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上荣宠
当禾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亓笙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他处事有度,是为了谋得生存。可是这种方式能用在所有人身上,却是万万不能用在禾锦身上。只有被她所遗忘的人,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皎月宫,所以他要做的是让自己和其他人没有区别,越容易被遗忘越好。
思及此,亓笙一刻也不敢耽搁。起身走到禾锦面前,拂袍跪下,拱手请罪,“是亓笙界越了,还望王女恕罪。”
禾锦微微蹙了眉,眉目间都好似凝了一层冰霜,目光锐利地吓人,“起来说话。”
亓笙起身坐下,却是战战兢兢的模样,不敢抬头直视面前的人。
喝下第四口茶,杯子就空了。
禾锦将空杯子往他手边拨了几分,示意他添茶。一向聪颖的亓笙突然像是傻了一样,反应了半天才赶紧起身添茶。
修长的手指刚握住茶壶,就被禾锦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冷得像冰,修长如蛇,寒意刺骨。她抬头盯着亓笙的眼睛,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仿佛能看透他心中所想,“你在想什么。”
亓笙心里“咚”的一声,禁不住紧张了几分。他不敢与那双眼睛直视,说是畏惧也好,心虚也好,禾锦在他眼中始终强大如神坻,不容侵犯。
禾锦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着,和她的手一样冷。
他突然想到小桐说过,禾锦一眼就能看穿所有人的想法,顿时连呼吸声都屏蔽了。
“添茶吧。”
冰冷的手终于松开,亓笙继续添茶,只是手有些抖。
禾锦接过茶杯,不快不慢地继续说:“你一向聪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你该知道这皎月宫是谁在做主。”
茶壶被不稳地放在桌子上,亓笙俯身叩首,墨发及地,“请王女恕罪。”
禾锦唇角嫣红如血,随意拨弄着茶杯,指尖比白瓷还净白,“我可以给你想要一切,你无法想象的至高荣耀。我能让你做皎月宫最尊贵的人,也能让你生不如死,我可以给你无上荣宠,也可以让你置身地狱……”她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亓笙的脸色有几分发白,故作镇定。
“想象一下,无拘无束的生活,肆意姿态,高高在上。”冰冷的手指在他的唇上摩挲着,她的眼神冷若冰霜,动作却暧昧非常,“和我一起留在这里,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尖锐的指甲划过他的眉眼,一点点地勾勒,最终停在了他的眼角旁,冷得像冰。
她一笑,就仿佛蛊一样诱惑着他。
亓笙合上眼睑,不敢看她的眼睛,直愣愣地跪在地上也不敢动。睫毛不可控制地颤抖着,在眼底落下淡淡的阴影,透露了几分不安。
“睁眼。”
禾锦发话,亓笙不敢不从。他缓缓抬起眼睑,映入眼中的便是她超脱凡尘的容颜,能将人的魂魄都勾了去。她盯着自己的眼睛一动不动,似是在回忆什么。
亓笙扛不住她的视线,别开脸。禾锦却捏住他的下巴,垂下头吻住了他的眼睑,轻轻吸吮着,带着某种灵魂深处的颤动。
手,冷如冰,像蛇一样在他身上游走,所经之处又好像着了火。他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感觉理智脱体而出,折磨得他连呼吸都不顺畅。
禾锦偏头露出獠牙,像做过很多次那样将獠牙刺进他的脖子里去,刺到最深的地方,用力地喝干他身上的血。
亓笙无法去形容,他这辈子的情绪都未曾如此大起大落过,痛苦与欢愉同时存在着。一半是火,烧得他失去理智,一半是冰,冻结了他的感知,整个人都好像要死掉了。
——你是谁?
——兀矶第十七子,你又是谁?
——我嘛,勉强算个神。
——咦?我怎么没听说过你。
——这说明你孤陋寡闻。
他头痛欲裂,仿佛做梦一样。
“……禾锦……”亓笙失神喊出了她的名字,理智被烧得灰飞烟灭,整个世界竟只有她的嫣然一笑。
吻轻轻落在了他的唇上,罂粟一样诱人。他全然控制不住自己,身体顺从地不可思议。
冷静,一定要冷静!
身体被用力一推,他落地的瞬间身后的地板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柔软的草地。扑下去的同时仿佛激起了千层浪花,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在朦胧中,她的容颜美如牡丹,又魅惑如毒药,将他刚拉回来的理智又四散开来。
禾锦爬到他身上,喝血吃肉一般地咬。她咬人一直这样重,将脖颈咬得血迹斑斑,动作又变得轻柔,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她喝过血之后身体很快便热了起来,连舌头都带着烫人的气息,简直要将人逼疯逼死。
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散开的,亓笙的胸膛不安地起伏着。他不愿多看多想,将眼睛紧紧地闭上,像一条缺氧的鱼一样,剧烈地喘息着。
禾锦似乎很喜欢他这般反应,终于淡淡地笑了,美得惊心动魄。手指眷念地描绘着他的眼睛,不舍得少看一眼,眼中尽是旖旎光芒,“你知道我等你回来,等了多久吗?那年你说走就走,就当真无影无踪……”
亓笙颤抖着睁开眼睛,模糊中瞧见她的轮廓,似乎与之前见到的都有些不同。她淡淡一笑,像个孩子一样满足,他的脑中仿佛有什么炸开了,再也拼接不起来。好像周围都是火,能焚烧一切。
——子书,你再往前踏一步,我就毁掉你要的一切。
——心给你,命给你,你还想要什么?
——你既要逼我下地狱,又何必在乎我以何种方式?
脑海中的片段断断续续,混乱不堪。亓笙反射性地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似乎陷入了某种挣扎之中,“小锦……”
禾锦顿住了。
“小锦……”
她的目光瞬间清明,抬头看着身下的人,眸色越来越深,“我不准你叫这个名字。”
“主子,江瑜来了。”小桐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飘忽不定。
禾锦面无表情地起身,毫不犹豫地消失在原地。唯一证明她来过的是一件衣袍,轻轻搭在亓笙身上。
周围的一切渐渐褪去,显现出真实的模样。还是先前简陋的小茶屋,身下是冷硬的地板,花香和海浪仿佛都是错觉,原来刚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禾锦幻化出的假象。
理智在这一刻苏醒。
亓笙猛地坐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他慌乱地将衣服拉好,紧张到手都在抖。他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硬生生受住,“亓笙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