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鸢性格内敛,不太会主动挑起话题,但是会很认真地听身边的人说话。沈含珠和乔鸢、柳潇湘单独呆了一会儿,柳潇湘的丫鬟便过来了,“姑娘,夫人让你出去招呼各家姑娘。”
柳潇湘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对沈含珠与乔鸢道,“明明我两个嫂嫂都闲着,我娘偏生让我来做这事儿。”
乔鸢笑道,“那是太傅夫人想锻炼锻炼你吧,你今年都14了,是到了说亲事的年纪了。”
“好啊,鸢鸢你嘲笑我呢!你自个儿也不过比我小了两月。”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身子不好,恐怕也找不着亲事的,无端地得让爹娘养着了……”
沈含珠一直都知道乔鸢心里头最大的心病便是她的身子,“我瞧鸢鸢脸色不错的,好好将养将养定然大好,心里头别老往坏处想。”
“含珠说的对,我瞧着你今儿出来走动脸色好多了。”柳潇湘道,“咱们去院里吧,一想着要看到某些趾高气昂的人,我这心里就难受。”
沈含珠想,柳潇湘说的大概就是陵华县主吧。沈含瑛与沈含珚进了太傅府便找不着人影了,沈含珠知道沈含瑛现在是跟在陵华县主身侧,至于沈含珚嘛……沈含珠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院里头果然热闹的紧。
三人刚进院子,就看到陵华县主在找一个姑娘的麻烦。那姑娘是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在这一大群贵女里头,身份着实有些低,于是被人恶意推了一下,就撞到了陵华县主。
一旁的人没一个帮她说话的,都是作壁上观看好戏的,要不还就是煽风点火的。
沈含珠知道很快就会有人为她出头,那是柳潇湘未来的三嫂呢,一个四品武官的嫡女。
果然没一会儿一个行为举止稍显大气的姑娘便站了出来。
“不过是个四品武官的女儿,本县主动一动嘴皮子信不信就可以让你爹丢了官!想帮人出头,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沈含珠看到这里也并不像前世那般为这个叫阮青青的姑娘担忧了,因为知道她会嫁给柳潇湘的三哥柳昭武,柳昭武出了名的宠护妻子,有一回阮青青参加宴会被陵华县主记恨找茬,柳昭武第二日便上淳王府去了。
沈含珠心定,便打量了跟在陵华县主身边的人,依旧是那日遇到的陆湘语,沈含瑛果然也在,不过沈含珚不在。
沈含珠知道沈含珚与陵华县主不和,定然不会像沈含瑛那般跟着陵华县主的。陵华县主是个仰头看人的人,而沈含珚被宠坏了,也是个低不了头的人,两个人的脾气都不怎么好,怎么可能友好相处。
“不过被撞了一下,陵华县主也太过小题大做,不知道的,还以为县主比七公主还要金贵呢。”柳潇湘看陵华县主不顺眼,自然不可能向着她那一边。
七公主古灵精怪是贵女圈里头人人知道的事,经常想一些莫名其妙地点子,捉弄人,宫里头的宫女们不知冲撞过她多少回了,七公主向来不问她们的罪,点子成了,反而还赏她们呢。
陵华县主显然是知道这个的,一听柳潇湘的话,脸色就差了些。
柳潇湘却不管,接着道,“刚才陵华县主的口气可真大,连皇后娘娘都不敢随意开口拿了一个朝廷命官的官位,莫非陵华县主自认为比皇后娘娘还大,可以插手朝堂之事了?”
陵华县主脸色愈发难看,她会说那句话并不仅仅只是威胁,自然是有法子办到的。她的姑姑是皇上最宠爱的明妃,只要她进宫与明妃说上两句,明妃在皇上面前再吹吹枕边风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可谁知柳潇湘偏生往那个方向引,陵华县主就算再傲气也不能不把皇后娘娘看在眼里,“你故意曲解本县主的话!”
