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搭盖了三个大草寮,虽然简陋了点,但是终究有了一个工厂雏形,每当双脚踏在独松山这片荒凉石头山上,郁锋涛心海自然有一座灯塔,不期然而然有了一个创业者初衷感觉。
然而郁锋涛又陷了一场苦闷中,他如何在短期内尽快将石雕、墓碑名声打出去。这是摆在他眼前的第一等大事,名声打不出,他郁锋涛的石雕事业就是浮云。
半个多月来苦苦思谋,郁锋涛脑袋瓜子依旧一团浆糊,想不出半条好计策。
又过了两天,运芒花扫帚去卢水,到店里卸货时,郁锋涛的榆木脑袋瓜子突然开窍,他的石雕、墓碑也要和芒花扫帚一样一开始就要走出闹荒,面向城市。眼下的农村必定还很穷,千把块钱的一套墓碑都能把人吓晕过去,更别说几千上万的石雕。
守株待兔,不过是懒惰者的愚蠢。主动出击,才是一个勤劳者的明智之举。
回到村里,郁锋涛马上动手,他雕刻几件有时代创意作石雕,打出两套特色墓碑,摆在卢水店铺里当样品。
山村的夜神秘又静谧,少了大城市的喧嚣。
明亮灯光下,郁锋涛把手上几张图纸一一分给李椰分、李椰毕、龚寿财、龚寿富、吉景利、高圣石六个人。
看到郁锋涛给别人图纸,吉景生这个比死党还死党的兄弟却没有,心里头酸酸的感到好委屈,又羡慕得要命,后悔当初不好好学打石头,眼前这出风头的大好机会轮不到他头上。
深邃眼睛从每一张困惑脸上掠过,郁锋涛冷峻脸上凝聚一层霜,说:“这是两套墓碑图纸。你们几个要在两天内,要学会看懂它,熟悉它。两天后,你们开始动手打墓碑。”
呆头呆脑看了一会儿图纸,羞得心头苦叫一声,高圣石红着脸抬头看郁锋涛:“锋涛,你直接教我们大家怎么打,不就行了。这图纸,我一点看不懂。”
“看不懂是吧,看不懂,你们也要给我硬着头皮啃下来。”脸霎时间阴冷,郁锋涛眼睛射出一束晨霜,冷飕飕盯着跟前几个人,“往后,人家打墓碑或者石雕,有图纸的,我们都要按人家图纸雕刻,按图纸打,一丁点都马虎不得。最好是,你们每个人要学会绘画图纸。”
此话一出,郁锋涛把大家吓得心头恐惧,土包子一个,连图纸都看不懂,还要绘画出图纸,这不是赶老母猪上树吗?
尤其是吉景生,刚要伸手去夺过高圣石手中图纸看,骤然一听郁锋涛这一声“晴天霹雳”,手一颤立马缩回去,到唇边的话也一下僵住,暗暗高兴。
大家眼睛惶恐、不安盯着郁锋涛时,但见郁锋涛一个箭步走进房间,不一会,他拿着一个塑料小黑板走了出来。
把塑料小黑板挂在墙壁上,郁锋涛一边在小黑板上画,一边给大家详细讲解……
第三天早上,六个人要正式动手打墓碑了,郁锋涛把他们分成三个组人:李椰毕、龚寿财、吉景利在一组,在第二个草寮。高圣石、李椰分、龚寿富在一组,在第三个草寮。
手拿图纸,郁锋涛目光冷峻,脸含霜:“今天正式打墓碑,你们大家必须不折不扣按图纸尺寸打石柱,一分都不能差,尤其是柱头上石狮,更要打得惟妙惟肖,也就是要打出石狮的灵性,和真狮子一样,算是石雕第一步吧。学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到底行不行,乌龟爬门槛,就看这一番。”
几年来,说是要干石雕,后来又说还要干墓碑,可是大家见郁锋涛光打雷不下雨,时间一长,大家怀疑这石雕和墓碑十有八九是干不成,没几个人放在心里去了。突然一夜之间,郁锋涛拿出图纸说干就干。到了这个时刻,这六个人一个个又心虚的很呐,额头沁出细密汗珠,担心自己手艺不行——搞砸了。
多半是存心要练练这六个徒弟的胆略,另外是想看看他们手艺究竟如何,话一说完,郁锋涛即叫大家忙去。
往外走时,李椰毕一步三回看郁锋涛,一对眼睛露出三分不自信。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李椰毕需要人鼓励一下,可是郁锋涛睇不睇他一眼,埋头动手雕刻一匹马。
