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反常
“呵呵,做他的皇后?放屁!他连皇帝都当不了,如何给你后位?”
秦如歌已经是一条死鱼了。
还放屁呢,何曾听过他口吐这么粗鄙的话来。
“好奇害死猫......”秦死鱼死气沉沉道,某人霸道的爪子还搭在她的腰肢,占|有性十足,“就想看看他搞什么鬼,我才将计就计,结果......亏死了。”
秦如歌无力地踢了枕边人一腿,不痛不痒,这人原封不动。
“你睡这么多,不会耽误正事吗?”
这女人,明摆着要赶他下床。
他收拢臂膀,把她箍得更紧实。
“谁说本王睡很多的,我一夜无眠。”
“我入宫那么久的时间,你没闭眼?”
“孤枕难眠。”
“......”
凤明煌心知她嘴上虽说好奇害死猫,实则有别的图谋。
毕竟,依她谨慎的性格,再好奇,也不会作死。
“慕容琰一脚踩进北地的浑水里了。”
累死了,他说什么?
秦如歌的思绪时断时接,北地,慕容琰......哦,看来适才早朝,他收到消息了。
“北地是一个陷阱,本王,该提醒他吗?”
“怎么不说话了,你让他误解你对他有意思,不就是为了好让本王出手么。”
慕容琰这次若是栽进去,怕是不得翻身了。
只要他拉一把慕容琰,慕容汾上位至少不会这么快。
她在他和慕容琰身上搭线,让他充当双面人,然后随便找个借口,避退幕后,慕容琰想找她也找不着。
“凤明煌,你这条蛔虫,什么都清楚,还需要我回答你么,自个儿拿主意哈。”
他最喜欢她的其中一点,就是对他的百般信任和放心。
不过,大抵要不了他出手,蛰伏宫中已久却是不见天日的那位人物,该是耐不住寂寞了吧。
还有纳兰那家子人,还能继续等待么。
慕容琰,就算这次逃过一劫,下次,也在劫难逃。
日上三竿,夫妻俩大白天睡了个大觉。
一晃眼,就是下午了。
在书房处理公务的时候,凤明煌顿感不适,喉间喷出腥甜,洒在绢帛白面上。
染出,一朵红梅。
他揪着衣襟,冷目凝视绢面。
为何,近日很是心绪不宁。
这种痛楚,很尖锐,很......熟悉。
身上还有她给的护心浆果,他吞服一颗,那种尖锐痛楚才稍微退下。
明明应该让她号一下脉的。
他目光微闪,喝了几口水,将嘴里血污漱尽,吐在盆栽里。
修长的指,攀附盆栽壁沿,掐得发白。
“玄色。”
“王爷,有何吩咐。”
孟玄色入内,发现凤明煌脸色不大好看,便有些狐疑。
“替本王找一个人。”
找人?谁?
庆功宴,设在大越宫。
昭华公主出席这种宴会,不知作何想法,毕竟,这是羞辱。
但看她貌美如花,言笑晏晏,似乎不知羞辱是什么东西。
秦如歌凤明煌品貌出众,又是今晚的主角,一出场就赢得全场目光,成了焦点。
歌舞太平,觥筹交错。
“不知西凉人舞技如何,要不昭华公主给我们开开眼界。”
不知道哪个不长眼色的,竟然公开叫舞。
秦如歌本来以为昭华公主会拒绝,她若是应承了,得多掉身份。
万没想到她含笑点头,款款立于众人前首空地中央。
秦如歌这才看清,昭华公主今晚穿有七尺水袖,乐起,水袖一甩,便媚眼如丝地舞了起来。
没想到以蛮横著称的西凉,也能跳出这么娇柔妩媚的舞曲来。
完全不失色于贺兰沅。
不过,这位异国公主,完全不消停,所有媚眼,都是向着凤明煌来的。
更过分的是,水袖时不时越过她,甩到凤妖孽面前去。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把这水袖一把揪住的时候,有人捷足先登。
昭华公主身形顿住,前倾。
秦如歌顺着水袖的另一边看去,那样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她如何认不得?
他,为什么抓住昭华公主的水袖,因为甩到眼前,有感冒犯,打算撕了?
秦如歌这般设想着,但是该发生的没有发生。
他只是不动声色,徐徐放开,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抱歉,是否扰到燕王了?”昭华公主含羞问道。
凤明煌淡然道:“没有,只是觉得这水袖,似乎挺有意思。”
他的眼,直直看着昭华公主,看也没看她。
秦如歌觉得他今夜好像有些不同。
有些......疏冷。
不知怎的,她顿生些许不安。
她故意清清喉,提醒某人注意点。
随即,贴近他,小声细语:“小心她使媚术。”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宴席开始没多久,慕容琰那边的人便摸上秦如歌这边来。
“燕王妃,二皇子有请。小皇孙不知怎么回事,又吐奶了,御医也搞不定。”
“这......”
她为难地看向凤明煌。
然而凤妖孽竟然放行了。
“去吧。”
奇怪,他的态度怎么朝令夕改?
