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漠颖微微拧起秀眉。
“为什么不肯做检查?”方才听他的语气,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只是做个检查。
“我没事,不需要做什么检查。”伊森淡淡说道。
他固执的语气叫漠颖冷了表情:“你是医生吗?你比医生还了解你的身体?”
一句话,瞬间堵住了伊森的话。
漠颖转头望向身旁的护士小姐,不好意思的说道:“护士小姐,麻烦你了,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我再联系你。”
“那好吧。”护士小姐收拾了东西转身离去。
漠颖将早餐从包装袋里拿出来,将餐桌推到他的面前,将勺子递给他。
“先吃点东西,吃过之后再做检查。”
“我没事。”伊森望了一眼面前还热腾腾的粥,以及几碟精致的配菜,一丝感动涌上心头:“你不用这么照顾我,我真的没事。” 漠颖执意的将勺子塞进他的手中,认真地说道:“你的伤因我而起,这一点照顾是应该的。还有我恳请你不要让我内疚,一会儿去做检查好吗?如果检查真的没什么问题,那我再帮你办出院手续。这样
,起码我会减轻一点负担。”
见她满眼严肃的望着自己,伊森缓缓的点了点头:“那……好吧。”
在漠颖的注视之下,伊森一口一口慢慢的喝起粥来。
偌大的病房,静谧得没有一点声响,气氛有些尴尬。
伊森试图打破两人之间的氛围,于是主动挑起话题:“这粥很好喝,你的手艺不错——”
“是我来的路上买的。”漠颖淡淡说道。
闻言,伊森一下子尴尬了。
又吃了几口,见她还是定定的望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让人完全猜透不出心绪,伊森忍不住问道。
“唐小姐,你是不是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我的气?”
“没有。”漠颖果断的否认了。“昨天的事,是我冒然了,请你忘了吧。”
这么一说,伊森顿时不淡定了。
端着粥的手一抖,差点就打翻了粥碗,还好漠颖眼尖看到了扶住了,然后放回了桌子上。 伊森放下手中的勺子,一双黑眸歉意的望着漠颖,真挚的说道:“不,你没有错,是我没有当时没有设想周到才做了那样的回答。但请你相信我,我本意并不是想拿你跟她作比较,我只是想给她一个答
案,所以才说了那些话,对此,我表示深刻的歉意,还请你替我帮你朋友道一声歉。”
他的态度无比诚恳,让原本对他还抱有负面情绪的漠颖瞬间气消了大半。
“我知道了。”她微微扬起红唇一笑,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吃过早餐后,漠颖联系了护士,伊森被带去做身体检查。
漠颖站在窗边,望见楼下花园里一对旁若无人当众亲昵的小情侣,脑子里不由的浮现出尹深与那个女孩的画面,一股疼痛在身体之中滋生开来。
沉浸在思绪之中的漠颖没有听到房门打开的声响,直到那一抹身影来到她身旁。
“这死小子,不会已经出院了吧,亏我还起了个大早,真是浪费我时间。”
不悦的低咒在身后响起,没有心理准备的漠颖猛地吓了一跳。
她回过头看向来人,当看清那一抹插着腰,满脸气愤不止的面庞之后,为之一怔。
而那人也注意到了她。
“啊,是你。”在看到漠颖的同时,安德鲁的眸底顿时闪过一抹光亮。
漠颖也记起了面前的人,就是那日她在星成公司陪洛歆试镜时,她帮忙买早餐的老人。
“老爷爷。”漠颖温软的唤了一声,精致的小脸上扬起一抹柔和的笑。
本来安德鲁是很高兴的,但一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表情瞬间垮了下去。
“谁让你这么叫我的?我才没你叫得那么老好吗?我今年也不过才六十而已……”一顿不满的嘀咕。
他较真的表情,还有那用身体激动的纠正她的举动逗笑了漠颖,胸口的阴郁顿时一扫而光,没说话,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他,直到他停下动作。
“不过话说,你怎么在这?”回归正题,安德鲁一双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脸色这么难看,你病了吗?”