没有把李椰毕跟他弟李椰分分在一组,郁锋涛当然是不让李椰毕有人照顾,一切靠他自立,吃更多苦,去磨砺意志。
当六个人响起锤子、钻子声时,郁锋涛半步不迈出自己的草寮,照旧埋头在自己作品中,根本没有要过去看看念头。毕竟,打个石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无非也是柱头的石狮稍微有点难度,即使是打坏了,也不过是一根条石而已,没有什么大损失。要是不给他们独立磨炼机会,依旧把他们拴在身边手把手教他们,他们是不会早日出师……
那么一根半米长,八厘米大石柱,虽说柱头上是一只小石狮,有点难度,要是郁锋涛亲自打的话,不消半天工夫即可搞定。可是那六个人打了一天,打出的石柱,笨媳妇纳鞋底——凹凸不平。石狮打得更是三分像狗,两分像猫,五分什么都不像,实在叫人笑崩满嘴牙。
不脸红不感到羞愧也罢了,六个人居然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手上石柱打得实在好。
瞧瞧他们打出的“杰作”,郁锋涛肺气炸了,脸色骤然如若青苔。看来,不要说是往后石雕,连墓碑一样也依靠不了他们。
晚上等其他人散开离去,郁锋涛把李椰毕、龚寿财、吉景利、高圣石、李椰分、龚寿富六个人留下。
霎时间晴转阴,冷冰冰的脸像冬天树皮,郁锋涛很不高兴地说,一天时间打出一根半米长石柱还如此粗糙,他们叫他心灰意冷,铁底失望。特别是李椰毕如此马虎,居然把石柱打短两厘米,一根石柱白白报废了,那么石狮打的比别人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回不是上一回学打石头,停顿一下,加重语气,郁锋涛不讲情面了:“今天起的石雕、墓碑是要拿出去卖钱,不是放在家里摆好看。都像你们今天打出的石柱,不怕你们生气,我还真的不敢再叫你们从事石雕、墓碑。有志于石雕、墓碑,你们明天起吃苦点下功夫多练练。不愿从事石雕、墓碑的人,他们明天起还是上山开采石头吧。”
更难听的话,郁锋涛不想说,也不想骂眼前这几个伙伴,毕竟在他郁锋涛处在最黑暗、潦倒的逆境中,是他们拉了他一把,他不能仗着自己喘过一口气,事业开始起步,拿自己当救世主。说的难听点,他眼前的事业还得依靠他们。
曙光在地平线上出现时,一个漫长的郁闷之夜结束了。
叫郁锋涛彻底失望,心拔凉拔凉的脊梁骨冰寒一片,早上干活的人到了独松山,仅是李椰毕、高圣石走进草寮,其他人上山开采石去了。对李椰毕、高圣石,郁锋涛也不抱太大希望。
当高圣石、李椰毕叮当叮当钻子声响起时,郁锋涛苦重着脸来到他们跟前,强装着三分笑脸,对他们说:“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懂得。你们眼下最最最重要的是要打得细致、标准,掌握技巧,不是一味去追求速度。每一门手艺都是无止境,只有吃苦在长年累月实践中精益求精,才能长进。”
昨天打石柱的事,李椰毕回到家后被他父亲狠狠恶骂一顿,头皮脱去一层。石柱才短了两厘米,没有用尺子量,根本看不出来,郁锋涛用的着如此大动干戈吗?李椰毕心头非常不爽,认定郁锋涛现在富裕不穷了,开始假奇特、刻薄。但是李椰毕不敢跟郁锋涛拧的来,心头明白一旦被郁锋涛一脚踹开,他的苦日子又要回到从前。
与李椰毕不同,多半当过自己二舅的徒弟吧,高圣石对郁锋涛昨天大发不满,心头并没什么不爽,他觉得每个当师父的总是对徒弟横挑鼻子竖挑眼,严的很呢。
俗话说:求人不如求自己。
回到自己那个草寮,郁锋涛果断放下石雕,亲手打石柱,他对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这个六劣徒,已经冰寒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