秦如歌隐隐觉得不妥。
这几天,他很多地方都很不对劲。
最奇怪的一点是,他竟然自动自觉说最近身子吃不消,先分房睡几天,以免控制不住自己。
看来,当初那善灵果,副作用遗留的时间还真不短!
所以他这阵子不肯消停,真的是那玩意的缘故吗!?
秦如歌跟着慕容琰的人离席不久,凤明煌竟也不知避退到什么地方了。
燕王的席位,空无一人。
“大惊小怪,他只是吃太饱罢了,你们吃饱了再往肚子里塞东西也是会吐的。”
分明是幌子,御医不可能看不出来。
秦如歌把孩子丢还给慕容琰,便打算走人。
“他叫思汝,慕容思汝。”
秦如歌脚步顿住。
“不太男子气,有点娘。确定这不是女孩的名字?”
秦如歌放下这一句,隐没于夜色中。
慕容琰仿佛吞了一坨翔。
这是,对牛弹琴么?
咦,凤妖孽人呢?
秦如歌看着空空如也的席位,左顾右盼。
人有三急,上茅房了?
“燕王好像往那边去了。”
男人气息,不知不觉靠近,挨着她。
秦如歌回身一看。
竟是慕容汾。
她顺着他的指向看去,那方向,不是茅厕的方向。
“在燕王之后,昭华公主也往这方向去了。”
她?
秦如歌微愕。
慕容汾这是何居心,让她抓奸的意思么?
她应该要相信他的,应该乖乖坐下,等他回来。
但是,心头越来越不安,她如何坐得住。
“燕王妃!”
纳兰惜把她已然迈出半步的身形叫住。
他顿了顿,接着道:“小心。”
他知道她身边有人,不会轻易有危险。
这个小心,自然是指别的。
秦如歌停顿片刻,便成为第三个往那方向而去的人。
她顺着那方向,找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宫人,都没有凤明煌的踪迹。
“王爷!”
她不是喊几声,得到的,只是自己的回声。
奇怪,他偷偷摸摸到哪里去了。
假山假石,湖光银亮。
她离开水榭,往别的地方走远。
这时,假山里现出两道人影。
正是凤明煌,还有被他捂住嘴和下巴的昭华公主。
二人衣衫皆是有些凌乱不整。
昭华公主还略带惊慌,眼睛瞪得老大。她甚至比凤明煌更狼狈,发髻乱了。
凤明煌斜睨着她,好久才放开禁锢她嘴唇的掌。
昭华公主声音微抖道:“燕王请放心,昭,昭华,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他嫌弃地用布帛擦手,低沉吼出一个字:“滚!”
昭华公主还真是慌不择路跑了。
凤明煌眸底还有压不下去的赤红,他舔掉唇角腥味,指腹擦着微肿的唇瓣。
周遭无人,他半跪了下去,掌心撑着眉心,难受地闭上眼,喉结滚动。
秦如歌几乎找遍了整个大越宫,没找着人,回席的时候,意外发现,他竟然回来了。
“你刚刚上哪儿去了,我怎么怎么找都找不着。”
“坐久了有些不适,便去散散步罢了,看来不凑巧,碰不上。”
秦如歌沉凝片刻,又道:“昭华公主呢,你有碰到她没,刚刚慕容汾说她尾随你去了。”
几乎没有迟疑,他道:“没有。”
想着他说不适,她有些不放心,指腹攀上他的手腕:“我给你号一下脉。”
凤明煌反手握住她的掌心。
淡然道:“没事了,可能刚刚吃的杂,脾胃有些吃不消罢了,别担心。”
他顺势靠在她肩上,眼皮有些沉重:“本王有些乏了。”
“我跟皇上说说,我们先退席好了。”
“嗯。”
皇帝脸色很难看,这庆功宴的主角早退,还有什么意思。
凤明煌实在太嚣张,太不给面子了。
“惜,你没事吧。”
纳兰惜晃了晃神,被慕容汾五指招回魂魄。
视野以内,那龙章凤姿的二人,已然掩入夜色中,气息隐遁。
纳兰惜噙着浅笑,温和道:“没事。”
然,捏着杯盏的指尖,却过分用力。
凤明煌,到底,想做什么。
这夜,大抵用过酒的缘故,秦如歌躺下没多久,就昏昏欲睡了。
朦胧间,有什么攀附上来。
她感觉有些热,想挥开身上的东西,却又有什么,拍打着她的脸,逼她清醒。
“凤明煌?怎么了?你不是说暂时分房睡几天么,怎么又过来了?”
她揉着眼睛,身段微蜷,颇为诱人。
“我发现一旦破戒,好像很难忍耐了。”
身下的女人,因酒而醺然。
密密麻麻的吻降下来,秦如歌半推半就,便也随了他。
酒精,真是催情好物。
今晚,他特别痴缠。
而她,也热烈回应。
她不知一夜间,经历了几番云雨,只知道自己最后失去意识了。
醒来的时候,身边无人,她轻轻眨着眼,看着空荡荡的大床。
他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走人的,还是昨晚办完事,走人的?
应该......是早上吧。
她看着自己的十指,回想昨夜的触感。
亲热的时候,她好像摸到些细微的伤口,位置,大概在他的右胸......
