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珑提着食盒穿廊绕榭进了后院,也没太注意院门口侍仆的表情,径直到了清霁阁前,房门虚掩着,玉珑没有停顿,推门而入,一边往里进一边道:“白羽,我给你做了……”
她话音未落,便僵在了原地,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手中的食盒掉在地下,发出一声脆响,盒盖摔开,寿桃滚了一地。
清霁阁地上散落着一地衣物,书案边上,倚着后窗摆设着一张花梨木榻,原本是沐白羽看书乏力后拿来休息用的,此时榻上两具雪白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正在激烈之处,浑然忘我。
下面的女子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见玉珑时,惊了一下,低声道:“太官……太官……”
她原本是想提醒身上的人,可是话未说完,被撞得声调微微扬起,娇媚得如同在沉迷中宛转低吟。
男人衣衫半褪在腰间,如墨的长发逶迤垂落在女子素白腕上,动作未曾稍停,微微喘息着声音喑哑:“……喊我白羽。”
“白羽……”女子再也管不了门口还站了个慌乱的看客,听话地喊道。
“再喊……”
玉珑震惊之后,一下子脸涨得通红,飞快地转身出去,忙乱中还特意掩上了房门。
她一路跑出了院子,燕项站在院门口,见她飞奔出来,皱了皱眉,转头往阁门方向看了一眼,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走到长廊转角,一名白衣女子在两名侍婢的陪伴下缓缓走过来,玉珑走得匆忙,差一点就撞上了,她也不抬头,只是道:“抱歉。”
她低着头继续往前走,那白衣女子蹙眉道:“陛下?”
随即微微福身行礼。
玉珑听见她喊出自己的身份,停下来,回过头看,这才看清白衣女子的模样,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白风宗主。”
沐白凤微微一笑:“陛下是从清霁阁来吗?”
“是,”玉珑说话间已恢复了镇静,道,“今天是太宰的生辰,朕原本是想来凑个喜庆,混点吃喝,没想到太宰如此清廉,竟连个酒席也不办,朕只好空手而回了。”
“陛下来晚了些,酒宴是办了,白羽早下了令不许大办,所以就是家里的几个人,白羽喝得过了,所以也就早早散了。”
“哦,原来如此。”
沐白凤的目光从玉珑身上扫过,玉珑下意识地拿手遮了遮小腹,又立刻放开手,对沐白凤道:“既然这样,朕就先回宫了,让太宰好好休息,朕就不找他说话了。”
沐白凤笑笑道:“陛下,臣女想留燕项说几句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玉珑转头对跟上来的燕项道,“你先留下,等宗主说完话再回内苑吧。”
燕项犹豫了一下低头道:“是。”
待玉珑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沐白凤这才慢慢往花园走。
燕项跟着她身后,沿着园中的石径进了花亭,沐白凤转过身来在石桌边坐下,抬手让身边的侍女退下后,转头看着亭边的一株白梅,燕项低头站在她面前。
许久,沐白凤才突然道:“女王有几个月身孕了?”
燕项吃了一惊,猛然抬头惊讶地看着沐白凤。
沐白凤冷笑着道:“真是废物!你一直在她左右,竟然没有看出来她已经有了身孕了吗?若不是我今天看见,只怕等到她生出来,你这个住在宫城边上的近身侍卫都还懵然不知!”
“这样说来,若是我问你女王腹中的龙裔是如何来的,你也必然是不知道的吧?”极似沐白羽的凤眸中眸光阴冷狠戾,让人心寒。
燕项垂眸,算是默认。
他虽然对玉珑怀孕这件事也十分惊讶,但自然猜得出来谁是孩子的父亲,可是却并不想说出来。
“你是白羽的影卫,也仍是我沐家的分支子孙,时时刻刻应以沐家的利益为先!既然你在她身边,竟然蠢到连这种事也没有发现,放你在她身边又有何用?!”
沐白凤说到忿处,拂袖而起,“走,带我去见白羽!”
清霁阁中,绮梦初醒。
沐白羽拢衣坐起来,揉着眉头,转眸看了一眼榻上的少女,青丝披散,粉面带春,肌肤上红梅点点,望着他的眸中既羞怯又掩不住的满足。
她的模样的确和膺福殿中的那个人有几分相像,可是神情气质却分明是两个人,他怎么会……
“白羽……”
“住嘴!”
女子整个人如坠冰窖,身体一僵,咬紧了唇。
他的声音冷然如冰,刚才抵死缠绵时在耳边的柔情蜜语仿佛只是一场梦一样。
“出去。”冷得如千年的寒冰,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沐白羽边说边起身,弯下腰从榻边捡起自己的衣物,目光落在低处,一眼看见了原本不是房中的东西。
一个寿桃滚落在椅子的一角,大概是滚落的时候碰坏了,桃尖的红色只残留了一半。
他心里一紧,整个人顿时如同被点了穴,动也动不了半分,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就这样看着那个并不太好看的寿桃。
他知道刚才有人进来,可是那种时候完全不想去管这种事,他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奴婢进来送茶水……
竟然是她!
有一瞬间,沐白羽心里慌乱失措,第一次大失了方寸,脑子不断地想,怎么办,竟然让她亲眼看见了这种事!
一直以来,他在她面前都是清雅如仙,不沾俗尘,高居神位之上的模样,他也很享受她对自己这样的倾慕之情。
可是,这一天,先是在膺福殿那样欺侮她,现在在清霁阁又被她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肆意荒唐,她会怎么想?
榻上的女子也起身来,颤抖着赤脚下了榻,跪在地上捡拾自己的衣服。
她的衣裙被沐白羽踩在了脚下,跪在他面前垂头道:“太官……”
沐白羽蓦然清醒过来,起身走梨花木椅子边,捡起了那个寿桃,然后又一个一个把滚到其他地方的寿桃捡起来,又拾起落在门边的食盒,
女子跪在榻边,低眸一件一件把物穿好,穿的时候偷偷抬眸看他把盒子拼好,又把寿桃一个一个地摆进去。
他赤着脚,衣衫半敞,长发披散,又刚刚在情事中餍足,白皙的脸上微微染红,样子原本是慵懒邪魅,却只是心无旁骛地整理着食盒,如此不和谐的场景……
看着令人心伤,女子闭眸,泪水悄悄自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