便刺进他的脖子。
血涌向她口中,她毫不怜惜地吞咽着,发出“咕噜咕噜”的满足声。
祁梦之的气息就扑在她的耳边,渐渐急促了起来。醇香的血液诱使她更加深入地吸食,獠牙几乎要刺穿血管。她松开他的衣襟,抱住了他的脖子,手指已经不再冰冷,带着烫人的触感。
祁梦之瞳孔中的银色越来越清晰,像一把锐利的刀,他抓住她的手,厉声喝道:“够了!”
禾锦置若罔闻,不肯松手。祁梦之用力推她,怎么也推不开。她就像索命的恶鬼一样,非要将他吸干才罢休。
祁梦之被禾锦拉拽着,狼狈地从石头上滑了下去,摔向地面。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坚硬的地面变成了草地,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阵阵雏菊的清香,还有蒲公英。祁梦之似乎忘了禾锦正在吸自己的血,躺在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禾锦才松开了獠牙,她轻轻舔舐两下,脖子上的伤口就完全愈合。她总是这样不可理喻,每次都恨不得将他吸干一样的狠劲,事后又会帮他愈合伤口,给他找最好的药,宠他忍他。
她可以给他想要的一切,却唯独不给自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像极了她养的宠物,实在可笑。祁梦之这样想着,就忍不住笑了。
禾锦低头看着他,眼中一片清明,“你笑什么。”
“笑我自己。”
禾锦不再说话,躺在他身侧,“你是不是很想念在天上的日子。”
“恰恰相反。”祁梦之闭上眼睛,遮掩住瞳孔中的冷意,“我厌恶在天上的日子。”
“那为什么还想要离开。”
祁梦之猛然睁开眼睛,冷笑了一声,“比起天上,我更厌恶这里。”他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禾锦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亦是习以为常。
今日竹苑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八个小侍抬着轿子,珠帘遮掩,足不落地。小桐一看那阵仗就吓得钻进了里屋。
亓笙不解,把门推开问了几句。小桐不肯回答,干脆把脑袋塞进被窝里,打死不出来了。
“什么人把你吓成这样?”
“我不看我不看!会被挖眼睛的!”
这般厉害的人物,思前想后,亓笙也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出于待客之道,亓笙理了理衣袍就出门去迎接,拱手作揖,“有失远迎,还望靳公子恕罪。”
轿子里的人轻轻笑了,声音缥缈如烟:“你怎知我是谁?”
“靳公子与众不同,亓笙理当认识。”
“你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人。”靳褚伸手掀开帘子,露出半边脸。银白色的头发几乎与他白皙的皮肤融为一体,唇间赤红,眉如细柳,美得不似凡人。他的视线在亓笙身上走了一圈,落在他的脸上,“把头抬起来。”
亓笙抬头,靳褚端详着他的模样,觉得有几分熟悉,便勾了勾手,“过来一点。”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亓笙想到了那个连怎么死都不知道的血奴。他迟疑着往前走了两步,靳褚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尖锐的指甲宛如利爪,几乎要刺进肉里,森冷之气一直从脚底蔓延到头顶,犹如灭顶之灾,亓笙一时间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靳褚的脸离他很近,因为太近,所以能看到他瞳孔中的颜色,黑色中带着一丝血红,极其诡异。
“叫亓笙是吧?”靳褚端详了一下,便松开手指头,视线一直落在他眉眼之间,“区区肉体凡胎,也敢进这皎月宫,胆子确实不小。”
亓笙没有反驳他的话,头又低了一些。
“我倒没看出你有哪些像我,想必也是那些话传来传去失了原意。不过几十载的寿命,脆弱到我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生不如死,还真是没兴趣对你做点什么。”靳褚笑了笑,风轻云淡的,面前的人似乎从未入过他的眼。修长的手指终于放下珠帘,遮挡住一室芳华,“走吧。”
八个小侍抬起轿子,足不落地,就像踩着云雾一样悠然离开。轿子离开很远很远,亓笙才敢直起身子,后知后觉地摸了摸额头,竟连冷汗都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