伤口很细,大约只有齿痕、或是指甲大小吧,是怎么造成的呢?
“王爷呢?”秦如歌竟然没在书房找着凤明煌,便抓了个人问。
“王爷很早就出门了,没交代说上哪儿去了。”
“孟爷呢?”
“孟爷好几天前就出了远门。”
孟玄色出远门了,怎么没人告诉她。
秦如歌到神农堂变装后,便招摇过市出诊。
达官贵人想让她出诊,没门。
贫苦、行动不方便的人嘛,倒是可以行个方便。
给长安城街末一位老婆婆看完类风湿病以后,秦如歌背着药箱,偕同阿力一起回去。
巷末忽然闪过一抹极其熟悉的身影。
秦如歌目光骤缩。
“拿着这个,你先回去。”
秦如歌把药箱扔给阿力,便闪身入了巷末,跟上先前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她也跟着走了好久,最后在胡同尽头,发现他从后门进入了一间花楼。
凤明煌所在的雅间的对面,有一处小窗台,秦如歌窝身于窗台外头底下,小心谨慎往对面瞄了眼。
秦如歌发现雅间里面除了他,还有两个女人,一主一仆。
主人,竟然是昭华公主!
距离太远,她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昭华公主把贴身婢女都给支走了。
她发现,凤妖孽神色淡薄,接近无情。昭华公主则是一味浅笑,脸上似乎还有一抹诡异的笃定。
他们,到底在谈着什么。
秦如歌现在这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不舒服。
可是她并没有想太多,她相信凤妖孽,只是她担心,他又在冒险密谋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一个人承担危险。
不知道说到什么了,昭华那女人突然动起手来,指腹扶正凤明煌斜对着她的脸,丰盈的唇半张,眼神带着钩似的。
秦如歌知道,她一定又在施展媚术。
五指不由攥成拳。
他竟然没有推开她!
这怎么可能!?
秦如歌神色凝重。
难道......他有什么把柄落于人手了。
“哎,你什么人,偷偷摸摸藏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哪个不长眼的这么一嚷嚷,忒引人注目。秦如歌瞬间成了目光的靶子,她激灵缩下身子,还好在对面的人投来目光前,隐蔽了。
她顺着木栏爬下二楼,赶在那人闻声而动,凭栏眺望时,隐遁了。
凤明煌足足在外面野了一整天。
回府的时候,已然日落西山。
霞光将他的身影拖得老长。
秦如歌正在捣药呢。
“上哪儿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在寝房捣药?”凤明煌高挑眉峰,目光带着质疑。
“我正在做艾膏,燃膏来的,熏一下房间挺好的。你别转移话题,今天上哪儿去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这话问得跟老夫老妻似的。
“本王上哪儿,非得跟你报备?”
“我也只是关心地问一问,你不说,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能告人?”
“亏心事?”狭长的丹凤眸紧眯,他解掉发带,青丝如瀑散开,房间光线略暗,显得他有些邪魅,泛冷的邪魅,“爱妃倒是说说,本王做什么亏心事了?”
还让她说,明明就该他主动上报。
只要他问心无愧,见昭华公主有什么可瞒的。
脑海里一直在回放花楼里那一幕,他和昭华公主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媚术。
这是一种会入脑的邪术。
电光火石间,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这些女人最强的本事,就是让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变心。
还有,惊雷急雨的那一天,昭华公主趴在凤明煌身上,还有她那浑身乌漆的黑猫,金色眼瞳。
秦如歌突然惊醒,她在想什么!?
她甩了甩脑袋,勉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夙夜的目的,不就是乱了她和凤明煌么,她才不会中计。
她凑上前去,往他身上嗅了嗅。
“你身上有种,不属于你的香气。”
凤明煌拎起妆台上的象牙梳,理顺云发。
“本王还不知道,原来爱妃是属狗的,鼻子倒是灵光。不对,应该是眼神好使,刚刚在花楼外头的,是你吧。”
什么眼神好使,分明是他脑筋好使!
“既然你说开了,也好,你为什么要私下见昭华公主,她的媚术应该很是厉害,你不怕栽吗?”
“我该怕吗,还是......爱妃在怕。”
一把格开他伸到她颊边的象牙梳,凤明煌眉目低垂,似笑非笑。
秦如歌感觉很不好,负气拿起捣药皿,一屁股坐到一边去,碾碾碾。
“你只看到她挑|逗我,怎么没看见我一脸不耐,巴不得把她一腿踢出去?”
他失笑圈住她的腰身,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隔那么远,谁看得清?再说了,巴不得归巴不得,这一脚,你还是没踢出去呀。”
他笑得实在很欢,直摇头,竟然还真是怂恿他踢人。
这女人,真是......
“她拿什么威胁你?”
她转过身,迎入他眸底深处,眼珠左右轻微晃动。
“这世上,除了你,还有人能威胁我?”
他挽起她的发,拨到耳后。
往其脸颊鼻翼蹭了蹭,他闭目滑到她耳边,浓密的睫毛唰过脸上薄皮,有些痒。
声音低哑:“这是本王的回礼,上次你对野男人使美人计,这会儿自个儿尝尝滋味,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