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锁连马也不上,冲着阿支祁冲去。阿支祁知晓就算骑着马,她也有办法把马弄死,干脆跳下马来,挥着蛇矛攻向银锁肋下。
银锁举起左手弯刀去挡,可惜绵软无力,竟让刀背碰到了自己身上,她闷哼一声,运起身法绕着阿支祁打转,可惜阿支祁亦很有两下子,无论她转向哪里,蛇矛都能指着她的鼻尖。
他已察觉了银锁绵软无力,是以也不急着杀她,像是老虎捕到了猎物,定要慢慢玩弄一番。
“小老鼠,我看你还怎么跑?”
银锁笑道:“胆小鬼!”
阿支祁挺矛刺出,动作迅捷无比,眨眼间便到了眼前,银锁躲闪不及,双刀护在身前向后纵跃,在地上打了个滚,未等站稳便一式圆月斩冲向阿支祁。
两人缠斗一处,时而双刀锁住蛇矛无法动弹,时而蛇矛逼得双刀左躲右闪。
阿支祁天生神力,刚猛无铸,银锁本也是这等直来直去的,不过这几日与金铃斗法,有许多心得体会,碰上这蛇矛,反而不怎么怕了,她手中绵力使出,阿支祁的蛇矛顿时少了许多大开大阖的招式,轮转不开,而陷入了无法反击的窘境。
金铃似是不堪此处蛇矛劲风,渐渐退向远处。
邓二郎的马此时忽然惊了,造成了一阵骚动,他高声惊呼,勉强保持平衡,死死抱着马脖子以免被摔下马来。
惊马撞向阿支祁的亲信队伍,萧荀大呼小叫地去追。
“快快,抓住那马!别让他掉下来!”
众人只有几步之遥,阿支祁的副官忙拨马闪避,邓二郎却对他伸出手来,“拉一把!帮个忙!”
副官啧了一声,伸出手等着邓昭业自己跳过来。
邓二郎一跳,离开马鞍,握住副官的手。副官将他拉向自己,却看见一道寒光,他大惊失色,伸出手来推邓二郎,却不料已经晚了,邓二郎的手勾住他的脖子,手中匕首往他咽喉处切下来。
两人摔下战马,滚在地上,周围亲信看了一会儿,方才发现不对,萧荀却当先斩了一人。
“汉人反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可为时已晚,萧荀手下三十多个骑兵已经开始冲锋,顷刻间便冲进了柔然人的队伍里,
柔然兵也不是吃素的,虽然队形稍有松散,且身处被动劣势,但很快稳住阵脚,下马反击。柔然人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不但一身横练的功夫,手中铁矛铁刀更是利器,南方兵虽也是禁卫中的精英,可惜远道而来水土不服,又已成疲态,渐渐落了下风,是以柔然人已有余力,围住邓二郎和副官。
邓二郎和副官扭打在地上,已不能算是高手比武,而是要置于死地。
萧荀此时正好跟上来,长刀挥舞,终于能出刚才被银锁打得憋屈无比的恶气,显得精神抖擞,上来便伤了二人,可惜对方人多,铁矛递过来他便无法近身,纵然他勇武非常,在矛丛中穿梭,也只能抵挡一时不得落败。
骚乱引起了阿支祁的注意,他只扫了一眼,便瞪着银锁道:“好本事,你竟能说得动他!”
他豹眼圆瞪,须发皆张,眼睛上还横跨着三道泛着血肉的抓痕,显得极是狰狞。
银锁嘻嘻笑着,纵然身上又多了几道口子,还是毫不在意,“你们自己还没分赃就开始内讧了,怎么能算在我头上?我就说汉人信不过,嘻嘻……”
趁银锁向后跳跃喘息之时,阿支祁向她劈出两刀。拉开了距离的扫击极其刚猛,他料想银锁无论如何不敢硬接,只能往后躲开,便不再管她是何动向,回头杀向骚乱的中心,“不陪你玩了!”
他猜的倒是没错,银锁无法不躲他的扫击,往后急退两步,猛地后仰,才险险躲开。
她左手轻轻往外一抖,一道亮光划开了雪幕,贴着地面,绕了个圈滑向阿支祁的膝盖。阿支祁嗤笑一声,喝道:“小把戏!”