漠颖摇摇头否认道:“没有,是一个认识的朋友病了,我来看他。”
“奥。”点点头。
“您呢?您也是来探病的吗?”如果她刚才没听错的话。
“是啊,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得知那小子车祸受伤的事情,亏得我把手上的工作都丢了过来,结果那小子好像跑了。”说着,回头瞪了一眼床铺。
这里是单人房,如果他没有走错房间的话——
“您探望的病人,是叫伊森吗?”漠颖问道。 “诶,你怎么知道。”安德鲁满眼惊讶的望着漠颖,意外她竟然会知道,不过也没有多想,就把自己心里话全给说了出来:“那小子是我唯一的徒弟,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昨天受的伤,今天一早,我还是
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件事的,哎,他真是伤我心,也不告诉我。”重重叹息,只差没有鞠一把泪。
见他伤神落寞的表情,漠颖的胸口又是一阵愧疚。
“抱歉,是我让他受伤的。”因为当时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所以她也没有联系他的家人。
“哎?”安德鲁瞪大双眼。
“他会出车祸,都是因为我,真的很抱歉。”漠颖将昨天车祸的过程与他说了一遍。
听完,安德鲁立马就改了口。
“没事没事,你用不着自责,那小子向来健康,之前伤得那么重,医生都说没救了,结果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放心啦,那小子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不过,他现在去哪了?”
“他去做检查了,再过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漠颖感激的冲他微微一笑。
“奥奥。”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那个,老……叔叔。”漠颖见安德鲁蹙起眉头下意识的改口道:“我之前有听伊森说起过他的身世,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她是真心想帮助他尽快的找到家人。
“那个啊。”安德鲁沉吟了会儿,耸耸肩:“恐怕很难。”
漠颖纤长的羽睫微微颤动:“真的那么难吗?就没有一点线索吗?”
“差不多。”
安德鲁叹了口气,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幽幽的向漠颖说明。 “三年前,在美国的一个镇上。说来那天我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半路就碰到了躺在路中央的那小子,我还以为是自己撞了他,赶紧送他去了医院,结果花了十几万美金之后才知道他在我发现之前就
病得快死了。” “没办法,我也只能认栽了,就好人做到底,把他留在了医院。当时,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没有一处是好的,就连那张脸也是毁得够彻底的,当时医生都说他没救了,最多撑不过两天,我都自认倒霉
的给他备好了棺材,谁知他就那么挺了下来。”
“好不容易盼到他醒过来,以为终于可以撒手这桩破事了,谁知,他竟然给搞失忆了,哎,我运气真是有够差的。”
“后来,我在报纸上新闻上都登了有关他的消息,一个月都没有人来将他领回去,就只好收留了他。”
说起往事,安德鲁一篇长长的心酸血泪史,如果当时他没有为了省时超了近道,也就不会碰上被人撞伤肇事的伊森。
漠颖听着他的叙述,真没有想到伊森竟会有那么悲惨的过去。
“那他当时身上真的没有一点信物吗?”漠颖问道。
“信物啊……有,有一枚戒指。”安德鲁猛地点点头,一边在身上上下翻找起来:“那小子受伤的时候穿的都是破破烂烂的,也就那一枚戒指像样一点。奥,找到了,在这。”
安德鲁说着,从皮夹里掏出一枚系着红绳的银色尾戒:“Y国我认识的人比较多,就拿在手上替他找,给你看看。”
漠颖从他手里接过递过来的尾戒。
“之前就鉴定过了,这是一枚真戒,上头镶的这颗蓝宝石也是真的,不过问了圈子里好几个珠宝大牌的负责人,都说从没见过这个款式……”
安德鲁在她的耳边不停的絮叨着,然而漠颖却再没有听进去。
视线,脑子,都落在了手中那一枚镶着蓝钻的尾戒上,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的,恍惚出神。
这枚戒指,对于漠颖来说,很是眼熟,熟到第一眼她就知道曾经在哪见过,在哪个人的身上出现过。
只是……
会是他的吗?
失神的目光怔怔的望着手中的戒指,漠颖的手随着那一个从心底迸发出的答案而一颤,手一抖。戒指从她细嫩的指间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滚到了墙角中……
“小妹子?”安德鲁这才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漠颖猛地回过神来,起身,快速的捡起地上的戒指。
她回到位置上,抬起头,那张苍白的小脸上,那一双瞠大的圆咕噜的水眸挣扎的望着安德鲁,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您刚才说……这戒指是伊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