“明明是县主仗着身份欺人,还口出狂言。”柳潇湘道,“今儿是我太傅府的赏梅会,若县主觉着我们这府第太小,县主不必屈尊前来的,县主这一来,我们这些小官的女儿也惶恐呢,唯恐一不小心得罪了县主害自个儿的父亲丢了官。”
陵华县主果然被柳潇湘的这番话气得直接甩袖走人,走的时候还故意连撞了好几人,乔鸢也险些被撞到,还好沈含珠提前拉了她一把。
沈含珠注意到陵华县主走后,不少女眷都松了口气。陆湘语跟着陵华县主一道走了,而沈含瑛犹豫了一下,留下了。
沈含珠知道这并没有结束,陵华县主一会儿还会回来,因为……她最爱的一块帕子丢了。
阮青青过来与柳潇湘道谢,柳潇湘同她聊了几句,发现还挺聊得来,尤其是听说阮青青竟然还会一些拳脚功夫,好感倍增。
柳潇湘其实也是与她三哥学过一点功夫的,手上力气比一般姑娘家大,所以上回能一把就把沈季璟这个小胖墩拎起来。不过柳太傅和太傅夫人显然希望把柳潇湘教成一个温婉的姑娘,于是在发现柳潇湘偷偷跟柳昭武学功夫后,明令禁止了。
果然,没一会儿,陵华县主去而复返,好不容易有些微融洽的气氛,又僵着了。
陵华县主一进来,二话不说,直接让身边的丫鬟开始找,而自己也毫不客气地道,“本县主前几日刚从珍珑绣坊买回来的花开富贵帕子不见了,可是你们有谁拿了?”
陵华县主这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在场的好歹也是有家世有门第人家的千金,哪里能做小偷小摸的事,陵华县主这一句话可是将她们都一耙子打死了啊。
沈含珠就在这时慢悠悠地拿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脸,陵华县主果然注意到了,快步走到她面前。
“好啊!原来是你偷了本县主的帕子!”
沈含珠抬眼看向陵华县主,“并不知晓县主在说什么……”
“本县主的帕子丢了,一模一样的一块出现在你手上,你怎么说?大家可都知道珍珑绣坊的绣品从不带重样的!”陵华县主咄咄逼人,“堂堂国公府四姑娘竟是个手脚不干净的!难怪之前被人退了亲呢,这样的姑娘放到谁家谁家也不敢要啊!”
听陵华县主这么一说,大家看沈含珠的脸色也有些微妙了……
“陵华县主只粗粗看了一眼便说那是你的帕子,有何凭证?”柳潇湘自然护着沈含珠,“县主刚才出去了那么久,那帕子许是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了。”
“那花开富贵的花样儿本县主难道还会认错?!”
这时沈含瑛突然走上前来,沈含珠注意到了眉梢微微一挑。
“四妹妹,这帕子原先便是陵华县主先看上了,你迟了一步就算再喜欢也不能做这等事啊……你在府上还诸多埋怨陵华县主,我本以为你只是嘴上说说,却没想到胆大到这等程度……”
沈含瑛站出来这一番话,等于是判定了沈含珠的罪,况且沈含瑛与沈含珠原就是姐妹,她的话自然更让人信服。
沈含珠略带慌张地看向沈含瑛,“大姐姐,你怎可如此污蔑我?且不说我未说过陵华县主的不是,就是说过了,我这几天与大姐姐也并未单独相处,大姐姐又是如何知晓的?”
沈含珠将帕子摊开来,“那日我是一眼瞧中了这帕子,只是手脚慢了一步,被后来进绣坊的陵华县主手快从手上拿走了……幸好我身边有个丫鬟手艺好,见我实在喜欢那帕子,便与我绣了一块相似的。县主和大姐姐若是不信,只管拿去看,这绣帕摸着也是不同的,珍珑绣坊里那帕子是用的云锦,我手头可没有云锦,只能用普通的绸缎绣了一块……”
这时,陵华县主身边一个丫鬟匆匆跑过来,“县主,帕子找着了。”
陵华县主噎了一下,“在哪里找到的!”
“是刚刚县主赏梅的一株梅花树下。”
陵华县主抿着嘴,脸色很是难看。
“县主冤枉了含珠,不用与她道歉吗?”柳潇湘悠悠地开口。
“什么?你让本县主同她道歉?!就算那帕子不是她偷的,她也觊觎了,还让人绣一块一样的,是存心找本县主的不痛快!”
沈含珠这时弱弱地道,“县主知晓这帕子不是我偷的便可,若县主看不惯这帕子,我回头不再用了便是。只是这手脚不干净的罪过我实在是背不起。”
沈含珠说完还看向沈含瑛,“大姐姐,妹妹知道刚才大姐姐只是一时情急,怕妹妹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拖累了沈国公府的名声,才这样指责妹妹的,只是都是府里姐妹,下一回大姐姐还是该多信妹妹一些的。”
沈含瑛脸色苍白,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女眷府中多多少少有些姐妹,很快明白这其中的暗昧,有的甚至还觉得沈含珠有些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