他的长矛向前一送,刚刚触到那把斜飞的弯刀,就听见背后尖啸的刀风,他只得收了手劲,一脚踩在地上,长矛向后急摆,杀个回马枪。
后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尚在观战的人统统都惊呼出声,谁也没料到银锁如此大的动作只是虚晃一招。她冲刺到阿支祁背后,反手斩下,破风之声全场大作,竟然只是虚晃一招,她借着下压之力,在阿支祁转身之时,顺着他扭头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转到他身后,抄起尚未落地的弯刀,又是一招驱夜断仇。
刀光穿透雪幕,照亮了阿支祁的头顶。
阿支祁变招奇快,手中蛇矛已然回防头上,划过半圈,双手下压,又把弯刀压在下面,银锁等的便是这么一招,阿支祁将她手中弯刀压在一边,等若是把她放进矛身挥击的半径之内,突入了防御圈,他又被银锁黏上,弯刀只有一臂的长度,贴身使出,凶险无比,配合一手粘力,又把阿支祁圈回了战场之中。
满地人尸马尸,狂风大作却仍盖不住空气中刺鼻的血腥。萧荀豁出了性命,浴血奋战,连疼也不大感觉得到,但近身旁的枪尖矛尖却越来越多,他躲得越来越吃力,防守越多,攻击就越少,到现在为止,防九招却只能还出一招来。
到头来不过是个死,那妖女的手下呢?!
面前那狰狞的柔然骑士大喝一声,手中枪尖随即递出,萧荀准备好荡开这一招便能插入两柄枪之间,挡住后面来的几下,不料用力过猛,将那人手中武器挑飞了,他不及多想,一刀点在对方喉头,不料那人竟然不躲不闪,他正觉奇怪,眼角却看见一段剑尖从那人胸前退了出去。
金铃一脚踢开尸体,手中锁链上还挂着一个人,那人奋力挣扎,却被金铃当做盾牌挡在面前,替她挨了不少刀枪。
几个人的武器卡在这具尸体里面,金铃松开铁链一端,铁坠倒卷钉入一人面门,再弹出来之时带起了一丛血雾。
血雾和雪花掺杂在一起,形成了一道迷障,但瞬间就被两道白练划开,白练并未如以前一般在空中合成一道,而是分击两处。
白练精准地点进两处喉头甲骨,萧荀近旁两人捂着喉咙,发出嘶声,跪倒在地,缩成一团。
再往后,又有两个人缓缓倒下,元大师圆胖的身躯挤了进来,咳嗽着又一扬手,药粉借着北风之力四处奔窜,又有几个人中了毒,绿着脸倒了下去。
元大师嘻嘻一笑,道:“老衲毒粉用完啦!你可得保护我啊金大帅!你还好吧?”
萧荀愣愣地点头,目光追随着这白衣人的身影,见她矫健飘逸的身手,愣了神。
他在银锁说“金铃没死”之时便觉得她旁边这名少女就是金铃,然而白衣少女一出手,竟是个少见的高手,招式迅捷有效,绝不多用一分力气。他与金铃过招过,金铃断无这样的身手。
“邓二郎,抓住他别动。”
邓昭业此时被副官卡住了喉咙,他双手往外掰,拼死不让副官掐死自己。两人僵持了半天,都已是强弩之末,邓昭业见萧荀被困,都已快要放弃了,但耳边这道毫无感情的声音却让他无端升起希望,双臂又涌出一股力量。
“啊!”他忽然大吼一声,松开了手,揽住了副官的头,双腿将他箍住。他绷紧了脖子,摈住了呼吸,还是觉得这大汉的手指陷入了他咽喉里。他止不住地想咳嗽,又凭着意志力牢牢抑制住。
金铃眼疾手快,一剑挥出,剑尖从椎骨的缝隙里挤进去,刮着椎骨表面,从另一侧破茧而出。
邓昭业感觉到怀中那有力之至的巨大身躯颤抖了一下,忽然变得极致僵硬,紧接着软化下来。
扼住他喉头的手指凝住不动了,他用力掰开,掰断了两根手指,他从尸体下面爬出来,咳嗽了一阵子,随手捡了一把长矛,颤巍巍站了起来。
金铃看着他点点头,口中忽然发出一声泣血一般的悲鸣。
从刚才副官落马之时,柔然骑兵便失去了指挥,群龙无首,少部分人还遵循原指令在围在外面防止银锁逃跑,大部分人听从了召唤,朝着骚乱中心涌过来。这些人被扯进骚乱之中,陷入无人指挥的境地。相反萧荀手下只有三十多个,但有独孤寿成勉力指挥,人人奋勇,牢牢顶住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圈中诸人在萧荀和金铃联手打击之下,越来越少,像是秋天的麦子一样倒下了,萧荀将副官的脑袋砍下来,金铃示意他把头扔出去。
两军交战,脑袋向来是军功的证明,少有这种阵前丢敌方大将脑袋的事情发生,金铃见萧荀犹豫,接过头颅高高抛了起来,口中以鲜卑话喊道:“大将死了!”
在场听得懂的众人皆抬头往那边看去,柔然人惨然失色,一瞬间士气跌落谷底,梁魏联军士气高涨,合力大吼,将防线又往前推了两步。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存文了,啊啊啊啊啊啊没有存文了……