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霎时清醒,猛地将他推开:“我不去!”
他怔住半晌,蓦然轻笑:“你迟早要去,我不急于这一时。”
我很想向他坦白,集到足够多的鬼灵,助他解除封印后,便与他解除冥婚关系,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那晚,我才知道,原来每次北冥焰离开,并不是真的走了很久,而是冥界与人界存在时差。
人界一天,在冥界只是一个时辰,所以他每次消失大半天,其实只在冥界呆了不到一个时辰,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陪我。
可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和他去下面做鬼夫妻的。
一连几日,北冥焰都睡在我床上,他没再提起要带我去冥界之事,许是那晚他一时兴起,待冷静下来,也觉得此事不靠谱。
我并不排斥与他现在的关系,可我却做不到随他去幽冥地府,阳光对我来说就是生命。更何况我深知,去了他的地盘,我就是任他宰割的羔羊,绝对会被他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剩。
那日午后,北冥焰不在身边,我独自在家收拾行李。
暑期已近尾声,离大学报道的日子越来越近,虽然江城大学还在这座城市,但我并不打算住在家里。
这间卧房我住了三年,窗外斑驳的树影,透过粉色窗帘,零碎地洒向墙壁。
我并不喜欢粉色,反倒偏爱中性的冷色调,出于对这房间原主人的尊重,或者说是怀念,我没有改变这房间的一分一毫。还是三年前,我第一次踏入夏家的样子。
“咚咚咚!”一阵叩门声响起,打断我的思绪。
我放下行李,开门一看,是秦漫莹。
几日不见,她清瘦许多,泛红的眼圈透着几分憔悴,本就纤瘦的身体愈发娇弱不堪。
一见到我,她便扑上来嚎啕大哭。
我很怕见到女孩子在我面前哭,一时尴尬不已,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心下不由怨恨自己,本想找北冥焰问问鬼影一事,他既是鬼族亲王,定然知晓很多我不懂的,却因他的纠缠,将此事忘在了脑后。
漫莹哭得带雨梨花,我以为她会告诉我,她又看到鬼影了,结果她却抚住小腹抽泣道:“千秋姐,我怀孕了。”
我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没说出话。
她似乎见我愣住,又小声补充:“是夏千阳的。”
漫莹和我同岁,只小我一个月,她和夏千阳交往不过两个月,两人高中都没毕业,就搞出这种事。
“千秋姐,不要告诉夏千阳。”她带着几分哀求,小声开口:“还好现在是暑假,不用和学校请假,就能去医院堕胎。”
我无言以对,只能安慰她:“这件事还是让夏千阳知道比较好,他应该和你一起承担。”
她神情恍惚地点点头,我也不知她听进去没有,见她一脸惆怅,我不由问道:“现在还能看见鬼影吗?”
提起此事,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决堤而下:“我也不知道,这些天我都不敢关灯,走到哪都将灯点着。”
我心道,今天看到北冥焰,一定要问问他。
当晚北冥焰出现在我房间,我一见到他便欣喜不已。
“你今天好像格外想我。”他凤眸含笑,忽然将手伸到我腰下,将我从床上一下横抱起来,温柔地放在了他腿上。
“呀!”我坐在他身上轻呼,一双手臂不由自主地勾住了他的脖颈。
“说吧,什么事。”他宠溺地凝住我,俊美的脸覆满温柔的笑意。
于是我搂着他的脖子,坐在他怀里,将那日在漫莹家遇到的怪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北冥焰默默听完,眸中并未起什么变化,我便猜到,那鬼物定不是什么厉害的主,否则他不会这么淡定。
可他却说了句让我意外的话:“你说的那些鬼影,并不是鬼。”
“啊?不是鬼,难道还能是人?”
“当然也不是人,它们是一种灵体,虽也属于鬼族,但不具有任何思想和攻击性,也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只是会给当事人带来困扰,只要习惯它们的存在就好了,所以不必担心你朋友。”
“不过,”北冥焰凤眸轻挑,眉眼覆上几分肃然:“以后不要再与你这朋友来往了。”
次日一早,我接到了秦漫莹的电话,看到她的来电号码,我毫不惊讶,她昨晚定是看到影子了。
果然,当我接起电话,那端传来漫莹的哭泣:“千秋姐,昨晚我家停电,果然那个鬼影还在。”
我没有说话,只静静听她继续说:“而且、而且那鬼东西还会变形。”
“是不是变成了一个婴儿?”我打断道。
电话那端明显惊讶不已:“对对,千秋姐,你怎么知道?就是变成了一个婴儿的形状,吓死我了。”
我心下笑了笑,对她说:“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我现在去你家找你。”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一家咖啡店,漫莹说她不在家,于是约我在这里见面。
很快,一个戴着墨镜的俏丽身影推门进来,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秦漫莹,于是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坐过来。
甫一落座,她便摘掉墨镜,露出一双哭红的眼睛,整个人比昨日见到时更憔悴了,全无一个十八岁少女该有的活力。
见她这副丰肌弱骨,楚楚可怜的模样,我不由叹了叹,心下涌起几分不忍。
“千秋姐,那些影子到底是什么?”
我搅了搅杯中咖啡,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问道:“你今早给我打电话时在哪?”
漫莹一怔,似是没料到我会问这个,一双视线开始游移不定:“今早去亲戚家了。”
“是吗?”我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说道:“你知道吗?在来之前,我已经去过你们家了。”
“什么?”漫莹立时大惊,旋即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挤出牵强的笑意:“千秋姐,我都说了我不在家,你还去那做什么?”
“你们家那条阿拉斯加不在。”我没理会她的问题,继续说道:“而且家里门窗紧锁,好像也没有人。”
“当然没有人,我都说了,我不在家。”漫莹有些不悦,口气愈加不善。
“是不在家,还是,那别墅根本就不是你家?”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哐当”一声,漫莹打翻了面前的咖啡,忙不迭地收拾起来。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她看也没看,一双泛红的双眼已覆上冷意:“千秋姐,你真的是来帮我的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轻抿了口咖啡,看着她开口。
“当然是我家!我不是还开过派对吗?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漫莹彻底失态,不顾淑女形象地朝我大吼。
我摇了摇头,凝住她怨怒的眉眼,缓声道:“漫莹,你再继续撒谎,还会看到那些鬼影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